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春風襲來,許華濃垂下眼眸,沒有再想。
院兒裡面的人兒互相都不熟悉,唯獨許華濃和那王家姑娘說過幾句話,所以大家都是一直等到晚宴開始的時候,才從院兒裡出來。
或多或少,都有些攀比。
彼時王淼套着一件有些略微樸素的長裙,看起來乖巧伶俐,一擡眼眸柔軟的不可思議,在一堆女人之間,分外安靜。
許華濃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王淼獨自一人現在樹下,彼時院裡有一些旁的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唯獨她是一個人。
“容夫人?”
王淼自個等的也不煩,正瞧着這樹上斑駁的光突然聽見後面一陣詭異的安靜,還有淡淡的倒吸冷氣的聲音,她一轉身,果真就瞧見了許華濃。
早年便是聽聞,許家有一四女,生的花容月貌人比花嬌,早年便是被丞相家定了親事,可後頭,這位許家四女卻是個不安分的,怎的不知嫁了侯爺去,原本是個庶女,卻是生生成了正室。
這邊是罷了,後頭說是還曾鬧出來了什麼不好聽的事兒來,不過又聽聞這位侯爺甚是寵愛,也未曾如何怪罪。
只因得這容府夫人生來便是一副狐媚模樣,勾的人心。
纔是瞧了一眼,王淼也跟着有些心肝兒顫,突兀的想起句詩詞來: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扶欄露華濃。
容府的這位夫人,怕是要將外頭那些姿色上乘的妃子們都比下去了。
“王家妹妹可是久等了。”大抵也是瞧慣了這幫人的模樣,許華濃也沒去瞥那些夫人們眼底的妒色,只當自己瞧不見了。
“也不是個多長時間。”王淼笑了笑,心下卻有些感嘆,若不是心知這位許家夫人是個好的,說不準也要被她這一副模樣給騙了,跟着唾一句狐媚子了。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纔是。
“容夫人便是這邊請吧,咱們耽擱了一會兒了,怕是一會兒到了宴會上,還有些事情要忙。”
王淼一道兒跟着許華濃走,瞥了一眼在不遠處跟着不緊不慢的夫人們,低聲說道:“妹妹剛纔可是聽見了,這幫子人琢磨着什麼事兒呢,滿肚子都是壞水兒。”
許華濃心裡一緊,卻只是安撫她:“莫要摻和那麼多,宮裡的事情說不清的,左右咱們過幾日就是要走了。”
王淼便也不說話,只是跟在許華濃的旁邊走,落後許華濃半路,禮儀姿態都是足的。
瞧見她這個樣子,許華濃纔是放心些——一會兒是要往御花園邊兒上的一個宮殿去,裡頭正準備宴會呢,待到她們都到了,吃飽喝足時候還要遊園。
當然,這也只是形式,到時候變瞧見哪家夫人心思好一點兒,便跟着走,心思不好了,可能便是自個兒回去了。
而且,女眷和男人都是分開的,唯有在遊園的時候才能瞧見彼此,或者跟着說幾句話,但是時辰也不多,這一次遊園,不過就是諸位大臣攜帶親屬來瞧瞧世面而已。
她們這幫親屬,還是鬧不出多大事情的。
果不其然,這一到了地方,就發現宮殿裡面的人全都按照順序坐好,偶爾瞧見也是姿態優雅井然有序。
容瑾是正四品侯爺,喚魯國侯爺,只是封號自取罷了,而許華濃,便是正四品夫人,喚衛國夫人,論身份本是不錯的,但是奈何許華濃出身低,而且容府式微,自然也坐不到前頭去。
在前頭領路的小宮女明顯有些犯難,若是把這位夫人領到前頭去,奈何這位夫人身份高卻沒個靠山,容易得罪人,到時候牽扯自己,若是將這位夫人安排到後頭,怕又是開罪了這位夫人。
遲疑之間,卻聽見許華濃輕聲念:“前頭人多,尋個僻靜的地兒吧。”
那小宮女便是鬆了一口氣,又覺着這位夫人是個好的,便是安排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幾乎都靠近了宮門。
許華濃便是衝她笑了笑,這位宮女倒是個有心的。
若是按照許華濃的身份地位來排,許華濃應當是坐在最中間的,但是這並不好看,一個堂堂的四品夫人,被排擠到了這種地步。
但是如果坐到最後面,便是覺着是這夫人自個兒喜靜了。
然而男丁女眷還是分開坐的,越是人多的地方,便是越應該謹慎,許華濃自顧自的坐下,卻左右一瞧,沒看見王淼。
倒是有些不對,王淼的身份算起來,算是極低得了,應當是只有這裡方纔能叫她坐下才是,怎的是掃了一眼四周,都是沒瞧見人的?
方纔她被丫鬟帶回來的時候,並沒有去看王家姑娘,只以爲王淼也應當跟着過來,難不成這麼一大會兒,就是走失了麼?
不着痕跡的往四周瞧了瞧,果然,這裡雖然井然有序,但是人也多的離譜,一眼瞥過去,都是看不清個人影的,況且宮裡的夫人們穿着爭奇鬥豔,更是金光璀璨的很,一不小心就花了眼,怎的都是瞥不見了。
反倒是她所坐的地方,唯獨只有她一個人而已,四周的人並不多,偶爾有幾個,也並不說話,反倒是前頭坐着的人不時說些什麼,氣氛很熱烈。
許華濃的目光轉了一圈又一圈,卻尋不到容瑾的身影,乾脆也就不去找,想,一會兒總會碰上的。
這宴會上等了一會兒,外頭突然安靜下來,在宮殿裡的人都起身,許華濃垂着頭跟着站起來,卻聽見四周有些不對勁的聲音。
一擡頭,許華濃都驚了一下。
迎面從門裡走出來一個男子,生的分外瀟灑俊美,透着一股子殺伐果決的氣勢,一看就是人中龍鳳,但是,最現眼的還是這男子的懷裡,抱着一個小美人兒。
那小美人兒生的楚楚可憐,並非是如何驚豔的長相,卻也算得上是惹人憐憫,被人這般抱進來明顯有些不知所措,卻並沒有掙扎。
看了一眼,許華濃就跟着心肝一陣顫——這可不就是王淼麼?
這纔是多大會兒的功夫,王淼怎的就跟了旁人在一起了?原先可不是一陣在自己身後的麼?
再一瞧那男子生的俊美,身上穿着一匹黑色長袍外繡金馬,看起來分外精緻,然而這種料子,卻唯獨只有皇族才能穿戴。
看來,應當是哪位以武見長的皇子了,論輩分來講,是皇上的第一個兒子。
但是當今聖上並沒有立儲君,不知爲何,只是聽聞聖上分外不喜這個兒子,甚是寵愛二兒子。
二兒子,便是二皇子了。
許華濃垂下眼眸,順着衆人見禮,彼時那大皇子已經走到了前頭,許華濃靠近門口,聽不見什麼,只是順着那皇子的身影看過去,居然看到了容瑾。
看到容瑾的一剎那,許華濃心中狠狠地一跳!
容瑾居然坐在一個一品的位置上!最靠近主位的位置,那是隻有丞相才能坐的地方。
目光一掃,居然都沒有看見程丞相!
不對勁,這個時候,程丞相怎麼會不來呢?
心裡轉了一圈兒,卻也沒有多想,換句話說,來不得她多想,她說到底也不過就是一個有點本事的夫人罷了,有點地位,也論不得她說話。
倒是王淼,彼時被人抱在懷裡渾身難受,只感覺衆人的眼眸像是針扎一樣落到她身上,難受的緊,只是垂着頭不敢繼續去看,卻在無意見一個轉頭的時候,瞧見了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的許華濃。
彼時,許華濃的臉還有些發白,站在一邊緩慢的垂下眼眸,卻是衝着她柔柔一笑,眼底裡都帶着緩慢的溫暖。
王淼原本緊張的心就跟着寬慰了一下,竟然也生不出什麼怨恨來了,只是覺得有點難過,緩了一會兒,還是任由身邊的人抱着。
她最開始,其實是不知道大皇子就是身邊這個人的,她原本正跟在許華濃的身後,想着一會兒無論如何都不能離許華濃太遠。
許華濃瞧着歲數也不大,但是就是叫她瞧着歡喜,所以她也就跟着近了些,更何況,許華濃可是開口護過她。
這對於王淼來說,真的很重要,有一個肯在這種地方張口保護自己的人,不是嗎?
但是沒想到,走着走着身邊突然多出來了個人,一擡手就拽着她的腰肢給帶到了一邊兒去,王淼驚了一下,就看到了面前這個男人。
當時是在皇宮後院,而且這男人穿着不凡,王淼甚是驚悚,卻不敢大聲叫嚷——若是這男人身份不凡,那必定是自己招惹不起的,大聲叫嚷,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更何況,就算是叫了估計也沒用,說不定就是白叫。
還憑白的惹的人厭惡。
所以,王淼被他帶來的時候,只是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一看掙扎沒有用處,也就不動了,任由他帶着,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光明正大的帶進來。
王淼的心都跟着涼了——她從今天晚上開始,怕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名聲毀了就罷了,恐怕還要牽扯着自己家中的許多人的麻煩。
日後,他們家的人就會被迫的成爲大皇子的人了。
心裡心心念唸的轉了一圈,卻發現四周氣氛熱絡,很少有人將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王淼便低了頭,沒有說話。
但是身邊的男人的氣息卻越發濃烈了些。
心裡有些畏懼,王淼一轉頭,就看到在自己身邊坐着個人。
要知道,她是被大皇子帶過來的,坐的必然是高位,能做到自己身邊的人,也不會是什麼普通人。
看了兩眼,甚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