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依忽然覺得渾身冰涼,嘴裡泛甜,下一瞬,哇的一口,鮮血染紅了下巴。
“小姐----小姐----”織扇惶恐不安,近乎絕望的看着陰森森的四周。
她本就中毒,再加上剛纔毫不抑制毒性亂竄,此時早沒了力氣,但這裡已經深入森林內部,誰會在這時候出現?!
心焦氣躁再加之氣血不穩毒性發作,織扇終於堅持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下去。
宮曦儒雖然與凌依在岔路口分開走,可行到半路,心中又不甚放心。
他今日出門並沒帶隨從,只能讓車伕駕馬原路返回,心想幹脆走與凌依相同的路,大不了中途繞些彎路再繞回去。
又怕凌依多想,便想着只要距離離的稍遠些應該不妨事。
然而等他沿着凌依所走的路追過去後,中途卻看到地上一片狼藉,草地明顯被什麼東西碾過,而那剩下一半的馬車,立即讓他意識到事情不妙。
若是凌依出什麼事----
宮曦儒不敢想下去,一面讓車伕取下馬套,自己則騎馬沿着地上的痕跡一路追了過去。
待他趕到另一半馬車殘骸地方時,就是見到這樣一幅場景。
凌依和織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凌依臉上手上的傷痕和嘴上的血跡更是刺激着宮曦儒。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不敢上前去。
強自鎮定下來,宮曦儒自己都不知道是用如何顫抖的手去試探凌依的鼻息,更不知道在感覺到那微弱的呼吸後,自己臉上的放鬆和高興。
卻說織羽引開鬼奴後,一直朝着自己也不知道,卻又遠離凌依的方向而去。
她本就體弱,這樣的功夫,雖然不損耗內力,卻是極耗體力,因爲投巧再加上先行,她才能甩開鬼奴一段距離,可是現在體力越來越不支,速度自然就慢下來。
“小女娃,別做無用功了,你逃不掉的,乖乖交出秘籍,我鬼奴就可留你全屍,讓你死個痛快,否則,生不如死的滋味,可不好受。”
鬼奴就綴在織羽後面不遠處,他也不盡全力去追,似乎很享受這種貓追老鼠的遊戲。
織羽心中慌亂,拼命堅持着往前跑,許是求生的意識推動着她,一提氣,又甩開鬼奴好大一截。
鬼奴眉頭緊皺似不滿,唾了一口,罵罵咧咧:“好說好勸你不聽,非要我動手,那可就別怪我不懂憐香惜玉了。”
他猛地一提內力,速度瞬間暴漲,只眨眼功夫,就衝到織羽後面,伸出乾枯而漆黑扭曲的黑爪,抓住織羽的肩膀用力一提。
織羽尖叫一聲,腳已經離開地面,她奮力掙扎,只覺得肩膀疼痛無比似要斷裂,卻掙脫不開鬼奴的手。
然而就在她以爲自己今日要命喪於此的時候,卻聽身後的鬼奴突然慘叫一聲,自己也被鬼奴扔出老遠。
在空中翻了幾個圈,織羽做好摔成粉身碎骨的準備,然而落入的,卻是一片溫柔的懷抱,她緊閉的雙眼,猶豫了許久,才顫抖着睜開,怔了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試探的喊了聲“路---公子?”
路笑天看着小鳥依人似的織羽,眼神冷冽的盯着鬼奴方向,冷哼一聲:“連我的人都敢碰,果然是外頭來的不知死活的東西,今日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有來無回。”
他輕柔的放下織羽,笑揉了揉後者因爲奔跑而凌亂的發,“你在這兒等着,我馬上回來。”
織羽莫名的心中安寧,忍了許久的眼淚才汩汩而出,一邊點頭一邊去抹眼淚。
看着梨花帶雨的美人兒,路笑天心頭怒火忍無可忍,一瞬間的功夫,就出現在鬼奴眼前,擒住後者的下巴,迫使鬼奴不得不張開嘴。
他以最粗暴的方式,將十多顆不知道是什麼的丸子,全數喂進鬼奴的嘴裡,再用力一拳打在後者的嘴巴上,那些東西就全部被鬼奴吞下肚。
用毒之人,入口的東西最忌諱,鬼奴驚恐的盯着他:“你給我吃了什麼?”
路笑天冷笑一聲:“今日算你倒黴,遇到行家了,這北秦,若論用毒,我說第二,沒人敢排第一,今日大爺心情好,饒你不死,只讓你受些苦,讓你長長記性,日後見着了,可得要繞路走。”
其實不用他說,鬼奴也知道自己中毒了,而且還是一次性中了十多種不知名字的毒,此時他的腹部已經絞痛起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看着都讓人難受。
知道自己不能再留下去,想着凌依已經被拖進森林,就算不死也會傷,當機立斷,他扔下迷霧彈迅速撤逃。
路笑天也沒想要追,輕蔑一笑,再回頭,已然是溫柔一片,他朝着還心有餘悸的織羽過去,笑呵呵的道:“小織羽別怕,路哥哥在這兒呢,我保護你,保證再無人敢欺負你。”
織羽沒心情管他怎麼稱呼,而是急道:“大小姐,大小姐有危險,我們得快點回林子那邊去。”
等織羽和路笑天回到林子中,只找到半邊馬車,人卻不見蹤影。
織羽心急不已,還是路笑天比較理智,看着周圍凌亂的腳印,最後斷定道:“大小姐一定被人帶回去了,地上有馬蹄印,我們順着蹄印找過去應該能找到。”
心中對路笑天還是挺信任的,織羽不再多想,當即兩人就順着找過去,走了一個多時辰,最後卻在宮府後門停下。
織羽和路笑天面面相覷,正猶豫着是否要進去,從後門就出現一人。
此人織羽見過,是宮曦儒身邊的宮升,她忙上前行禮:“見過掌事。”
宮升拱手回禮,笑道:“大少爺已經料到二位會過來,特讓小的在此等候兩位,裡面請。”
織羽看看路笑天,點頭:“那就有勞掌事帶路了。”
三人一路沿着迴廊饒了幾圈,最後終於在一處名爲“闔度堂”的前院停下。
織羽已經發現此處與別處分割而開,應該是宮曦儒自己的院子,而路上一直忍了許久的話,終於問出道:“大小姐人可清醒?”
宮升指了指院內:“大小姐在小院休息,大少爺已經派人伺候着,也找了大夫配了藥,大夫說並無大礙。”
話雖這樣說,織羽仍舊擔心,快步走進去。
凌依和織扇,分別臥在牀上,確定二人並無性命之憂後,織羽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而宮曦儒,這時候也緩步過來。
這次多虧宮曦儒的救命之恩,織羽很是感激,忙行禮道謝。
宮曦儒沉默了一瞬,才問道:“大小姐平日可有得罪何人?”
織羽想了想,搖頭道:“並無這類江湖上的人,若說有,也是---”
她頓了頓,繼續道:“依婢子看,小姐平日並無什麼仇人。”
除非是姨太太那邊搞的鬼,但這種宅內之事,實在不適合說與外人聽,織羽心想還是等大小姐醒過來再商量。
凌依只是受了些皮外傷,加之受驚過度才導致昏迷,所以沒多久就醒過來了,倒是織扇,中的毒不輕,路笑天此時正在爲她解毒。
知道是宮曦儒救了自己,凌依自然要親自謝上一番。
宮曦儒此時正在房中看書,聽宮升說凌依過來了,也不詫異,而是讓人將事先準備好的茶點送上。
“今日多謝宮少爺救命之恩,浮生欠---你一命,他日自當報還。”
“大小姐客氣了,算不上什麼救命之恩。”
二人聊着聊着,話題自然轉到這次刺殺的事上。
醒過來的時候,凌依就從織羽口中問了那黑影的長相。
也許是黑奴太自負,他根本連面都未蒙上,所以凌依從織羽的口述中,立馬就想起自己在醉仙閣遇到的那個黑臉人。
黑臉人並不是主子,她記得那日在角落裡遮住面容的年輕女子,並且當時她就知道,黑臉人和那女子,並非北秦人。
宮曦儒看出凌依的遲疑,便轉移話題:“我已經派人送了消息去凌府,只說是白家二小姐與你約了在這裡玩耍,老太夫人和凌伯父應該不會多問。”
凌依笑了笑,“也並非不可說,我大概知道是誰下的的手,又是江湖上的人,還會用毒,我只能想起一人,只是我想不通的是,這麼長時間,爲何現在才動手。”
宮曦儒思緒轉的很快,宮升曾說過,凌依去過醉仙閣,在那裡,與海寧公主的手下有過過節,凌依如此一說,他立馬心中明瞭,只是面上假裝不知。
“我只知道那人並非北秦人。”凌依緩緩道,“許是上次結怨,伺機報復吧。”不過現在路笑天回來了,她也無需多擔心。
宮曦儒沉思片刻,他在猶豫是否要將海寧公主告訴凌依。
若是不說,讓她矇在鼓裡,再次遇到海寧公主,便無心防備;可若是說出來,那自己是如何得知的,他又作何解釋?
凌依面上掛着淺淺的笑意:“宮少爺若是有話要說,但說無妨,浮生必不會多嘴詢問。”
宮曦儒頓了頓,旋即道:“明日就是寧國公主入京時間,想必今日海寧公主已經入住京城,寧國女子多自私善妒,小姐日後切莫與她們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