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多雷雨,但雨後的空氣更加清新,也少了幾分壓抑的悶熱。
寧湛雙臂抱胸斜靠在窗框邊,看着屋檐水一滴一滴落地,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了個小水窪。
雨收,雲散,天空顯出一抹純粹的湛藍,那麼清澈明亮。
寧湛微微挑眉,這樣的天氣還不錯,似乎連背後的傷口都沒那麼癢了,傷疤結痂,該是開始長新肉了。
“阿湛!”
寧淵的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口,隔着迴廊對他笑着揮手。
“四哥!”
寧湛身形一動,已是躍出了窗框。
“走,咱們坐着說。”
寧淵顯然很是高興,拉着寧湛的手便邁步而進,又倒了兩杯茶水這才撩袍而坐。
“四哥這般高興,難不成有什麼喜事?”
寧湛有些納悶,這段日子對於寧家的傳聞他也是聽說過,想來怎麼樣都算不得好事。
甚至於寧遠還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將姜姨娘數落了一番,雖然大家明面上不敢說,可私下裡傳得都是有鼻子有眼的。
寧淵神秘一笑,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道:“三哥被父親打發到了軍營去,年前都不准他再回來。”
這對於他們來說的確是個值得慶賀的事,沒有寧灃在父親跟前諂媚,指不定他們能與父親更親近一分。
“大哥還在軍營裡,三哥這一去指不定就……”
寧湛是知道他大哥寧沅的脾氣,只要他在軍營,自然說一不二,就算寧灃背後有姜姨娘撐腰,他照樣不會給面子。
兩虎相爭,寧灃這一去只怕有得磨了。
“有大哥給他磨磨性子,三哥也能讓人省省心。”
寧淵呵呵一笑,不過片刻後又沉下了面色來,擱在桌上的拳頭微微收緊,“不過這事沒影響到姜姨娘的地位,真正是可惜。”
寧遠倚重姜姨娘,府中的事情總要有人當家作主,沒得代替的人,只能還讓她在上面頂着。
其實那一日杜老夫人將姜姨娘給罵走後,她也的確向寧遠哭訴了一遭,說杜家囂張跋扈,絲毫沒將他們寧家放在眼裡。
這就是明顯的挑撥了,寧遠自然不會上套,但杜老夫人這樣給姜姨娘沒臉,他面上也不好看。
總之該做的禮數他們寧家做足了,也算是賣給杜閣老一個面子了,杜家不領情他也沒辦法,至多以後就少打這份交道。
但對於寧灃惹下的這事,寧遠心裡也是氣惱,便將他打發到了軍營中吃苦去,眼不見心不煩。
寧湛扯了扯脣角,沒有多說什麼,姜姨娘在府中紮根那麼多年,上到管事下到丫環,哪一個不看她的臉色行事,想要她下來還真沒那麼容易。
除非……
除非袁氏想要掌權,可是他看袁氏那淡泊的姿態,只怕也沒這個心思。
“這事對杜家或多或少也有些影響,再呆在西安府裡流言更是風傳……”寧淵留心觀察着寧湛的反應,這才道:“所以他們已經回杜家村了。”
“什麼?”
寧湛一驚,手中的茶水都灑了出來,“他們什麼時候走的?”
寧淵道:“今兒個一早走的,大概都有一個時辰了。”
“四哥,”寧湛立馬站起了身來,面色肅然,“我出去一下!”說罷飛也似地躍身離去,那模樣真是比什麼都急。
“還說不在意,不喜歡?”
寧淵輕笑了兩聲,茶杯在指間轉了個圈,“知道別人一走就巴巴地追去,阿湛啊,你這心意只怕除了你自己誰都知道了!”
寧湛縱馬狂奔,出了城門,騎上官道,風吹拂在耳邊,他只覺得一顆心咚咚地跳個不停,有些焦躁,有些急迫。
他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也許僅僅是送送她而已,也許僅僅是再想見她一面。
足足奔出城外六十里路,遠遠的才見到一隻車馬隊伍,最先的是三輛馬車,而後跟着押送行禮箱籠的板車,最後纔是跟車的婆子丫環並一衆護衛隨行兩側。
見到這車隊,寧湛的馬速不由慢了下來,他目力極好,已是瞧見了馬車一角的木牌上刻着一個“杜”字,是他們家的馬車無疑。
終於趕到了!
寧湛暗鬆了一口氣,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是驅着馬慢慢前行,只吊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一路跟隨。
好似想着她就坐在其中一輛馬車裡,那種心情便變得有些不同了。
漸漸的,有護衛發現了跟在車隊之後不遠處那個沉默的少年,紛紛議論了起來。
跟隨過蕭懷素姐妹她們上車的那六名護衛顯然有認出寧湛來的,不由心中一驚,趕忙向杜老夫人所在的那輛馬車跑去,這樣的情況可必須要稟報。
而此刻,蕭懷素正毫不知情地坐在馬車中,給杜老夫人背誦一段靜心咒。
她的嗓音很清亮,如珠落玉盤時的脆響,連杜延雲與杜延玉都聽得眯起了眼睛,一副陶醉享受的模樣。
經文誦罷,所有人還在回味當中。
半晌後,才聽杜延玉感嘆道:“沒想到經文都這般好聽,還是表妹有把好嗓子,聽得人很舒服。”
蕭懷素牽了牽脣角,笑容恬淡,“三表姐,這本就是靜心咒,若是你聽來還不舒服,我豈不是白唸了?”說着捂脣輕笑了起來。
杜老夫人笑着搖了搖頭,“懷素是有這個天分,若讓你們來讀,只怕就沒這個味了。”
杜延雲笑着看了蕭懷素一眼,“祖母說得對,各人的緣法不同,表妹就是個有福氣的。”
“那可不是?”
蕭懷素脣角微翹,又靠近了杜延雲一分,挽了她的手倚在她肩膀撒嬌,“有外祖母還有兩個表姐寵着我,我自然是有福氣的。”
“這丫頭!”
杜老夫人寵溺一笑,心中卻低嘆了一聲,好在有蕭懷素一路說笑解悶,不然這回程的氣氛當真就變得壓抑了。
這次來到西安府時她是滿懷着期待,沒想到離去時卻是這般黯然。
杜老夫人不由憐惜地看了杜延雲一眼,多好的姑娘啊,怎麼在姻緣這事上就這般得不順呢?
祖孫幾人氣氛正融洽着,便聽着車外有護衛稟報道:“老夫人,好像有位寧府的公子一直跟在咱們的隊伍後面。”
“寧府?”
衆人一驚,杜老夫人已是沉下了面色來,“可看清楚了?”她自然以爲是那惹事的兩個其中之一,斷然沒有想到是寧湛。
杜延雲與杜延玉對視一眼,面上都有幾分緊張,難不成是又來找事的?
蕭懷素卻是心思一動,又接着問道:“可認得是寧府的哪位公子?”
“回老夫人、表小姐的話,”那護衛顯然是聽出了蕭懷素的聲音,恭敬地回道:“好似是寧府六公子,是那一日在終南山出手救下小姐的人!”
真的是他?!
蕭懷素心頭涌上了一抹驚喜,只強自壓着,面上這纔不動聲色,又轉向杜老夫人道:“祖母,因着寧家這事咱們都沒向寧六公子道過謝,您說他這次趕過來,不會是專程爲了咱們吧?”
杜老夫人也有些狐疑,掃了幾個孫女一眼,這才沉吟道:“停了馬車,請那位寧六公子上前說話。”
“是。”
護衛應了一聲,立馬往回跑去。
而得了吩咐的車伕也慢慢拉住了馬兒,車輪軲轆轉了幾圈,停住了。
“表妹,倒真是他?”
杜延雲也有幾分不可置信,這寧湛最近在他們面前出現的頻率也太頻繁了些吧。
“不知道,看看再說,興許是護衛認錯了呢?”
蕭懷素也不敢肯定,只緩緩平復着心情,算算在終南山的那次,寧湛都幫過她三次了,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
“祖母,”杜延玉揪了杜老夫人的衣袖,小聲道:“那位寧六公子人不錯,就得長得不那麼讓人親近,不過表妹說了這叫面惡心善,比那些表裡不一的人好多了。”
杜老夫人笑了笑,又看了蕭懷素一眼,“你表妹說得對,這世間上多的是口蜜腹劍之人,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着。”
“是,祖母!”
杜延玉乖巧地應了一聲。
寧湛驅馬而行,他也不知道要跟着杜家的車隊行多久,可此刻見着一個護衛向他跑來,他不由挺直了背脊,目光炯炯地望了過去。
“可是寧六公子?”
那護衛也對寧湛有幾分好感,上前來便恭敬地抱拳一揖。
“嗯?”
寧湛微微一怔,旋即緩緩點了點頭,他倒沒想到還有人認識他,仔細看這眼前的護衛,也有幾分眼熟,“你可是那天在終南山的……”
“正是小的。”
見寧湛認出自己,那護衛顯然有幾分欣喜,又道:“咱們老夫人請寧六公子上前說話!”
“這……”
杜老夫人要見他,那是不是蕭懷素也知道他來了?
寧湛立刻有些發窘,他這一路追隨可沒想過要被她給知道,可眼下這般倒讓他有些進退不得。
走?
好像很沒規矩也不懂禮貌,若是給杜老夫人留下個壞印象,那倒是得不償失。
可是過去?
那他要想個什麼理由來搪塞,總不能說他是一路追着杜家人而來吧?
寧湛不過略微思量便點了點頭,“前面帶路!”說着便翻身下馬,將繮繩交給旁人,自己隨那護衛步行而去。
有護衛帶路,杜家的人都分站兩邊,但也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除了個別認出他的護衛以外,顯然都在猜測着寧湛的身份。
“過來了吧?”
聽着外面的聲響,杜延玉忍不住探起了頭來,杜老夫人嗔了她一眼,“沒規矩,還不坐好,讓別人笑話!”
“是,祖母!”
杜延玉吐了吐舌,還是乖乖地坐好,又對着蕭懷素擠了擠眼,同時向車外呶了呶嘴,那意思大抵是寧湛過來了,你就不想見上一面?
寧湛救了蕭懷素那次可只有她們姐妹三個知道,當然還連帶一個鄧美君,杜老夫人是不知曉的。
這是她們姐妹的小秘密,不過好似寧湛對蕭懷素投注的關心要多些,不只是杜延雲,連杜延玉也瞧出了幾分端倪。
蕭懷素瞥了杜延玉一眼,手指放在脣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時,已經聽得那腳步聲在馬車外停住了,接着是護衛的稟報,“老夫人,寧六公子來了!”
杜老夫人使了個眼色,離着車門最近的香菱便伸手將簾子撩了起來,明晃晃的光線照了進來,老夫人微微眯了眼,再一回神便瞧見了車外的少年。
少年一身藏青色的長袍,英姿挺拔,眉目如劍,目光開合間有股無與倫比的悍勇之氣,他面色冷峻,脣角微抿,一看便是心性堅毅之人。
杜老夫人在心裡暗暗點了點頭,虎父無犬子,她雖然見不得姜姨娘母子的做爲,但寧遠其人在仕途上的建樹還是值得人欽佩的。
車簾只撩起一邊,寧湛目光一掃便見着端坐的杜老夫人,身後好似還有幾道身影隱在暗色中,只能瞧見那幾截靚麗的衣角,雖然樣貌看不真切,但他知道其中一人定是蕭懷素。
“晚輩寧湛見過杜老夫人!”
寧湛雙手抱拳,對着杜老夫人恭身一揖。
“寧六公子,”杜老夫人笑了笑,已是對寧湛升起了幾分好感,“還沒多謝你幾次相幫,若不是那……相信我早已派人上門致謝,你可別怪我老婆子不懂禮數。”
“老夫人說得哪裡話,不過舉手之勞罷了。”
寧湛說着面色也是一肅,面上含着幾分歉疚,“當日是我三哥七弟無狀,還請老夫人並幾位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我這裡代他們賠罪!”說着又朝車裡幾道身影拱了拱手。
“寧六公子不必客氣,本就不是你的過錯,咱們可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杜延雲在馬車裡笑了笑,若不是眼下正在路上不方便下車寒暄,她一定當面向寧湛致謝。
“杜二小姐。”
寧湛自然聽出了杜延雲的聲音,不由微微頷首。
杜延玉又向蕭懷素使了個眼色,一臉激動的模樣,蕭懷素瞪了她一眼,這才深吸一口氣,笑着問道:“寧六哥,聽說你追了咱們一路了,這是趕着上哪去啊?”話語中有幾分調笑的意味,一下便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杜老夫人回頭看了蕭懷素一眼,只當她古靈精怪想要捉弄寧湛,不由無奈一笑。
聽到這把熟悉清麗的嗓音,寧湛心頭已是一顫,卻也極力控制着心中的喜悅,平靜地回道:“蕭小姐,我此番要回軍營中去,只是行到這裡見到杜家的馬車便沒好上前打擾,如此跟着行了一段,倒是讓諸位誤會了。”說着又歉意地一拱手。
輕而易舉地便解釋了他的行蹤,也是寧湛之前想好的說辭,並不是追着杜家人來,這說出去多尷尬。
“原來如此……”
蕭懷素輕笑一聲,拖了個長長的尾音。
“寧六公子不必介意,這丫頭就是調皮得緊。”
杜老夫人瞪了蕭懷素一眼,又回頭對寧湛笑道:“既然你軍務在身,咱們就不多打擾了。”
“是。”
寧湛點了點頭,不經意地往車裡望了一眼,卻瞧見一雙明亮的眸子對着他微微閃了閃,那隱在車中的形貌正是蕭懷素無疑,心下不由微微一蕩,又對着杜老夫人一拱手,“那晚輩就先行一步了。”
“好走!”
杜老夫人客氣地告別,“若是有機會,可到咱們杜家村來坐坐!”
“一定!”
寧湛扯了扯脣角,這才綻出一抹生硬的笑來,說罷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牽馬的護衛遞過了繮繩,他翻身躍上馬背,見眼前杜家人已經自動分站兩旁讓出了道路,心中無奈得緊,卻也只得將戲給演足了,雙腿一夾,驅着馬兒向前奔去。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過了這一岔,再找個小道繞回去,他這次什麼都沒帶,怎麼能去軍營,再說趙坤還在寧府,他可不能丟下趙坤獨自離去。
聽着車外嗒嗒遠去的馬蹄聲,蕭懷素的脣角卻是高高翹起。
實在是沒想到在離去之時還能再見寧湛一面。
車外的光線很好,所以她能一眼看清,寧湛很好,至少在她看來很好,精神也沒差,想來回去後還好,這樣她就放心了。
“這個寧六,人看着還不錯。”
杜老夫人轉頭笑看向幾個孫女,“一家子兄弟姐妹也能分出個好賴來,的確是不容易!”說着又轉向了蕭懷素,“你這丫頭嘴皮子就是刁,也幸得別人?大度,不與你這小丫頭一般計較。”
蕭懷素抿脣直笑,又聽得杜老夫人感嘆道:“那一次在雨中就是他幫咱們弄好馬車的,這少年看着是冷了些,可心熱乎,不錯不錯!”
杜老夫人連着說了兩個“不錯”,杜延雲不由笑着對蕭懷素眨了眨眼。
而寧湛趕超了杜家車隊後,又在前面的小道折了回來,看着那遠去的隊伍,不由脣角微揚。
寧六哥……這個稱呼倒是讓他心頭無比熨帖,好像在無形中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這小丫頭真是大膽,竟然敢明着糗他呢,也虧得他機變,早想出了應對的法子,不然必定出醜於人前。
這一走,也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
寧湛感嘆了一聲,心中劃過幾分不捨,不過想着她就呆在杜家村裡,他的心也能安定,至少沒有四處晃悠,至少不會回到汴京。
或許他真的喜歡上這個小丫頭了,就像四哥所說的一般,那麼眼下就等着她長大吧,他也要好好努力一把,至少讓自己有配得上她的資格。
如今寧家與杜家關係鬧成這樣他也不想,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他的選擇,他想要走的路。
喜歡的,就努力去爭取,既然堅定了決心,他便不會再猶豫彷徨!
回到杜家村不過三個來月,便同時收到了廣西同汴京城的來信。
曲婧於六月初四誕下一子,母子平安,杜伯嚴給兒子取名鄧延廷。
而王氏則是在八月二十七誕下一女,母女平安,只是王氏畢竟高齡產女,身子到底有些虛了,得好好臥牀靜養休息,杜老太爺給取的名字,喚作杜延雪。
這對杜家人來說的確是可喜可賀的事情,好在杜延玉已經提前做了些小衣服,讓着帶信的人順道給自己的弟弟捎回去。
杜延雲那邊也沒有歇下,給自己的妹妹做了好些小衫,也託了人帶回京裡去。
看着她們倆人忙碌高興的模樣,蕭懷素也生出了一絲羨慕。
其實依着血緣關係她也是有一個妹妹的,不過是同父異母罷了,但若是她做了小衣服送回蘭陵去,只怕還沒穿在蕭懷秀身上便會被高邑縣主給直接扔了,不如不做。
王氏雖然還在坐月子,卻仍然關心着杜延雲的親事,並沒有因爲生下了另一個女兒,就忽視掉她最在乎的大女兒。
關於杜延雲的親事杜老夫人寫信與王氏明說了一番,還將與寧家的幾分糾葛矛盾一併講了,言語中也有幾分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的意味,只說再託人慢慢物色着,暫時急不來。
杜老夫人雖然這樣說,可王氏怎麼能不急,再翻過年杜延雲可就十六了。
心裡不禁有些怨着,爲什麼她就偏偏在這節骨眼懷了身孕,若是她跟着杜老夫人回了西安府,指不定眼下也不是這份局面。
可再怨也沒用,她不知道當時的情況如何,不好指責女兒,更不能抱怨婆婆,只能將心裡的焦急委屈吞進肚裡,夜裡暗自與丈夫傾述。
杜伯溫少不得一番安慰開解,夫妻倆細細商量了一陣。
眼下與寧家鬧成這樣,西安府的勳貴名門也忌諱着,自然這邊已是走不通了,她便託了孃家人以及已經出嫁的姐妹幫着相看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只要人品好,那身份地位差不離也就行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王氏自然不會再想着女兒再嫁高門。
打鐵趁熱,若是說定了哪個人家,就寫信回杜家村,到時候讓杜延雲趕回來一趟,直接在京裡出嫁,嫁妝早已經封存好了,隨時可以拿出來用。
王氏打算了一番,也覺得這樣的做法最恰當,眼下帶着小女兒她不好長途奔波,但只要定下了合意的人家,安排女兒順利出嫁她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