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成想,許華濃猜測之中的狂風暴雨並沒有來臨,反而,接下來的事情都是一帆風順,就連那些原本囂張瀰漫的傳言都悄無聲息的不見了。
許華濃原本準備好的心思就像是一瞬間落空了去處,覺着分外無力,倒也不去太想,左右現在瞧着,是個好事。
但是這幾日,卻是也都沒有瞧見王家妹妹的,王家妹妹就好似是沒了影子,人間蒸發了一半,想起來都是叫人擔憂的。
許華濃性子淡薄,但是好歹跟着王家姑娘也算是共患難過了,也便是有些真的情愫在裡面,只是沒想到,這王家姑娘一下子就沒了人影了。
彼時,夜色有些涼,但人羣卻是喧鬧的。
許華濃拖着長裙,遊走在人羣之中,每個瞧見她的人神色都有些古怪,卻也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是泰然處之。
對此,許華濃早都是有了幾分印記,卻也渾然不在意。
此刻正在進行篝火晚會,這篝火晚會原本在皇族之中並不盛行,卻在匈奴那邊分外盛行,自此,也便有人紛紛效仿。
便是效仿這些看起來和禮儀有些衝突之事,不過也便只有這些了,剩下其他的,可是沒有個人繼續衝撞。
許華濃在篝火旁邊走了一會兒,覺得甚是無趣。
這幫人本就不是什麼匈奴之輩,自然也沒那般個蠻橫的意思,坐在篝火旁邊也只是微微有些臉色泛紅,反而瞧着沒什麼個意思。
想了片刻,許華濃便是謊稱身子虛,便是自個兒回去了。
倒是也沒人留她,也沒人攔她。
這皇家狩獵的宴會,只不過就有這麼幾天罷了,沒必要惹這麼一個麻煩,引火上身才是糟糕。
許華濃自個兒回去的路上倒也不煩悶,因的後頭又兩個丫鬟跟着她,這幾日總是有這麼些個丫鬟跟着,大抵是不知道哪家的主子派來的。
許華濃早些時候還是覺着不自在,後來卻是罷了,叫他們跟着去吧。
一直到入了房門,纔是整個人都寬鬆下來,卻也不敢懈怠,小心地用油燈將四周都照看清楚,纔是輕鬆了一些。
自從上一次發現屋子裡有蛇之後,許華濃便是不能好好自處了,只要是一個人在的時候,就忍不住將四周的屋子都看的分明,但凡有一點莫名的痕跡,就會坐立不安,根本無法入睡。
這是她原先就留下來的毛病,沒想到到了現在,越發強烈。
此刻,倒是沒有個人伺候,夏草被帶到宮裡來之後,據說一直安排丫鬟呆着的地方,根本沒有瞧見人,許華濃猜測了一下,怕是夏草得罪人了,或者有人刻意想要消遣她,纔是沒把丫鬟給她送來。
這些啞巴虧,吃了也就是吃了,許華濃素來都是不在意的。
只是沒有個人伺候,睡得時辰倒是晚了一些,收好了東西,直接靠在了牀榻上,倦怠的要命,一時之間,倒是睡得香甜。
彼時,夜色有些撩人。
許華濃是被凍醒的,不知什麼時候,原本緊緊關上的窗戶居然被打開了,要知道,許華濃的性子是那種再三檢查的,那窗戶是被她用大木栓給栓緊了的,不費點力氣都打不開。
想着,許華濃渾身都滲出了虛汗,下意識的想要睜開眼睛,卻又咬着牙忍着,毫無生息的躺在牀榻上,宛若睡着了一樣。
屋子裡毫無動靜,像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存在,但是許華濃還是不敢動,她怕一睜眼就對上一張臉來。
更何況,對方能這樣悄無聲息的湊過來,想必是有些本事的人,如果想要對她不利的話,有很多種方式,又何必一定要等到她被冷風凍得渾身發麻然後甦醒過來呢?
一念至此,許華濃便是稍微寬鬆了些,卻在此時,突然聽到一陣琴聲!
這琴聲,就在許華濃的屋子裡,準確的說,許華濃在內間,這聲音就從外間傳出來,很清淺的聲音,彈琴的人顯然有很高的技巧。
但是,三更半夜,誰會上她這裡來彈琴?
琴聲很悠揚,也很有穿透力,這樣的聲音,應該能讓很多人都聽見,四下寧靜的過分,暗夜裡,怕是別人也能聽清楚。
許華濃心中畏懼,卻更不敢睜眼,只是微微呼吸,胸腔跳得不行,卻也不動,整個人都安靜下來,宛若是熟睡一樣。
那琴聲就越發波瀾壯闊起來,許華濃閉着眼,都忍不住被這琴聲牽引,整個人都好像沉浸在一片海洋之中,片刻,卻是突然驚醒!
琴聲滅了。
許華濃驚悚一般的睜開了眼睛,卻發現,四下根本無人。
只有窗戶是在開着的,但是,卻並沒有人在此處,不僅沒有人,甚至門還是好好地。
那,剛纔是誰在彈琴?
許華濃一念至此,頓時後背滲出一身冷汗來,卻是不敢想,乾脆強迫自己閉了眼。
她甚至連窗戶都不敢下去關,任由冷風吹着。
此時是夜半了。
許華濃是怕的,遲疑了片刻,纔敢微微睜開眼眸,左右去看,卻發現四周依舊是空無一物。
片刻,她打着赤腳走到窗戶旁邊,期初是不敢接近的,過了兩三秒,覺着腳下的寒意實在是耐不住了,就湊到窗戶旁邊。
可是她剛剛走到窗戶旁邊,窗戶外突然被人推了一下,猛地推過來,許華濃驚得低呼一聲,退後了一些,險些腿腳一軟直接就坐了下去。
片刻,外頭只剩下風聲,許華濃咬着牙撲上去把窗戶關了,然後做出來一副並沒有收到驚嚇的樣子,然後倒在牀榻上,深深呼吸。
但是一夜光陰,卻再也睡不着了。
許華濃想着,禁不住渾身發麻,無數次輾傳反側,腦海裡都是這麼個影子,外頭但凡有一點動靜,都叫她睜着眼眸不敢閉眼。
好幾次都困頓的不行,整個人倦怠的毫無力氣,在牀榻裡出了一身的冷汗,卻又漸漸昏睡而去,卻又總是莫名的驚醒。
就這樣一直睜着眼睛熬到了天明,許華濃纔有力氣從牀上起來,好生拾掇了一下自己,腦海裡卻總是冒出來昨晚的情況來。
手指穿梭在冷冷的水裡,輕巧的將妝容都拾掇好,許華濃剛換了一身衣裳,正在描眉,卻突然聽着有人敲門。
這個院子裡的人彼此互相之間都是頗有些防備的,況且,那個人能在這個時候,上門來敲她的門?
許華濃遲疑了一下,輕巧的將眉毛畫好,輕聲的念:“進吧。”
便是,外面的人眼角帶笑的走進來,隨手帶上門,身上裹着一身香氣,瞥了一眼許華濃,眼眸裡掩着幾分驚歎,悠悠笑道:“容夫人怎的是自己?這段時日,可是沒瞧見王家妹妹。”
那人也只是個臉熟,瞧着卻沒有多少分明,多看兩眼又覺得陌生,許華濃倒也沒有多少心思,彼時正拿着紅紙,也只能微微點了點頭,笑。
“姐姐莫要覺着簡陋,妹妹旁邊沒個伺候的丫頭,倒是顯得怠慢。”
許華濃說着,又轉過頭去盯着銅鏡,倒是姿態柔軟的很:“姐姐便是自個兒尋了地兒坐吧。”
倒是好像是熟稔了多年的姐妹似得。
那進來的夫人顯然沒想到許華濃是這麼個坦然的態度,特意瞥了一眼許華濃的神色。
看起來似乎沒什麼邊安華,依舊是一副魅惑衆生的樣子,只是眉眼之中有些淡淡的倦怠,就連帶着眼眸裡都有些小小的血絲。
一想起來自己來的目的,那夫人便是小心地隱藏了一下情緒,隱約張口想要問一嘴,卻又壓抑下來,只是小聲的探尋。
“容家妹妹昨兒睡得可好?”
那夫人一邊說,一邊細細的掃着許華濃的眉眼。
彼時,許華濃坐在銅鏡前,執起黛青細細的描,瞧着銅鏡離的臉色卻是不大好,也便是微微點頭,輕輕一笑:“這地方也沒個貼身丫鬟伺候的,原本在家中也好歹是錦衣玉食,現在突然換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實在是難受。”
說着,又是輕輕地放下東西,起身,噙着滿身清冷,轉頭微微笑道:“不過倒也清靜,只是夜裡的寒風惱人的緊,凍得骨頭都發麻,實在是叫人無法安然入睡。”
頓了頓,許華濃走到花塌前,做到那夫人的對面,柔柔一笑:“夫人可是睡得還好?怎的是這般問了妹妹。”
那夫人訕訕的笑了一下,左右瞧着許華濃,只覺得依舊是一副魅惑衆生的模樣,連帶着眼眸裡的色彩都是美妙絕倫的,越瞧便是越心生嫉妒,卻是分明都看不出來什麼慌亂。
頓了頓,那夫人本是想壓着心思多說兩句,奈何時間實在是不夠,這個時候,應當是馬上要出門去上了馬車的,狩獵馬上就要開始了。
“妹妹昨晚可是沒聽見什麼動靜?”那夫人最終,還是沒有按捺住心思,微微蹙眉,細細的盯着許華濃道:“昨兒啊,我們院兒裡的姐妹都是聽見了,說是有人不斷的在彈琴,不僅是彈琴呢,還有人在院兒裡瞧見了一個身影,捧着琴,逐漸變淡消失在了院子裡!”
那夫人一邊說,越發盯着許華濃不挪眼睛,神色都是變得有些驚恐起來:“妹妹可是不知道,當時姐姐聽着都要驚出一身冷汗來了!”
頓了頓,那夫人壓低了聲音:“說是那彈得琴聲,卻是昨日死了的柳姑娘的拿手琴音呢!”
許華濃做出來一副驚恐的樣子,足以以假亂真:“姐姐說的可是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