冰洞中躺着的天叔衣服是被換過的,這不是阮明心要看到的。
“天叔死時穿的衣裳呢?”她問道。
即使她早上的時候吩咐了大家各自的任務,但天叔死時穿的衣服,也許上面也有什麼線索。
“仵作要驗屍,爲了方便,青爺讓人幫天叔換下來,應該還在的。”左傾回答道,對於當日的細節他還記得,如果衣服上有問題,他現在馬上就去把衣服帶回來。
阮明心聞聲輕輕頷首,伸手在天叔屍體的胸腹反覆按了幾下,確定天叔死時身體上的傷,阮明心才收了手。
和仵作相比,她有一個優勢,那就是她懂醫,因爲她懂醫,所以在驗屍方面,她能得出來的消息也要比仵作多一些。
天叔身上沒什麼傷口,但她查看過天叔的身體,天叔死前身上還有內傷。
仵作在天叔身上檢驗出“夢魘”毒素的殘存,至於“夢魘”的來源,阮明心還是想看過了天叔死前的衣服後再做決定。
“我要看看天叔出事時穿的衣袍,鞋子,出事當天所有的東西。”後面一句話阮明心的聲音稍微重了一點,也算是在提醒左傾,她要的是全部,不能夠遺漏了。
要知道,縣太爺跟衙役在查案辦差的時候,有時是因爲遺漏了某些東西,從而錯過了真兇。
“屬下這就去把天叔出事當日的衣物帶過來。”左傾也聽得出來阮明心話中的嚴肅,向阮明心抱拳請命,得她允許後轉身出去。
左傾出去後,阮明心又叫了一個守衛過來,吩咐道,“把天叔的上衣全部解開。”
她這個命令讓守衛不解的擡頭看她,就算眼前這位是他們的閣主,可天叔的屍體已經有仵作看過了,雖然沒有剖開,可他聽說仵作有得出結論,而好端端,他們閣主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麼會讓他在她面前,把另一個人的衣裳解了?
赤身裸體,即便是一具屍體,可再怎麼說也是男人的屍體。
守衛的遲疑讓阮明心蹙眉,“怎麼,連個死人的衣裳都解不動麼?還是覺得本閣主多時不管事,叫不動你一個守衛?”阮明心此時的表情可以說是沒有表情。
她需要的是一羣聽話能辦事,會辦事的屬下,而不是對自己心存置疑不聽令的人。通常這樣的人辦不成事不說,而且會經常扯你的後腿。
此時,阮明心面前的這個守衛就犯了她這個禁忌。
不等守衛再出聲,阮明心冷聲喝道,“出去。”
那守衛不知道是性子呆板還是怎麼,沒察覺出來阮明心的不悅,聽見阮明心的命令,還以爲阮明心是不想讓他去解天叔的衣服了,呆呆的點頭應了兩聲“哦哦”便出去了。只不過出去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冰洞的溫度好像比方纔更冷了幾分。
看着守衛出去,阮明心那雙墨染的眸子驀然合上,天機閣她真的不接手不行,不在閣中管事的這幾年,閣里人的變化她不接觸不知道,知道了還沒有所動作,天機閣遲早會毀在這樣一羣人手裡。
呼出一口濁氣,阮明心將自己錦緞廣袖的袖口紮好,決定給天叔的衣服脫下來,現在左傾不在,守衛又靠不住,她當然只能夠親自動手了。
解開屍體上白色的裡衣,讓屍體整個胸膛在空氣中坦開,不同於尋常屍體,原本屍檢出來的結果說天叔身上沒有傷口,是內傷,內傷這一點阮明心認同。可當阮明心解開衣裳後才發現,屍體上有兩三處不同程度的淤青,唯一相同的是,這幾處淤青,都在臟腑的位置。
其中一處在左胸上,那一塊兒淤青的形狀讓人不由多看幾眼,偏向橢圓形,但用腦子想一想,都會覺得它更像是一個手掌印。
阮明心將右手伸出,對上屍體上的手印,五指併攏,幾乎可以肯定那是手掌打上去的無疑。那一塊兒手印比阮明心的手要大上一圈,能將這麼大的一個手印打上去的,天機閣中的女子可以排除嫌疑。
左傾端着放衣物的托盤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阮明心一手放在天叔赤裸的胸口上的場景,類似撫摸,他不由得嚥了咽口水。
據他所知,他們家閣主是個很正常的人,而且他也曾聽聞過閣主的八卦,說她已有心儀之人,怎麼可能趁他不在,對一具中年男子的屍體做什麼。不會的,一定是他想多的,閣主看着不像那樣的人。
“你愣在那裡做什麼?”聽到左傾進來時的聲音,久不見他走過來,阮明心不由回頭,開口問道。
眉心微蹙,她看向腳步不動的左傾。
今日的人都怎麼,一個兩個這副模樣。
阮明心的目光沒有遮掩,隱約帶着審視,左傾清咳一聲,連忙端着他拿來的衣物上前,他當着阮明心的面在猜想她的八卦,此刻的心自然是要虛一些。
“閣主,這便是天叔出事時身上的衣物了。”他把手上的托盤放到一旁的石桌上。
阮明心點頭,對石桌旁的左傾招手道,“你過來。”
左傾一臉不解,他又不是仵作又不懂醫,也不會查案,閣主讓他上前來做什麼?瞻仰天叔的遺容嗎?
“把手放上去。”阮明心吩咐道,腳步卻向着石桌上的東西而去。
反倒是剛走過來的左傾突然愣住,“啊?”
阮明心這令對他來說下得有些突然,左傾臉上的神色古怪。
難道他們家閣主有什麼特殊嗜好不成?莫非他方纔進來時沒有看花眼?他們家閣主真的在……對天叔這具老男人的屍體……動手動腳?
她自己怡然自樂不成,還要叫上他一起,難道是因爲他進來時看到了她的動作,所以她纔要讓自己也把手放到天叔的胸口上去?
阮明心正打算將天叔的衣物檢查一遍,回頭就見左傾站在天叔的屍體邊,一臉糾結的模樣,她出聲問道,“怎麼了?”
這句話只是普通的詢問,在這時候聽進左傾的耳裡卻不同了。他想阮明心是見他遲遲沒有動作,所以在提醒準備壓迫了。
“沒,沒什麼。”左傾慌忙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