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白家主的表情可謂是分外慘淡,算上這回,這種神情還是第三次出現在他的臉上,第一次自然是得知要娶他如今的夫人晉惠香,第二次則是他那可親可愛的老父親撒手歸天。
成小溪纔不管白弈楠有多麼抗拒,在他心裡這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請求,不就是去當個託麼,也是白弈楠身份較爲特殊,更能引起世人的注意,否則他只需要花些錢財,這麼大個磐石城,願意當託的人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他鄙夷地看了眼已經退出亭外的白弈楠,隨後再拍了拍手,這便起身也往亭外走去,只不過和白弈楠的方向恰好相反。
“再會!”
愛幫不幫,成掌櫃一生氣,後果很嚴重!
成小溪做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順着來路便大步走去,既然這廝放不下面子,那也只能就此作罷,尋找醫托的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啊,真真是任重而道遠。
看着成小溪邊走邊搖頭,白弈楠還以爲他是對自己失望透頂,便以這種行爲表達感嘆。
“哎!”
“成兄且慢!”
白弈楠滿不情願地叫喚了一聲,總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吧,好不容易纔跟成小溪搞好關係,加之彼此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來日方長,說不得以後還有需要仰仗成小溪的地方,一狠心,白弈楠便應了下來。
“成兄,此事白某應下了。”
其實白弈楠剛一嘆氣,成小溪便刻意放慢了腳步,從他起身到白弈楠回心轉意也不過只走出了七八步遠,只這個舉動便足以證明他成小溪還是有些心機的,嗯,至少不算傻子。
成小溪別過頭來,眉頭一挑:“當真?”
白弈楠重新走回亭子,端起茶水便一飲而盡:“當真!”
成小溪皺了皺眉:“難以置信,你還是寫個證明罷。”
“啪嚓……”
白弈楠剛回亭中,茶杯還沒放下,屁股尚未坐穩,怎料成小溪竟然得寸進尺又來了這麼一句,他登時間惱羞成怒,擡手便將手中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指着成小溪放聲大吼道:“證明個屁,你愛信不信!”
終於還是將白弈楠惹急了,成小溪從未求過人,這第一次便用在了白弈楠身上,只不過他根本沒有求人辦事應有的態度。
惹怒了白弈楠,成小溪也有點不好意思,他思索片刻,隨後便大笑道:“白兄千萬別急,犯不上爲這點小事動了肝火。”
說罷,他又對着白弈楠拱了拱手,繼續道:“既然白兄答應了,那我就不繼續打攪,想來白兄也需要準備準備,我便先回醫館,恭候白兄大駕光臨。”
“你別回頭,快走!”
這便是人們常說的交友不慎,白弈楠也不知此時自己是何種心情,反正十分複雜就是了,以前見成小溪還比較順眼,可現在,他恨不得一刀劈死這廝。
“唉……”
想到此處,白弈楠更是無語,可能上輩子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成小溪的事情吧,今生便輪到他來償還。
看着此時成小溪可惡的嘴臉,他禁不住又想起了西靈那位冷冰冰的公主,這兩人還真是天生一對,一個在劍門關外將他打成重傷,並且還順帶着把“滅魂”也給毀了,另外一個更噁心人,竟然讓他堂堂白家家主去當託,而且還是醫托!
成小溪倒是心滿意足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哼着不知名的歌謠,想來是因爲心情不錯的緣故,至於白家家主卻還留在亭中苦苦思索,如今新的問題出現了。
男兒當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成小溪,那他便會盡力做到,眼下他就在思索如何當託的細節,並且還要憑空捏造一個病情出來。
苦思良久,倒還真讓白弈楠想到了一種疾病,直到此時,籠罩在他頭頂的烏雲才滿滿消散,白弈楠的神情瞬間變作古怪,且狂笑不止。
回到醫館,成小溪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先去街那頭的酒館打來了一壺美酒,心情不錯,自當飲酒作樂,如今的他,隱隱間倒也有點翩翩公子的模樣。
侍女爲他端來了桌凳,成小溪便坐在自家醫館門口小酌,靜靜等待他的醫托登門。
成掌櫃的酒量不好,再加之今日心情不錯的緣故,一壺酒剛剛下去三分,他便開始有了些微微的醉意,再過半刻,這種醉意在他腦海中瘋狂發酵,繼而將他的全部心神都死死佔據。
回春醫館門外,成掌櫃醉了。
他沒等到自己的醫托登門問診,便先一步醉得雲裡霧裡,連眼中路人的模樣都有了重影,時間繼續流逝,漸漸的,他又感覺眼中的世界都開始旋轉起來。
成掌櫃的頭很重,有種天旋地轉、昏天黑地的感覺,可身體雖醉,但他的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到周圍人路過時候偷偷看向自己,他聽到遠處街道的轉角處有人在私底下議論自己,他感覺到一顆心臟在急劇地跳動,且離自己越來越近。
成小溪趴在了桌上,他的精神不累,但他的身體卻很疲憊,他需要好好休息。
腳步聲坐在耳畔響起,那心跳聲越發強烈,近在咫尺。
“參見白家主!”
店內的侍女匆匆出來招呼,成小溪知道,白弈楠確實不需要簽字畫押,他一言九鼎。
他的託來了!
成小溪努力想要擡起頭,他想看看此時他眼中的白弈楠是否也像其他人一樣修煉了分身奇術,神乎其神般化作了好幾個,但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體,更低估了酒中怪力。
在白弈楠眼中,感受到自己來了,成小溪的身體只是輕微地顫動了兩下,隨後便累極一般大口喘着粗氣。
成小溪身前的酒壺,此時此刻他窘迫的模樣,還有空氣中飄散着的濃烈酒氣,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結果,那便是成掌櫃喝醉了,酩酊大醉!
伸出手推了推成小溪的腦袋,卻不料這廝順勢將頭滑在一邊,通紅的臉龐正好對着自己,兩眼緊閉,呼吸粗重,縱然白弈楠修養再好,此時也禁不住鬼火騰起。
明知他要來看病,卻偏要在這個時候喝醉,這廝怕不是故意的吧!
“呵!”
且看你要裝到什麼時候,既然他白弈楠來了,那麼這場戲勢必要演到底,成小溪這時候裝傻,他卻要將自己應下的事情完成,免得這廝日後再有什麼說辭。
想到此處,白弈楠擡眼看了看前後路人,隨後便大聲道了句:“成掌櫃,白某忽惹惡疾,還望能夠賜下良藥!”
做足了樣子,白弈楠又朝成小溪的侍女們使了個眼色,侍女們趕緊過來,小心翼翼將成小溪扶進最近的一間醫館內。
沒辦法,成掌櫃任性,一揮手便開了足足五十二間醫館,且每間醫館的佈局都一模一樣,無非就是些桌椅櫃檯之類,也正是因爲每一間都一模一樣,所以也沒什麼挑選的必要,哪一間離得最近便去哪間。
兩名侍女將成掌櫃扶到椅上靠着,隨後便對着白家主躬身告退,白弈楠目送侍女離去之後,這才嗤笑道:“裝瘋賣傻,趕緊起來將病給瞧了,然後隨便開個方子,待此事了結,日後萬萬不要來我白家,本家主事務繁忙,可沒閒工夫陪你在這演戲。”
白弈楠很不耐煩,他都能放下面子親自來登門看病,這廝卻依然在椅子上好端端躺着,彷彿真的聽不到看不到一般。
又過了片刻,依舊沒有反應。
白弈楠實在控制不住,他一伸手便將旁邊桌上茶水吸到手中,隨後只見他右手捏杯,左手單指指向成小溪,那杯中茶水頓時騰起一片水幕,轉眼間便全部灑在成小溪的頭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