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院子裡都是一股子濃郁的胭脂的味道。
那劉姐姐卻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雙眼眸都閃耀着別樣的光彩來。
她嗅到了。
方纔進來的,那喚作“許家姑娘”的身上,有一股花香味兒。
並不是這濃郁的百花精的味道,反而透着一股子端莊典雅。
劉姐姐的腦海裡卻是突兀的閃現出一個人的影子來——容瑾。
能的了這種花香的人,怕是唯獨只有那少年英才了吧?
既然如此,那邊是更不能就此放過了。
此時,北風微涼。
方知畫的臉上都是寫着興奮的,一雙眼眸四下瞧着,更是繞着幾分得意來,不斷的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更是欣喜。
這種胭脂她是太喜歡了,方纔楊家姑娘說的那般珍貴,她卻能得了這麼多。
在後頭,許華濃給了方知畫個盒子,就是方纔裝着胭脂的盒子,在諸位姑娘都分完了之後,竟然還有許多。
雖然不如灑在許華濃裙子上的胭脂多,但是也不少,若是省着點用,能用許久的。
便是挺進旁邊的許華濃笑她:“方家妹妹可是這般捨不得這胭脂了?”
方知畫便是有些臉紅。
許華濃盯着她片刻,她的鬢髮盤的是閨秀的鬢髮,也便是說,她還沒有嫁人,那上一次宴會之後,她聽的那陳家公子後來說的那些話,難不成都沒有做成?
不過到底也是些探尋罷了。
倒是前頭帶路的丫鬟,一道兒將許華濃和方知畫待到了一個屋子前頭去,分明是個年歲不大的丫鬟,但是說起話來卻是不曾落下什麼臉面:“許家姑娘便是快這些,我家這宴會馬上要開了。”
許華濃倒是不惱,偏生方知畫瞪了一眼那丫鬟,那丫鬟卻也是不害怕。
轉瞬之間,許華濃已經拉着方知畫進了外間了。
“姐姐何苦這般慣着那丫鬟,也不知是哪裡來的不開眼的!”
方知畫瞪了一眼已經關上的外間的門,臉色都有些潮紅:“若是我家的丫鬟這般,早就被二十大板打殺出去了,竟然是這般對待賓客。”
卻是話說到一半兒,卻感覺到許華濃緊緊的拉了一下她的手臂。
“妹妹何苦跟一個丫鬟計較這般?左右便是個丫鬟了,若是要說起來,怕是還掉了身價。”
許華濃說話柔柔軟軟的,音量也放的很慢,但是手下卻用了幾分力氣,輕輕的在方知畫的手心上寫了幾個字。
方知畫是個七竅玲瓏心,此刻卻有些面色發白,顫顫巍巍的說了一句:“姐姐所言甚是。”
又用手指在許華濃的手背上寫字。
比起方知畫的戰戰兢兢,許華濃卻是笑得眉眼生花,又輕聲安撫幾句,而方知畫的回答,卻有些前言不搭後語。
卻恰巧,外頭響起了一聲催促:“兩位姑娘可是快着點,外頭寒風侵着人骨頭呢。”
方知畫一雙水潤的眼眸擡起,緊緊的盯着許華濃,卻瞧見許華濃一雙柔和的眼,她遲疑了片刻,卻狠狠地點了點頭。
許華濃瞧見她的模樣,便是微微笑了笑,又用手指輕輕的在她手指上寫下了四個字“榮華富貴”。
“嘎吱——”
內間的門被打開,一道纖細的人影鑽進了屋子裡。
便是聽見許華濃的聲線:“這屋子可真是冷呢。”
“姐姐可是快一些,外頭的人久等了。”
方知畫的聲音略微柔和,又是緩慢的落下來。
外頭等着的丫鬟聽到這話,立刻跑到了院子裡,衝着不遠處打了一個手勢,便瞧見不遠處有個丫鬟點了點個頭,又飛快的跑走。
纔是片刻功夫,便是瞧見許多姑娘緩慢的走了過來,似乎是在欣賞景色,不過這後院兒裡冬日寸草不生,也不知有什麼好看的。
其中還有兩個姑娘,一瞧便是身份不低的,而後頭也跟着幾個身份不高的姑娘,此刻衆人都有些心照不宣,彼此目光接觸到的時候,卻都帶着幾分莫名的心思。
天色有些涼了。
守門的丫鬟不負衆望地聽到了一聲尖叫,不僅僅守門的丫鬟聽見了,就連在不遠處散步的姑娘們都聽見了。
一時之間,姑娘們議論紛紛。
“咦——那不是許家大姑娘去換衣裳的地方麼?”
便是其中有一個姑娘突然說了一句:“怎的是鬧出了什麼亂子了?”
立刻便是有姑娘應付了幾句,只是衆人都走了過去。
便是瞧見那守門的丫鬟緊緊的頂着門,也不管門裡面的女子的尖叫,偶爾還能聽見男子問何如玉的解釋的聲音。
諸位姑娘們走得近了,便是瞧見那守門的丫鬟讓開了個道兒來,又姑娘進去,便瞧見裡頭有個衣衫不整的姑娘,此刻用袖子遮蓋住臉面,嚶嚶的哭泣着。
而旁邊,卻是站着一個油頭粉面的公子來,這公子瞧着可不是個甚麼普通人,就瞧他身上繫着的玉佩,都要百八十兩的銀子的模樣。
尋常人家可是碰都不敢碰的。
而那姑娘身上,套着的裙子上,有一大片紅色的胭脂的痕跡,還有一股子花香,叫人挪不開眼眸。
瞧見這樣一幕,便是姑娘們都有些唏噓起來,倒是那公子瞧着是個敢作敢當的,立刻跨了一步在哪癱軟地姑娘的面前,遮蓋了姑娘的大部分的身形,並且言之鑿鑿的說到:“諸位姑娘,小生本是在此處歇息,卻不知何時進來了個姑娘,待到小生睜開眼眸的時候,便是瞧見這位姑娘正在換衣裳,實乃小生之過錯。”
諸位姑娘們便是驚歎,卻是突然聽見那看門的丫鬟說到:“公子莫要這般自責,是奴婢的過錯,奴婢不知此處竟是有人的,便帶了許家大姑娘過來,卻不成想——”
說着,便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斷地磕頭,眼淚都流下來了,瞧着狼狽的緊:“奴婢知錯,奴婢知錯,許大姑娘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卻是那公子嘆了一口氣,一張臉龐上帶了幾分愧疚來,盯着用袖子掩面的姑娘,說到:“若是這位姑娘不嫌棄,小生便是明日就差遣了媒婆去,只是,小生到底是個商賈之家,怕是配不上姑娘。”
諸位姑娘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瞧見那裹着凌亂衣裳的女子,雖說沒露出來什麼皮肉來,但是此刻的名聲也是毀掉了。
怕是這一輩子都完了。
便是有些姑娘都忍不住低聲探討起來。
卻聽見那拿着袖子蓋着面容的姑娘低聲啜泣道:“公子是個好人,此事也是陰差陽錯,便是算作了緣分吧,只是小女有一事不明。”
那陳家公子便是心都跟着飛起來——這許家姑娘這般說話,不就是同意了這一門婚事麼?
卻又想着,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就算是不同意又有什麼辦法呢?也是被衆人瞧見了,可是誰都躲不過去了,就算是自個兒不娶,都沒的個人能瞧上她了,這楊大姑娘和許大太太,可是送了自己一個好禮!
“許家姑娘有何事不明?小生都可一一解惑。”
陳家公子儘量表現出一副柔和的樣子,卻已經不短的開始吞嚥口水。
這許家姑娘是個什麼國色天香,他老早便是見識過,那一日的桃花宴上她巧的分明,那可是人間尤物!
“諸位都是不曾瞧見了小女的臉,怎得便是口口聲聲,喚小女子許家姑娘呢?”
聽的了這話,便是從人羣之中得了回答來,有個姑娘道:“方纔在前院兒,唯獨只有許家大姑娘的裙襬上沾了胭脂了,又到此處換衣裳,不是許家大姑娘,還有誰呢?”
那陳家公子卻是突然之間心跳都加速了。
不對,這事情怎的是——這般容易?
方纔可是在外間聽見有兩個姑娘的,此時,怎得只剩下一個姑娘了?
卻是正瞧見,那姑娘緩慢的站起身來,整理好自己的妝容,將袖子拿開,一張纖細嬌媚的臉頰便是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小女方家獨女,方纔在前院兒,因的跟許家姐姐走得近了,也就沾染了些許胭脂了,諸位姐姐怕是認錯人了。”
說罷,又是瞧了一眼自己身邊面色陰沉似水的陳家公子,微微皺眉道:“陳家公子莫要有何難意,若是覺着小女不如許家姐姐得體,便就當小女,沒聽到公子方纔所說的言論吧。”
那陳家公子麪皮都發緊,卻咬牙切齒的道:“方姑娘說的是哪裡的話?本公子說一便是一了!明兒便是有媒婆去了方家的!”
衆目睽睽之下,他怎麼敢出爾反爾?
只是心裡堵着一口氣怎得都是順不下來,忍不住開口問道:“本公子方纔可是聽到了許姑娘的聲音的,怎得都是不見了許姑娘的人?”
方知畫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這般說,陳公子怕是早就聽見了我們姐妹的聲音,便是在此處等着瞧姑娘的便宜呢?”
雖然這件陰謀諸位姑娘都有參加,但是被這樣赤裸的說出來的時候,姑娘們都是倒吸一口冷氣,又是慌忙退了兩步,瞧着陳家公子的模樣,都跟吃了蒼蠅一般。
那陳家公子也是一時失態,他連忙調整過來,訕笑道:“方姑娘說的是甚麼話?小生方纔都是睡得迷迷糊糊的,甚麼都不知道的,可不是聽了諸位姐姐妹妹們的話兒,說是有個許家的姑娘麼?”
方纔姑娘們確實一進門,就當這地上掩面痛哭的人是許華濃了。
但是好歹姑娘們是一羣人,法不責衆,又是轉瞬之間便是尋了說辭了,只是說聽見這裡有東京過來瞧瞧,卻是滴水不漏。
方知畫心中冷笑,卻還是面帶幾分悽悽慘慘的說道:“許家姐姐是在隔壁的屋子換的,估摸着這時候,已經是換好了吧?”
卻是方知畫話音剛落,許華濃的聲音便是從外面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