膠漆相融?黎諾不得不承認薑還是老的辣,老太太的眼神就是犀利,用詞頗爲深刻,一語道破易燁卿同江若塵的奸/情,事實雖是如此但黎姑娘可不敢招供,一旦大小姐暴露了,意味着她離出櫃也不遠了,雖然這是早晚的事可這事急不得,得步步滲入,超之過急只會帶來玉石俱焚的後果,所以她得幫易燁卿兩口子打掩護,還得把自己個兒藏得更深一些。
“媽,您一個高級知識分子怎麼能聽那些八卦雜誌瞎編排的呢,沒錯人家江若塵現在是我們的大老闆,名義上是小易的後媽也不假,但人家可不是什麼侵吞家產的蛇蠍婦人,她要真是那樣,易董事長能糊塗到娶一個毒皇后在家裡,小易能跟她混得那麼好嗎?所以這道聽途說的事咱不能信,媽,不是我說您,您好歹也是dang培養出來的人民教師,怎麼覺悟還這麼低呢?”
“臭丫頭,我還不是被你牀頭的那疊雜誌誤導的!”這母女倆說着悄悄話,也不耽誤手上的活兒,幾人做菜的做菜,不會做的一旁打下手。
依據老例祭祀之後,拜完祖先,纔是豐收吃團圓飯。易大小姐這幾年都在國外,沒辦法講究,頂多也就去超市買包元宵或是餃子全當是過年;佘美人更是不必說,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過年往往比平日更爲潦倒,因爲大多數的館子都關了門,她這個從不開竈的人不就只能泡方便麪湊活兒嗎?
至於咱江總,自從易燁卿出國以後,她倒是年年跟易翰謙一起吃年夜飯,可兩個人吃,每年都是那幾道菜,冷冰冰,沒滋沒味的……
因此看着滿滿一桌子熱氣騰騰的菜,三人感慨萬千,黎爸爸不好酒,被幾個丫頭片子一鬨,兩杯下肚就上了臉,黎諾心疼她爸就幫着擋酒,可她的酒量撐死也就是三杯倒,哪裡經得起易大小姐起鬨,最後還是佘顏麗替這兩父女解了圍。雖然咱佘美人如今已經從良,可她那千杯不醉的名聲早已響徹江湖,令人聞風喪膽。
推杯換盞間,原本的紅葡萄酒換成了白的,不過是加了碳酸的雪碧,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黎諾的臉紅了,大小姐的嗓門也不覺變大了,兩人勾肩搭背,不時耳語兩句,說些私密話。
說到高興處,黎諾從口袋裡掏出兩張機票交給黎媽黎爸,巴厘島六天五夜雙飛遊,本來算是蜜月旅行,可小倆口再三商量決定還是把這次旅遊的機會讓給她爸媽,一是因爲她倆女人出遊實在太咋眼,目標大,容易招人非議,尤其容易引起英明神武的黎家老太的懷疑;其二,只有把這兩位大“boss ”送上飛機,過年這段日子她們才能真正做到放心大膽的同居同牀。
機票是現成的,護照也是早前就辦好的,落地籤,只要拎個包就能走。黎諾又像獻寶似的拿出了件比基尼,交給黎媽,同時把最新款高清相機交到黎爸的手裡。
“爸,別隻知道拍那些花花草草,出去多拍拍身邊的美女……”未說完的話被兩老一句小不正經給啐回去。
一餐飯吃了兩個多鐘頭,窗外的爆竹聲逐漸掩蓋屋裡電視機發出的聲響,黎家這會兒屬於陰盛陽衰,洗碗抹桌子還湊活兒,放鞭炮還真人敢去點這個火,遂只能放放煙花和仙女棒來過過癮。
三個女人在門外放煙花,留佘顏麗幫着黎媽收拾碗筷,用大小姐的話說是用妖精的賢良淑德來拉近她們婆媳間的關係。
老式的建築結構廚房本就不大,一個人還算寬裕,若是兩個人身處其中,那就顯得有些擁擠,然而今天這詭異的氣壓更是叫佘美人感到喘不過氣來。
從進廚房起,黎媽就沒啃過聲,就連偶爾的咳嗽也是刻意壓低了聲音。老太太不說話,把佘顏麗急得心裡直打鼓,反覆思量此前在餐桌上情景,爲了不讓這人民教師聞出味來,兩人特意隔着一個大小姐坐着,儘量收斂着自己的言行,可仍是不明白什麼地方出了紕漏,叫黎媽看出端倪。
倆個人四隻手,不時抵手相觸,卻是相對無言,極度靜默的氣氛令人莫名的緊張,可生活教會佘顏麗越是緊張越是得承得住起,見黎媽不說話,她便主動開口,說些以往旅遊的趣事,不忘提醒出國可能遇到的麻煩,反正抱定了主意,不論人白臉還是黑臉,自己個兒頂着一張笑臉總是沒錯的。
果然沒過多久黎老太太敗下陣來,破功出聲,聊得無非是些保養、護膚品,一切能夠遮蓋歲月痕跡的物品都是她們談論的焦點。可是對於一個母親而言,她最關心的莫過於自己的兒女,聊着聊着,老太太又把話扯到了寶貝女兒的身上。
聽黎媽說兒時的黎諾有多激靈,有多惹人喜歡,佘顏麗也漸漸入了迷,然而總聽另一個女人親暱地稱呼自己的情人“我們家諾諾”,“我們小諾”……縱然那人是她的母親,也會叫人萌生醋意,難怪乎有人會說婆婆纔是媳婦最危險的“情人”。
“以前諾諾最聽我的話了,從來不用我和她爸操心,可是……”老太太臉上掛着無奈的笑,低着頭將手裡的碗遞給一旁的佘顏麗,“真是應了那句話‘兒大不由娘’,如今我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前些日子我讓她好好找個對象,囉嗦了幾句,她嫌我煩索性在外面按揭買了房子不在家裡住了!女孩子家家的買什麼房,按現在的形勢看,買了房以後對象就更難處了。”
言及此處,佘美人心裡咯噔了下,擦拭着碗盤的手也不由得停頓了片刻,“阿姨,眼下房價月月攀高,有經濟能力買房的都把它當做是一項投資,而且我聽黎諾說她買房子也是想將來你和叔叔年紀大了能夠住得更寬敞、更舒服一點……”
“我可沒想過要離開這老宅子,這裡我們住了大半輩子了,左領右舍熟稔,有事各自都能有個照應,那些什麼現代公寓,公館,關了門誰也不認識誰,冷冷清清的,我們住不慣那種房子,再說了即使要住還能住多久,以後丫頭要是嫁了人,還不嫌我們倆礙事破壞了他們倆的二人世界,你說對吧,阿麗?”面對笑容滿面的黎媽,佘顏麗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內心深處她們渴望着家人能夠理解她們,包容她們這份特殊的感情,讓她們能夠在父母跟前盡孝。想說她們不會嫌棄,又怎麼可能嫌棄,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像親閨女一樣照顧他們二老,可是黎媽的說得聽着像是玩笑話,可字字句句地透露着對女兒未來婚姻地期盼,殊不知婚姻對她們來說是永遠不可達到的奢望。
佘顏麗不知道黎媽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自己面前提起這些,只一想到黎諾要嫁給另一個男人,不會再跟自己鬥嘴,她們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她會有屬於自己的家庭,一個流着她血液的孩子,對了黎諾一定會是個好媽媽,她是那麼愛孩子……胸口就似刀絞般陣陣發疼。
“阿姨要是黎諾喜歡的人,和你們心目當中理想的那個人有差距怎麼辦?”佘顏麗仍是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
“阿麗,你是不是覺得阿姨很俗啊,總是逼着黎諾同這個相親,和那個約會,你們沒當過媽,不知道當媽的心情。不是我想逼她,而是我不想她老來受苦。老黎的身子現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前幾天腰疼得下不了牀,要不是我在身邊端茶送水的,他一個人怎麼挨?”
前些日子,黎諾一直與她住在一起,沒回家住,當然沒能照顧到自己的父母,思及此佘顏麗不免愧疚,忙道“怎麼不送黎叔去醫院看看呢?”
“都是年輕時落下的毛病,這幾天打了鍼灸,貼了膏藥好了不少,老頭嫌麻煩,不願去,等過完年我還得哄着他去,要不然還真不放心……”黎媽頓了頓又把話茬轉了回來,“其實我們的要求並不高,不必有什麼顯赫的家世,不用他多能掙錢,只要那個男人善良,誠實,懂得體貼黎諾,不是二婚,身家清白,沒有不良的嗜好,這樣就夠了。要是黎諾看上的人連這都做不到,我是絕對不會答應她和這樣的人在一起,除非我死!”
光滑細緻的瓷碗自指尖滑落,“砰”得一記脆響,狹小的空間內驟時一片寧靜。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大吉大利……”黎媽嘴裡不停地念叨着,卻見佘顏麗竟彎腰去拾掉落在地上的碎瓷片,不由得驚叫道,“小麗,別用手撿,小心傷到……”可爲時已晚,一道殷紅的血跡從指尖涌出,於此同時一個人影也自身後突然躥出,半托着佘顏麗直起身,“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呢,碎了就碎了你去撿它做什麼……”任是誰都瞧得出那份不同尋常的焦急,那人不是別人,自是黎諾本尊無意了。
原來黎諾一直擔心着屋內跟老太太獨處的佘顏麗,雖然人在陽臺上看煙火,心思卻在廚房裡的二人身上,時刻注意這巴掌大點地的動靜,直到聽到一聲摔碗的聲音,只以爲這兩女人是動上手了,本能地就衝了進來。
“我沒事,你咋咋呼呼的幹什麼?”手上流着血卻不覺着疼,心裡的某一處卻已疼得叫人無法忍受,佘顏麗多想此時能抱着黎諾傾訴她內心的苦楚,可是她必須剋制自己,因爲她清楚身旁還有一個人正留心觀察着她們的一舉一動。爲此,她忍着疼想要掙開黎諾的牽制,豈料那丫的不僅不放手,還半摟着她到洗手池邊,“早就說你沒有當賢妻良母的命,非要逞強,非要逞強!”黎諾強將佘美人割傷的手指按在水龍頭下,看着冰冷的自來水不停地衝刷着佘顏麗的傷口, “看掛彩了吧,還摔爛了我們家的盤子,這是青花瓷,不便宜,我媽會心疼地幾個晚上睡不着覺得你知不知道?”這自然是一句戲言,黎太太有多心疼,黎諾是不知道,可她自個兒是狠狠地心疼了一把。佘顏麗幾次使眼色,她黎諾不是瞎子看不見,只是看着那細細長長的血滴匯成血流,就好似在她心窩子裡扎針一般,一針一針得,疼得她直冒淚花。黎諾一面心疼,一面卻要壓抑着自己,得不到宣泄,心裡就更是堵得難受,唯恐眼淚泄露自己的情緒,唯有用調侃來掩藏。
“媽,我幫阿麗去貼膠布,地上的碎盤子你別動,我來收拾,碗一會兒我來洗,你跟我爸他們去看春晚吧!”最終黎諾拽着佘顏麗的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獨留兩道相互攙扶的影子,不去理會身後深邃的目光。
jj個倒黴蛋你又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