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府見到婁其並不奇怪,可在大街上見到婁其,就是凌依,也忍不住想笑。
“依妹,出來逛街?怎麼什麼東西都沒買?”婁其很熱絡的與凌依打招呼。
凌依沒看到薛玉,不禁奇道:“婁公子不是與玉表哥一起出門的嗎,怎麼只有你一人?”
婁其呵呵解釋:“他本就不喜歡四處走,這時候不知道躲在哪兒看書呢,我閒不住,就自己一個人四處走走,不過與依妹倒是有緣,竟然能在這裡碰到,依妹這是準備回府了?”
織羽笑意譏諷:“婁少爺莫非又撿到我家小姐貓兒的帕子不成?”
“哪裡,今日什麼都沒撿到。”婁其厚臉皮的笑。
織羽懶得理他,對凌依道:“大小姐,咱們回去吧。”
凌依頷首,對婁其道:“婁公子自己慢慢玩兒,我先回去了。”
婁其來不及說一句“一道回去”的話,就被凌依甩在後面,他盯着漸漸遠去的馬車,忽然一笑,喃喃自語:“果然有幾分顏色。”
馬車在凌府大門外停下,凌依剛剛下車,就看到宮承焰與凌善道並肩而出,她眼神動了動,笑着上前上前行禮:“見過父親,宮伯父。”
“是浮生啊,哈哈,纔回來?女兒家還是少出去的好。”宮承焰笑的慈祥。
凌依嗯了一聲,但笑不語。
凌善道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先回去,自己則將宮承焰一直送到外門才作罷。
凌依並未先回去,而是在門口等着凌善道,待後者返回,又上前行禮:“父親,宮伯父可是又要約您出去遊玩?”
“不是,是我正好有事找他幫忙。”凌善道看着自己的女兒,露出慈善的笑來。
凌依哦了一聲,跟着凌善道往書房走。邊走邊道:“今日我去了墨觀,給姨娘挑選了一個禮物,父親您看看可合適?”
凌善道頓了頓,反應過來。拍着腦袋笑自己糊塗:“瞧我,你要送禮當然好,走走,去書房看。”
兩人進了書房,凌依讓織羽將硯臺呈給凌善道。解釋道:“凌管事說這塊硯臺最適合姨娘,我也覺得好看的緊,父親以爲如何?”
凌善道一邊看一邊讚許的點頭:“不錯不錯,凌文做事我放心。”
“凌掌事是在凌府長大的,常叔也是老輩人了,父親相信他們是應該的。”凌依讓織羽將硯臺收起來,與凌善道閒聊起來。
提起凌常,凌善道忍不住感慨:“你常叔跟了我二十多年,他身體愈漸不好了,我琢磨着再過幾年。就讓凌文接替他的位置。”
“常叔對凌家忠心耿耿,也是時候安享晚年了,凌掌事少年有爲,一定不會辜負父親的期許的
哦對了,女兒剛纔在墨觀,聽凌掌事說起這次運輸硯臺的人選,聽上去似乎有些爲難,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也沒什麼大事。”凌善道不甚在意,“只是一直負責運送貨物的老陳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腿,一時半會兒我又找不到更合適的。前幾天是有些發愁,現在問題算是解決了。”
“摔斷了腿?”凌依震驚:“那要不要緊?陳老伯可是我們家的老僕了,是不是要送些補給慰問品過去?”
凌善道哈哈大笑,“你啊你。越來越像個老嬤嬤了,你年紀還小,這些事啊,讓你姨娘去做就行了,你別操心。”
凌依嘟着嘴,委屈道:“父親怎麼一點也不體諒姨娘呢。她這些年一直爲家裡操勞,好容易盼着我懂事了,您又不准我幫她,姨娘心裡只怕要生怨了。”
凌善道有些發懵,好半響,才似恍然,“也對,她這些年也是辛苦了,那好,既然你不嫌苦,便由着你,你姨娘那裡我也去說說,以後有什麼事,讓她和你商量。”
“謝謝父親,那女兒現在就帶些禮去看看陳老伯。”凌依顯得有些興奮。
凌善道不忍打擊她的積極心,笑着點頭,語氣中充滿了寵溺:“跟你娘一樣,是個急性子,本來之前你姨娘帶了禮物慰問,你若想去,便去吧。”
“遵命。”凌依煞有介事的福禮,“那女兒就告退了。”
臨走的時候,她又像是想起什麼時候,忽然問道:“父親說運貨之人已經選好了,是不是宮伯父給您找的人?”
凌善道點頭:“你宮伯父聽說我的人出了事,就給我推薦了一人,那人我也見過,辦事穩當。”
凌依哦了一聲,繼而又笑道:“父親先忙,女兒告退了。”
離開書房,凌依讓織羽去準備了些慰問品,便帶着去看望老陳。
老陳是凌府的老僕,就住在凌府的別院,凌善道很善待下人,聽說他摔斷了腿,不僅送了諸多慰問品過去,還專門請了好大夫給他看病。
凌依去的時候,老陳正坐下樹下打扇,看上去有些無所事事。
“陳老伯,身體好多了吧。”凌依一進門熟絡的客套。
老陳老眼昏花,等凌依走近了,纔看清是誰,驚的從凳子上蹦起來,踉踉蹌蹌扶着樹幹纔沒摔下去,等穩住了,才拱手行禮:“老奴見過大小姐。”
凌依一邊打量別院,一邊緩緩道:“陳老伯不必多禮,你是父親器重之人,我如今也幫着姨娘管理府中事,聽說你摔下了馬,就來看看,沒什麼大礙吧?”
“有勞大小姐掛念,老奴皮糙肉厚,摔一跤不妨,大夫也說了,沒什麼大礙。”老陳又是惶恐又是感激,他與這個大小姐實在沒什麼交集,對後者的到來,也顯得很迷茫。
老陳的老伴兒吳氏端了凳子出來,顯得有些拘謹,用袖子使勁兒在凳子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的道:“大小姐您請坐。”
凌依親和一笑,坐下,“陳老伯也坐下吧,你腿腳不便,不必站着答話。”
老陳眼神閃了閃,示意吳氏先退下。
院內。只剩下凌依織羽和他本人,他坐的筆直,低垂着頭,“大小姐有什麼要問的儘管問。老奴知道的一定告訴您。”
凌依微微一笑:“陳老伯別緊張,我只是好奇,從小在馬背上長大的人,怎麼那麼容易就從馬背上摔下來了。”
老陳捏緊了拳頭,面沉如水。一時竟忘了回話。
織羽眉頭一擰:“放肆,大小姐問你話,你敢不答?”
老陳嚇得一哆嗦,擡頭惶恐的看着凌依,支支吾吾半響都說不出話。
凌依嘴角的笑意越甚,幽幽道:“陳老伯不說,是因爲說不出口吧,因爲你是怎麼摔下馬的,連你自己都懷疑”
“大小姐,老奴本來”老陳急的欲說什麼。
“你本來告訴了姨娘。可是被姨娘呵斥了一頓,於是現在,什麼都不敢說了是不是?”凌依打斷她的話,語氣中透着一股自信和篤定。
老陳怔了怔,慢慢垂頭,小聲道:“老奴不是不相信大小姐,只是姨太太那麼一說,老奴也覺得自己想多了。”
“你沒有想多,陳老伯對別人不瞭解,還不瞭解自己嗎?你摔下馬。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沒死,已經是萬幸,怎麼。陳老伯還要爲兇手瞞着不成?”
老陳沒想到這個大小姐看似柔和,說話卻比刀子還利,正因爲凌依說中了他心中所想,他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的好。
他在猶豫,躲在柱子後面偷聽的吳氏卻突然走出來,有些怒氣:“老陳你爲什麼不實話實說。那些人害你成這樣,大小姐問一問又怎麼了,你還窩囊不敢吱聲了是不是。”
凌依有些詫異,視線落在吳氏身上,“吳嬸兒,陳老伯到底是怎麼從馬背上摔下來的?”
吳氏按照老陳曾給她說的,開始慢慢回憶。
原來那日老陳照樣駕馬去運貨,只是行至中途,一向乖巧的馬,不知爲何突然發起瘋來,老陳一時控制不住,就從馬上摔了下來。
“老陳後來檢查了,說老馬吃了不乾淨的東西,馬平日都是我在餵養,我會給馬吃不乾淨的東西?這分明是有人”
“夠了。”老陳厲喝一聲,“婦道人家亂說什麼,還不趕緊回屋裡去。”
吳氏倔強的立着不動,被老陳狠狠瞪了幾眼,纔不情不願的給凌依福了福,退回屋裡。
她雖沒說出最後一句,凌依卻已經猜到,淡淡道:“吳嬸兒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陳老伯,再往深處的說,就是有人故意跟咱們凌府過不去?”
老陳慌忙拱手:“婦道人家胡說八道,那匹老馬本就多病,鬧些肚子也是正常,大小姐放寬心,老奴已經不再用那匹老馬了,只是耽誤了老爺的事,老奴有罪。”
“父親並沒有怪罪的意思,陳老伯也不必太自責,我今日只是過來看看,陳老伯身體要緊,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老陳再將吳氏叫出來,兩人送凌依離開。
回去的路上,織羽忍不住道:“大小姐,現在我們已經能確定老陳確實是被人害的,宮家又恰巧這時候送人過來,用意明顯,咱們是不是要將這件事告訴老爺。只要老爺不用宮家的人,應該可以避免。”
凌依嘴角泛起冷笑:“你以爲拔掉一個老陳,宮承焰的手段就沒了?老陳只是一個代表罷了,沒了他宮承焰依舊能找到第二個老陳,我們暫且不動,我要讓父親通過這件事,看清宮承焰的真面目。”
“可是,萬一事情控制不住”織羽有些擔憂。
“放心,我不會讓他得逞的。”凌依安慰道。
她既然如此肯定,織羽也不會不信,讓車伕直接駕馬回府。
進門後路過安居閣,凌依停下來,“玉表哥可是住在安居閣?”
織羽不明白她要做什麼,只得點頭。
凌依停頓了片刻,忽然擡腳往安居閣裡走,“我去看看玉表哥在做什麼。”
織羽正要說“人會不會出去了”,凌依就已經走了進去,沒辦法,她只能趕緊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