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好了,大小姐落水了。”不知哪個丫鬟高聲一呼,本還沉浸在這場交鋒中的人均被嚇了一跳。王妃倏然站了起來,“落水?在哪裡,快快帶路。張嬤嬤,帶兩個善泅水的丫鬟去。”
在場的奴僕見王妃匆匆忙忙走了,都開始各做各事,衆鳥飛散。靜謐中,只有飄雪的細細梭梭。
“青兒。”雲姨娘在芙兒的攙扶下走了上來,只見念青毫無血色躺在地上,那慘白的嘴角微微龜裂。她心痛欲裂,“芙兒,快,剛剛給我上的藥呢?快給三小姐抹點。”
芙兒皺着臉搖頭,“二夫人,那藥剛剛已經都給您抹上了,這會兒用完了。”說完,她回頭看了下假山後面,只盼着安平侯能夠出來。
“用完了?怎麼會用完?”雲姨娘蹲了下去,呆呆地抱起自己的女兒,一時間卻是淚流滿面。“芙兒,你幫我抱着三小姐,我去請大夫。”
芙兒怔了怔,看着二夫人漸行漸遠的身影,她嘆了一口氣,二夫人哪裡能請得來大夫。
假山後面發出微弱的枯枝碾碎聲,只見一角紫色的裘袍下襬印在幾朵梅花後。雪又開始下大了,一朵兒落在念青的鎖骨瞬間融化成水,冷得她打了一個寒顫。
“你到門前站着,待會兒還你小姐。”安平侯說完就脫下自己的貂裘,覆蓋在念青身上。念青只覺得身子一暖。後背似乎有一股能量源源不斷融入她的血脈,她僵硬的身子竟然能動彈了。
睜開眼睛,她看到的是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那眸子微微透着一層光輝,竟是那般流光溢彩。她怔了怔,霎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怎麼?第一次看男人?”那聲音溫潤動人,只是這話嘛——真是該死的,惡毒。
念青瞪了他一眼,嘴巴囁嚅了下。
那人呵呵笑了起來,不可否認,他的聲音帶有某種磁性,有種讓人愉快的感染力。“這是凝香回魂丹,今日你吃了我的藥,就得欠我一個人情。”
念青只見他微微有着薄繭的手上一個瓷瓶,心思卻是百轉千回,他是誰?這又是一個怎樣的人情,她現在了不起就是一個沒死透的庶女,能怎麼還?想着,她還是撇開了頭,依然一語不發。
“逞什麼強,當真是娃娃,就知道倔。”他將藥丸塞到她嘴裡,還不等她拒絕,那藥丸彷彿長腳一樣咕咚一聲溜進她的肚子,念青嘆了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簽了賣身契。
那人莞爾笑道:“木強則折,有時候要知道服軟。”
她翻了下白眼,當真以爲她是黃毛丫頭,她可是長了人家1000歲,該是他叫她姑奶奶纔是。
“好了,你進來吧,把你小姐帶回去,記得,這藥每天一顆,連吃三天,你小姐的身子就會好了。”他說完轉頭對着念青輕聲說道:“這麼有意思的娃別再給別人欺負了去。”念青咬緊了脣,本想大喊着她這身板已經15歲了!只是雙眼一晃,身邊只有雪花飄落,哪有那人的身影。
“小姐,我們回去吧。”芙兒低聲說道。
念青緩了緩氣息,認出她正是娘身邊的丫鬟。只是娘呢?她焦急地站了起來,“芙兒,娘呢?”
“三小姐,二夫人去幫你找大夫去了。”
念青點了下頭,又一陣暈眩下來,兩眼一黑,她不禁暗咒,這身體怎麼就這麼弱!
綠意湖是王府內最富盛名的一道風景,湖水很深,到了冬天也不結冰,夜晚湖面升起薄薄的霧氣,水汽氤氳繚繞。往常平靜的湖面被一羣深閨女子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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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一個女子掙扎着,灌了不少冰冷湖水的她拼命呼着救命。她正是王府大小姐,唯一的嫡女玉妮,玉妮畫了美美的妝,正準備去前堂給皇上表演霓裳舞。因着前凌雲王輔助先皇開國有功,先皇指定歷代皇上必須娶凌雲王府一女子爲妃以籠絡人才,她只要不出差錯,就能成爲萬人之上的皇妃。不想走到湖邊時,不知道踩到了什麼,竟掉進湖中。掙扎中的她沒看到假山旁一個匆忙離開的白衣女子,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王府二小姐齊悅。齊悅冷眼看着嫡姐落水,悄然轉向前堂而去。
“快,把大小姐拉上來。”王妃在一旁指揮着,幾個會泅水的丫鬟也是閉着眼睛跳了下去,冰冷的湖水瞬間刺骨。掙扎了半天,終於將大小姐救了上來。
被救上來的玉妮顫抖不止,混亂的腦子卻是想着一件事,“娘,快到前堂幫我穩住皇上,我回去換件衣服,馬上就來。”
王妃看玉妮凍得手腳冰涼,下人們卻一動不動,忍不住喝道:“全站在這幹嘛,快送大小姐回去,準備熱水讓大小姐更衣!”
幾個丫鬟忙扶着大小姐玉妮下去,王妃領着張嬤嬤幾個朝前堂走去。
前堂裡,凌雲王笑着和皇上說道:“皇上今兒個可別太早走,小女一聽說皇上要來,可是在後面準備着要獻醜。”皇上正覺得少了些什麼的時候,聽到王爺這話也來了興致。
“王爺如此款待,皇上,今兒個跟您來王府當真是臣下的眼福。”安平侯自屋外走進,他冰涼的眼底卻是帶了些許笑意,似乎真的看到了什麼好東西。
皇上擡了眼,哈哈一笑,“安平侯,你這一出去怎麼把你的紫袍丟了,該不會醉糊塗了吧?”
王爺聽皇上一說也看了下安平侯,此時他身上是一件黑色鍛子,上面繡着一隻活靈活現的雛鳳,絲毫不減他的風華。
安平侯卻也只是笑笑,“被一隻貓奪了去做窩,一件袍子罷了。”
此時,外面傳來微弱的腳步聲。只見一個白衣女子瞬間從外飄來,這女子正是齊悅。一股幽香飄然而致,皇上微微眯起眼睛,齊悅微笑而入,盈盈然拜服:“參見皇上,參見父王。”那聲音婉轉動人,如黃鸝清脆。
凌雲王愣了下,瞬間臉上蓄了怒意。不想皇上卻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凌雲王,您的女兒當真是別具匠心,擡起頭來讓朕看看。”
王爺尷尬地笑了下,怎麼會是齊悅?玉妮呢?
齊悅擡了頭,只是看了皇上一眼,那一眼似是不勝嬌羞,似是欲語還說,只有道不盡的味道,纏綿繾綣。皇上竟是看癡了。
齊悅低頭微笑,“臣女給皇上帶來一曲霓裳舞,願皇上福壽萬年。”
一身白衣飄然起,挽袖回眸,欲拒還迎,美人笑,顧盼生輝。
王妃匆忙到達,沒想到看到的竟然是這一幕。頓時大怒。這賤種竟然敢李代桃僵!
“好,好,好。王爺,您這女兒真是美豔不可方物,不知道可願前往後宮,做朕的枕邊人?”皇上說得如此明白,王爺本想斥責齊悅一番,如此一想,只要能得聖寵,一切都不重要。正當他要回的時候,王妃走了進來。“參見皇上。”
“免禮。”
“皇上,她是凌雲王府的二小姐,是……庶出。”王妃狀似爲難,實則提醒皇上。
皇上愣了下,遲疑地看了下跪着的女子,只見齊悅凝眉,白玉臉盤楚楚可憐。頓時心中生了憐惜之意,“雖是庶出,到底是王府二小姐,貴女身份不可置疑。賜封麗嬪,明日進宮謝恩吧。”
不顧王妃氣得發青的臉,齊悅行了一個大禮:“謝皇上隆恩。”
念青再次醒來,周圍不再是冰天雪地,微弱的燭火照亮了這個屋子,幾張木桌子擺在牀前,上面擺着一個簡單的茶几。牀帳略有些粗糙。雖然在屋內,念青仍然覺得四面八方都是冷風,她裹緊了棉被,背上的傷痕卻因爲這個動作而撕裂了,她倒抽一口氣,眉頭蹙了起來。
門咿呀一聲打開。雲姨娘臉有萋萋,見念青醒了,立馬擦乾臉上的淚水。“青兒,大夫這兩天忙,過兩天再來。快躺着休息,別動。”雲姨娘掖着被角,臉色擔憂地看着門外。
“娘,你在等誰?”念青也開始朝着門外看,沒多久芙兒面露喜色走了進來。“二夫人,二小姐被皇上欽點爲麗嬪。”芙兒身後跟着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看過去只有16歲大,念青估摸着,這應該是自己的同胞姐姐。
“娘,念青,快,讓我看看,都傷哪兒了?”齊悅臉上沒有絲毫喜色,她只是離開一會兒爲什麼娘和妹妹都被施以鞭刑。
雲姨娘沒有動,只是握着齊悅的手,“我沒事,真的,聽說大小姐落水,是不是你做的?”此言一出,念青震了震,王府嫡庶之爭,竟會如此嚴峻!
齊悅凝眉,朝着芙兒使了一個眼色,芙兒快步走了出去順便把門帶上。
“娘,念青,此事的確是我做的,若非如此,現下封嬪封妃的就是她。娘,您別擔心,雖然我私自去前堂獻藝,可是爹爹也沒有責罰我。皇上龍顏大悅,若不是我是王府庶出之女,何來只是封嬪。”齊悅轉頭看向念青,心中泛起心疼,雖然只是長了念青一歲,自小兩姐妹相依爲命,同爲庶女,兩人同氣同枝,齊悅更是時時護着妹妹。
“念青,給姐姐看看,都傷成什麼樣了?”齊悅說完,也不等念青多說,就翻開她的衣服,只見泛青的皮膚上一條長長的裂痕,皮開肉綻,齊悅不小心扯了下衣服,引得念青微微發顫,那血絲竟是連着衣服,痛得她冷汗涔涔。
齊悅看得心痛不忍,潸然淚下。“她枉掛着嫡母的頭銜,對庶女竟然毫不留情,妹妹,你且忍着,我們一日爲庶,一日受欺,姐姐縱使沒有鐵腕血刀,也會殺出一條路,讓世家爲我等顫抖!”
雲姨娘哭道,“可是今日這事,王妃定然已經定你爲敵,日後,她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念青握緊了拳頭,她現下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娘,姐姐,還有她。忍着鑽心的痛,冷汗被她吞沒,她知道,這一生註定爲了結束這樣的痛苦而奮鬥。“娘,她何時放過我們了?日後有我,有姐姐,定然還您後生安平!”
齊悅欣然落淚,沒想到妹妹竟然不再懦弱可期,儘管日後的路難走,必然也是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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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庶女順勢而上還是就勢而下,力在女主。望親們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