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貴妻 006 齊悅的反擊(二)
大牢中依舊腐蝕着令人作嘔的氣息,一處牢房裡,男子坐在坑上,卻是緊緊盯着那扇鐵門。
然而,許久只是獄卒們來來回回,再無他人。
他低下頭,眉目中閃過思索,最終消散而去。
不一會兒,門終於打開,刑部尚書走了進來。
尉遲風擡眼眉頭微微一蹙,卻是行了個禮,“見過尚書大人。”
刑部尚書邱寧是宰相大人的得意門生,今日這一來定是宰相大人授意。尉遲風擡眼,恭敬上前。
邱寧看了尉遲風一眼,臉色卻不是那麼好看,“知道我爲什麼來找你嗎?”
尉遲風擡眼,嘴脣微微一抿,卻沒有接話。
邱寧冷哼了下,“宰相大人的米是沒有問題的,唯一的問題就是你!”嶽達和宰相二人思索良久,得出的問題就是尉遲風。若是尉遲風做雙面臥底,他們還要相信嗎?
當初宰相大人也是瞭解到尉遲風和尉遲燁之間無法調和的隔閡,才向尉遲風下了援助之手,若是尉遲風一早就是安平侯下的一步棋。恐怕,這棋纔是真正令人可怕之處。
刑部尚書眯起了煙,看向下方依舊低頭之人。眉眼盡顯濃烈的殺意。
“若是你真無所用,宰相會考慮放棄之前對你的一切計劃!”
尉遲風猛地擡頭,臉色瞬間蒼白,不敢置信地說道:“這次事件是尉遲燁設計的,我也是受害者。宰相定會明察。”
邱寧挑眉,卻是轉身走了出去,“究竟如何,宰相自有主張。”
尉遲風看着那緊鎖的門,心底頓時沉了沉,更是恨透了那安然坐在安平侯府的男人,若是此番出了大牢,定不會再陷入那人的陷進!
卻說安平侯府。
念青攜着小詞,恭媽媽帶了藥箱正欲前往佳年苑,正要出門之際,見梅嬤嬤行色匆匆走了過來,入了門便行了禮,問道:“爺在哪兒?”
微微挑眉,念青自是問了,“可是娘要見相公?”
梅嬤嬤點頭,轉眼看向念青,臉色自是不善起來,記得這次二爺去蒙北送糧還是夫人去了天一軒給的意思,雖然侯爺和二爺冷淡已久,但是也從未出現這般事端。夫人過門之後,府內的事情越發地多了。她不得不再次審視眼前的夫人,到底是存了什麼樣的心思嫁入侯府。
怎麼讓爺能對自己的親弟弟下手!
念青嘴邊帶着笑意,恬淡的樣子讓人看得舒心。她開口道:“梅嬤嬤不用這般看我,相公也好,我也好,均無愧於心。”
梅嬤嬤愣了下,收回了目光。神色越發疑惑了起來。卻是說道:“老太君要見爺,夫人順道一起吧。”
念青點頭,讓小詞去書房找尉遲。
書房裡。
安平侯正看着冷玉傳來的蒙北的消息,門外傳來敲門聲,他擡手,將紙張震碎,薄脣微啓:“什麼事?”
“爺,老太君要見您,夫人在院子裡等您了。”小詞說了話,福了福身子,才聽得屋中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方纔退了出去。
念青見尉遲走來,便對着梅嬤嬤說道:“走吧。”
尉遲燁牽起念青的手,走在了梅嬤嬤面前。他時而低頭說着什麼,惹得念青嫣然一笑,時而又靜靜地走着,念青也亦步亦趨,偶爾說了些趣事。
梅嬤嬤在後面走着,若不考慮府內這些錯綜複雜的事,這兩人這般情投意合,何來的罪?然而,二爺和老太君怎麼辦?
梅嬤嬤臉上一滯,低頭跟了上去。
入了佳年苑,兩人便相伴着走到牀前,見老太君一張臉僵着冷氣,雙眼更是瞪得令人驚悚,直直看向這對夫婦。
念青眉頭一蹙,立即行禮,“兒媳給娘請安。”
老太君並未說話,卻是看向尉遲。半晌,才移開雙眼,沙啞的聲音從她的喉嚨口溢了出來,“燁兒,風兒被關了起來。你可有法子救他?”
尉遲擡頭,嘴角的笑微微收斂。“不需要我來救,他不會有事。”這麼重要的棋子,宰相怎麼可能拋棄。
老太君咬牙,卻是看着帷帳,強硬說道:“他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苦啊,你作爲兄長,還要耽誤到什麼時候!”
尉遲坐了下來,拉着念青坐到一旁。“吃點苦也好。”
牀上的人已經發起了顫,右手更是死死抓着石枕,念青正喝着茶,尉遲也低頭喝了一口,不想一個東西飛了過來,念青擡眼,心下一顫,正見那東西飛向尉遲,她立即上前,正要擋住那東西。
不想尉遲一個伸手,將那玉枕拽在手心。
尉遲見念青臉色發白,纔將念青抱在懷裡,冷冷說道:“梅嬤嬤,娘年紀大了,有些時候事情想不清楚,你若不勸着點,我看你也別做了!”只聽得一聲轟,他手上的玉枕斷裂,分成兩塊雖在地上。
梅嬤嬤臉色一白,卻是跪了下來。
老太君只覺得手腳發涼,卻是冰冷地笑了起來,“呵呵,我的好兒子啊,真是我的好兒子!”她尖銳的笑聲刺痛了在場人的耳朵,念青朝牀上看去,見老太君的牀因爲她劇烈的笑和顫抖,止不住地也跟着顫了起來。
貼着尉遲,她能感受到他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僵硬非常。
屋子裡陷入死一般的僵硬。忽然,那笑戛然而止。老太君發了瘋似的從牀上跳了起來,直直衝了上來,擡手就要打上來。尉遲眉眼一暗,身子退了一步,卻是越發冰冷。
只是沒想到老太君還是上前一步,抓住尉遲的衣角,猛地就開始一頓亂捶。
念青臉色一沉,卻是開口說道:“夠了!”
她掙脫尉遲的懷抱,見老太君依舊不屈不撓,更是尖利的爪子往尉遲臉上招呼。她擡手就要施針,卻看到尉遲搖頭。她愣了下,纔看到老太君瞬間流出的淚水,那散落的髮絲狼狽凌亂,蒼老的眼角流出的淚水渾濁不清。
許是累了,她緩緩停下了手,一個氣上不來,瞬間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尉遲立即抱着她將她安放在牀上。念青才上前把脈。
她睡得不穩,念青下了幾針,她才真切睡了過去。只是沒想到,她剛剛睡下,就突然大聲喊道:“相公,你害得我好苦啊。”說着,她眼角的淚水再次滑了下來,“兒子,我的苦命的兒子啊!”
悲傷的呼喚彷彿置身在溺水的邊緣。這種痛哭,這種呼喚。似乎眼前的婦人曾經失去過一個很重要的人。讓人心生悽悽。
尉遲撇開臉,卻是對着梅嬤嬤說道:“好好照顧娘。”
念青蹙起眉頭,一絲疑慮在腦海中蔓延。到底是怎樣的傷痛會讓一向剛強的老太君這般?
見尉遲迴頭,那雙眸子裡灰濛濛的,他擡眼,只是那麼一瞬間,這些灰暗的情緒被他收斂了起來,只是當他的手與自己十指相扣的時候,念青發現他的身子已然發冷。
兩人回了院子,尉遲便鎖在書房裡。
念青擔心地凝眉,到了夜裡,天色暗了,念青才屏退了左右,走過迴廊,敲門道:“相公?”
屋內的男子微微一頓,黑暗中,他的眸子異常地亮,雙眼卻是微微發紅,他緩緩起身。
卻是開門的那一刻,兩人都頓住了。
念青見他赤紅的雙目中盡是哀傷,那種彷彿被全世界拋棄的哀傷和再也無法得到的絕望,讓她禁不住一頓窒息。
月光灑在她溫柔的側臉上,她臉上掛着的擔心和嘴角若有似無的微笑,讓他的心陡然得到溫暖。
“相公?”念青還想開口,不想,身子立即陷入一個懷抱。
男人抱着她,卻是緩緩開口,那溫柔的嗓音如流水,“丫頭,丫頭。”他一遍一遍呼喚,念青微微一愣,卻是擁緊了他。
男人僵硬的身子漸漸放鬆了下來,入了書房,他將念青擁在懷裡,理了理被自己弄亂的頭髮,兩人靜靜地靠在一起。半晌,念青才問道:“相公,娘以前是怎麼對你的?”
尉遲頓了頓,卻是抿脣一笑,“挺好。”
念青擡眼,見尉遲的眉頭擰地死緊,她擡手,撫平他眉間的怒和哀傷。
尉遲輕輕一嘆,揉了揉念青的髮絲,“記得爹去世的那一天夜晚,娘和爹吵得很大聲。全部人都退了下去,只有我,偷聽了他們的話。”他頓了下,神色越見蒼茫,髮絲因爲回憶起那段記憶,而微微滲出了汗。
念青靜靜聽着,偶爾用着帕子擦乾他的鬢角。
“她說,爹謀殺了她的孩子。”他說着,渾身顫抖了起來。
念青聽得一震,卻是開口道:“爹是氣死的?”
尉遲點了點頭。“那夜爹氣的吐血而死,娘卻是一直躲在自己的屋中,半步也沒有走出來。”
沒有人告訴他,他到底是誰,那個已經死亡的人又究竟是誰?還是說娘說的那一切全都不是真的?
糾結在母子倆心內十幾年的一個心結到底又是什麼?
念青低眉,卻是抱緊了尉遲,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那時候的尉遲日日對自己產生懷疑,更是恨娘將爹氣死,怪不得自己一入府就感覺到這兩母子之間略爲微妙的關係。
那夜的記憶如同夢魘時而出來侵蝕他的驕傲。想來,親人的溫暖是尉遲最爲欠缺的吧。念青挨着他,臉上頓時染上了一抹堅定。“那二爺,可是要放?”
尉遲燁搖了搖頭,“無需了,一切早已經註定。又何必多浪費脣舌。”
念青低頭,卻是說道:“相公,我們生個寶寶吧。”
尉遲緩緩低頭,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笑意,然而,這笑漸漸放大,最終化成悅耳的輕笑。
念青鬱結地擡頭,不想男人立即低頭,採擷她微微張開的粉脣,一個輕咬,女子一聲悶哼瞬間溢出。
他捧起她的頭,將她放在牀上,身子赴了上去。邪惡地笑了起來,“今晚,我要三次。”
念青哎地一叫,聲音迅速沒入某狼的激情攻略中。
夜幕降臨,皇宮之中華燈初上,幾處院落很是安靜。
又春宮中燭火明滅,側躺在榻上的女子纖手精妙,放下香甜的哈密瓜,看向彩霞。“皇上今晚去了哪兒?”
彩霞遞上帕子,低眉說道:“聽小太監說是去了豔貴人那。”
“哦?倒是新鮮,永福宮裡可有什麼消息?”玉妮擡手,接過彩霞遞上來的帕子,挑眉問道。
“倒是沒什麼,只是錦華宮……”彩霞頓了下,見玉妮凝眉,她接着說道:“皇上近日越發少去錦華宮了,這兩日石妃娘娘還常常召二皇子入宮陪侍,也不知道爲什麼皇上只是讓二皇子好好唸書,無需常常入這後宮。”
玉妮嗤笑,“她想用二皇子綁住皇上,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一個老婦!”
彩霞低頭,接着說道:“這幾日宰相和石將軍關係微妙,聽說不少分給宰相管理的兵士也紛紛都回了將軍府。”
玉妮聞言,眉頭微微一蹙,眸子一轉,便笑道:“可是真的?”
彩霞點頭,將這兩日後宮中瘋傳的話說了出來。
玉妮眉頭一鬆,這樣倒是好的,若是宰相和石將軍撕破臉了,定不會再支持石妃,如此是對自己有利的。如此石妃在皇宮便是失了聖母皇太后的心了。她笑了笑,讓彩霞熄了燈,便去睡了。明日該給聖母皇太后請安去。
錦華宮中,石妃坐在太妃椅上,眸子微微一沉,後宮中盛傳的話也給她帶來了危機感。宰相與爹爹若真是撕破臉對大皇子二皇子最爲不利。更何況,皇上早早就想要了爹爹的兵權,若是宰相與皇上合作,這……
她眉眼一閃,刷得站了起來,看着小冷子說道:“明日早朝後,你去等戶部尚書嶽大人,讓他到御花園等本宮。”
小冷子眉頭一緊,“這……娘娘,皇上下了禁令,若是沒得到皇上的同意,這男人,尤其是宰相府的男人是難以入宮的。”
石妃咬牙,擡手狠狠拍了下桌子,“你們二人換了衣服,掩人耳目就是!”
小冷子點頭,退了出去。
石妃眯起了眼,二十幾年了,雖說爹爹與宰相偶爾也會有摩擦,但這一次,卻似乎被挑破了毒瘤一樣,瞬間就迅速增大了幾倍,看着幾乎要爆了。叫她如何能安心。
一個身着藏青色衣服的小太監穿過迴廊,迅速朝着永福宮的方向而去。
門前兩個太監見是小藝子便讓開了路,雨薇遙遙就看到小藝子,低聲問道:“娘娘吩咐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小藝子笑了笑,“自然是辦妥了。現在六宮都知道宰相和將軍之間存了彆扭,還等着娘娘下指示,看看能不能加把勁呢。”
雨薇低眉,看了眼屋裡的人兒。見娘娘雖是躺在牀上,雙眼卻是亮着的。她便開口道:“娘娘,小藝子回來了。”
齊悅擡眼,身子微微一側,滾大的肚子讓她有些吃力。素馨立即扶了她起來。
小藝子上前行了個禮,便是笑道:“娘娘,奴才已經命了人看緊了錦華宮和又春宮,明日就看兩宮的主子下人有什麼動作了。”
齊悅點了點頭,“明日記得把消息給宮門的那個竹葉刀侍衛,讓爹爹在武官面前好好誇一誇宰相大人才是。”她撫着肚子,低頭說着,見小藝子機靈地點頭,才笑着說道:“都晚了,去睡吧。”
今夜是素馨守夜,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素馨依舊爲齊悅把了把脈,才讓齊悅好好歇息。
房裡的蠟燭被剪了芯,燭火小了,昏暗的氣息讓疲倦瞬間襲來,齊悅撫着肚子,溫柔一笑,“孩子,總要讓他們忙一點纔會忘了我們的存在。娘一定不會讓他們傷了你。”
似乎聽懂了齊悅的話,肚皮被踢了下,齊悅眯起了笑,再次陷入了沉睡。
夜很短,待鳥兒的鳴唱響在耳側的時候,各宮的妃子也都起了個早。
又春宮的玉嬪娘娘身披青霞彩綢,畫了個精美的妝,前頭幾個太監等在轎輦旁,見玉嬪來了,紛紛低頭行禮。
“都起身吧,去坤寧宮。”
轎輦起,玉嬪擡眼,盯着前方的路,嘴角慢慢勾了起來。
坤寧宮中,崔嬤嬤正幫着聖母皇太后梳理着頭髮,聖母皇太后擺了擺手,讓宮女們都退下去,這才輕聲說道:“錦華宮可有動靜?”
崔嬤嬤搖了搖頭,“暫時沒有,石妃娘娘是極有分寸的人,定不會鬧出什麼事來。”崔嬤嬤嘆了一口氣,這兩日將軍夫人都不怎麼入宮了,之前還來得勤,更是去了錦華宮就到坤寧宮來陪太后。
聖母皇太后眉頭一皺,卻是說道:“不會真起了別的心思了吧?”
崔嬤嬤搖了搖頭,這種事難說。
聖母皇太后,卻是撇開了眼,“以前宰相府是接着石將軍纔有了今日之勢,然而,今日即便沒有石將軍,還有花副將不是嗎?皇上傾力培養,只要好好扶植還不能取而代之?更何況石將軍幾近年邁,還能守幾年?”
這事還真說不出個準,更何況在後宮,還有端木玉妮是宰相府的人。
“稟太后,玉嬪娘娘來了。”翁公公低頭說完話,就等着太后發話。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聖母皇太后擡手,“讓她進來。”
崔嬤嬤幫着落了最後一個簪子,才讓宮女們進來伺候。
玉妮一入屋,便笑着行了禮,端端大方的樣子,惹得太后點了點頭。
“今日怎得了空來我這坤寧宮了?崔嬤嬤,賜坐。”
玉妮坐了下來,便說道:“自然是要多來看看太后纔是,臣妾聽說太后這兩日頭風犯了,特地讓人去打聽了寒玉枕。”她笑着對着小菊點了點頭,小菊上前兩步,解開案几上的暗色棉布,真是寒玉枕。
聖母皇太后雙眼微微一亮,點了點頭,便讓崔嬤嬤帶了下去。
再見玉妮低頭淺笑的樣子,便說道:“哀家知道你有一片孝心,只不過這幾日皇上也沒少去你的又春宮,怎麼還沒消息?”她看了眼玉妮的肚子,自上次小產到現在也有一年了,“太醫可說了什麼?”
玉妮臉色一緊,卻是咬了咬牙,是都去了又春宮,可這幾次都是去彩月那賤蹄子那,爲了保住又春宮的顏面,她自然是沒有多說。“太醫說恢復地很好。”
聖母皇太后聞言,才點了點頭。若真想換一個人支持,最起碼也得有子嗣,否則怎麼能扶地上位?
兩人談了一會兒,便各自散了。
玉妮出了宮,心情更是大好,左右着無事,便準備去御花園轉轉。
此時乾清宮中正在商議着國事。
皇上看了眼下方之人,見宰相的位置空着,便說道:“讓宰相好好養養身子,這十天半個月就別上朝了。”
“是。”嶽達拱手,低頭回道。
凌雲王站了出來,擡眼看向皇上,“皇上,宰相這些日子也是鞠躬盡瘁,年紀大了,這十個板子自然是吃不消,臣以爲是將軍的士兵沒有做好保米糧的職責,早前就聽說將軍不喜他人乾澀軍中事物,宰相不過是派了尉遲風送糧就怪罪到宰相頭上,未免也……”
嶽達臉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了。今日端木駿業竟然會爲了宰相說好話,然而,這個好話卻像是在一道快要決堤的河道上破了一道口子,驚心動魄。
武官們紛紛看向凌雲王,難道宰相要棄了石將軍另選他人共謀大事?
凌雲王一席話還更是點出了石將軍專權,這話難道是宰相透的?
然而宰相一黨的早就知道石將軍很是反感宰相參與兵權,自然是紛紛點頭,更是覺得宰相的板子吃得冤枉了。
安平侯挑眉,吃吃稱讚了起來,不愧是丫頭的爹爹,一句話就可以引起朝堂風雲。他也上前一步,開口說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將軍在蒙北戰鬥,這黴米到底是出了哪一環的問題也沒人說清楚,傷了將士的心可是萬萬不能的啊。”
武官們聞言,臉上均是帶了怒氣。自然,將士奮戰在前,宰相這黴米是說不清楚了,哪裡還有資格再怪罪將軍。
皇上前一刻還在擔心凌雲王傾向宰相,這一刻聽了安平侯的話,嚴肅的臉上微微盈了笑。是了,這翁婿二人是要挑起這雙方早就隱藏在心裡的不滿,加劇二人的隔閡。皇上眯起了笑,這是他願意看到的,宰相和石將軍分了開來,自然便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安平侯眼角掃了眼皇上,接着便說道:“臣弟押送米糧定是不知道其中之錯,還請皇上寬恕。”
衆人搖了搖頭,誰不知道安平侯與尉遲風之間貌合神離之態,尉遲風與宰相府走得近,左不過就是對安平侯起了反心,安平侯還能爲尉遲風求情,真是讓人忍不住側目。
皇上卻是開口說道:“這事不急,他押送貨物出錯,自然是要接受處置。”
安平侯眯起了眼,再看皇上的神色,他的眉眼微微一挑。想來,皇上對風產生了興趣。
一場早朝在江前榮一聲“退朝”中落幕。
嶽達走出了正殿之門,正要急着回府和爹商量這事,就見小冷子站在龍頭石柱後對着他使了眼色。
嶽達眯起了眼,兩人飛快閃身到宮牆後。
小冷子說道:“大人,你我去淨房換了衣服,石妃娘娘在御花園等您呢。”
嶽達正爲此事着急,若想恢復與石將軍之間的關係,關鍵還是要靠石妃纔是。他點了點頭,兩人去了淨房換了衣服。須臾。嶽達一身藏青色袍子走了出去,低頭朝着御花園的方向而去。
御花園的秋水亭健在湖中,又是隔得遠,嶽達又一身太監服,他人根本就以爲是石妃娘娘到湖邊餵魚罷了。說話自然不怕隔牆有耳。
嶽達走上竹木鋪就而成的橋,直直走向那背對着自己的女子。
“臣叩見石妃娘娘。”嶽達低頭,不想女子回頭,扶了他起來,笑道:“達哥哥與我客氣了起來。”
嶽達低眉,卻是看了周圍一眼,接着纔看了下石妃,她還是美的,歲月在她的臉上沉澱下來的韻致,絲毫不減她的風華。他嘆了一口氣,“近日,我是入宮地少了。”
石妃臉上帶了笑,“能見達哥哥一面是秀兒的福分。”
嶽達點頭,正要去牽了她的手,石妃立即縮了起來,掃了眼經過的人,謹慎說道:“人多口雜。”她看了眼嶽達,接着說道:“達哥哥,那黴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搖了搖頭,“很有可能是尉遲風所爲。”
石妃抿緊了脣,接着說道:“不管到底是誰所爲,你們宰相府這次真是做地過了,若是跟隨爹爹多年的部下沒有什麼事還好,若出了什麼事,爹爹那般義氣,斷不會再和你們有所來往的。”
只是目前蒙北的消息還未傳來,暫且還不知道情況究竟如何而已。
嶽達蹙着眉頭,只好說道:“你要信我,宰相與將軍合作這麼多年,沒有理由這個時候選擇背叛的,只要石將軍回來。我們定會上門賠罪。”
石妃點了點頭,慌亂的心瞬間恢復了過來。
她想他了,自從皇上下了禁令,兩人好久沒見過面了。“斐然還好嗎?”
嶽達點了點頭,“好,自然是好。”只是話畢,他的雙眼微微一垂,石妃想看個究竟之際,就聽到橋上傳來了腳步聲,她身子微微一僵,立即對着嶽達說道:“低頭。”
轉過身去,見玉妮笑着上前,她臉色一變,卻是笑道:“妹妹今日怎得會出來?”
玉妮眯起了笑,卻是看着湖面的魚,笑着問道:“姐姐今日臉色不大好,不若妹妹我請了太醫來看看?”
石妃坐了下來,卻是笑着說道:“自然不用,我看妹妹挺閒,這兩日皇上連你那兒都不怎麼去了吧。”
玉妮咬牙,“自然是比姐姐閒的,石將軍在蒙北不大順利,姐姐在後宮自然是忙得團團轉。只是將軍太過倒黴,這事怪不得宰相府。現在榮親王世子已經運了糧食去,只是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將軍府和宰相府到底交情有多深?恐怕只是互相利用罷了。”
是的,玉妮要做的就是加深兩方的矛盾,徹底撕裂。她想做這個皇后很久了,這可是個好時機。然而她沒有發現那一身藏青色服的太監臉上滿是怒意。嶽達更是恨玉妮沒有腦子,還不容易撫平了石妃,真是功虧一簣。
見石妃的臉色不好,他握緊了拳頭,擡頭狠狠瞪了玉妮一眼。
不想玉妮正好回頭,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他迅速低頭,心裡面更是急得冒火了。
玉妮看得不甚真切,卻是感覺那雙眸子很是面熟。
石妃心下一緊,立即上前擋住玉妮的目光,接着說道:“小冷子,還不快給本宮沏茶來!”
嶽達點了點頭,低着腦袋走了出去。
石妃見玉妮蹙着眉頭盯着嶽達的背影,她的心無端端地跳得更快了。
玉妮越想越覺得那人面熟,腦袋裡突然躥過一個人的臉,她雙眼微微一眯,便對着石妃說道:“妹妹就不打擾姐姐看風景了。”她對着小菊使了個眼色,腳步更是快地朝那“小冷子”離去的方向而去。
根本沒有看到石妃雙手緊緊扣着石桌,臉色蒼白的樣子。
見那青色衣服消失在牆角,她立即小跑跟了上去,見一抹青色從牆角掠過,她和小菊分開看去,正見那青色衣服,她伸手一拉,那人立即低頭,“奴才給玉嬪娘娘請安。”
“擡起頭來。”
那人緩緩擡頭,見此人正是小冷子無疑,她才慢慢鬆開了手。
“看來妹妹對我的錦華宮的總管太監有興趣啊?”石妃娘娘追上前來,見是小冷子,頓時呼出氣來。
小冷子笑着說道:“多謝娘娘擡愛,只是奴才是錦華宮前伺候的,是不能擅離職守的。”
玉妮擺了擺手,笑着對石妃說道:“自然是羨慕姐姐的,我們又春宮可沒見過這麼得心的奴才。”
石妃笑了笑,自是沒有答話,玉妮覺得無趣,便告辭散了。
只是轉過頭的那一瞬,她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難道真是自己看錯了?
兩人均沒有發現在一處暗紅色的牆處,一個轎輦默默無聞駕着,座上的一個女子溫柔恬靜地撫摸着滾圓的肚子,那雙聰慧的眸子看向那不遠處快速離去的男人,雙眼微微眯了起來。
“走,去養心殿。”齊悅話落,停住的轎輦繼續往前走着。
安平侯府,念青方從善藥房回來,一回府就見尉遲在院子中間練起了劍,行雲流水之勢,劍身凜冽,隨着尉遲的劍鋒一轉,一片樹葉飄落了下來,只見他在樹葉上畫了兩筆,那樹葉瞬間飛了過來。
念青擡手一接,攤開手來,臉上頓時溢滿了笑。
樹葉鏤空,中間寫着“丫頭”兩個字。
念青上前一步,遞上帕子。
尉遲接過,就笑道:“今日去善藥房作甚?”
念青挑眉道:“自然是行善積德。”她說着拿出幾瓶藥來,一瓶給了小詞,“這一瓶藥送去給老太君。”
小詞點了點頭,正要送去之時,念青眼角微微一跳,她允許自己發善心。但是有些時候,需要留一手。“等等。”說着,她笑道:“記得在太醫面前讓太醫親自檢測了再將那藥遞交給梅嬤嬤。記得要在他們面前做了這事。”
小詞低頭,拿着藥瓶子走了出去。
念青看着小詞離去的身影,雙眼微微一閉,不想嘴上遭人偷襲,她睜開眼,瞪大了眼睛便說道:“不問自取便是偷!”
“我還了就是。”男人又是一低頭,對着粉嫩的脣吧唧一聲。
念青眯起了眼,撇開頭,才說道:“相公,我看最近蕭昂去善藥房的次數越來越多了,昨晚是不是還留在那了?”
尉遲輕笑,卻是不置可否。
念青嘟起了嘴,“不行,再這樣下去,我的芙兒早晚要被吞了。不若讓衙門早點批出來,解了芙兒的奴籍。”
“這個改變不了。左不過就再幾個月的事。”尉遲拉了念青走了進來,便笑道:“這幾日,你在家裡也悶壞了。不若明日我帶你去逛逛。明秀湖上的荷花今日一早開了,明日我帶你去看看。”末了,他還添了一句,“明日,就我們兩人,騎馬去。”
念青眯起了笑,點了點頭。自然是想要好好玩一玩,這段時間也是的確累了。
尉遲勾了勾她的鼻子,淺笑着說道:“走,昨天的藥還沒吃。”
念青翻了翻眼,又要吃那一夜幾次的藥!
天牢裡。
尉遲風坐在榻上,擡眼盯着那只有幾寸大的窗,聞着裡頭各種味道,他的胸口悶得厲害,正見地上那一碗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飯,一隻蟑螂飛過停在他的衣角。他擡腿狠狠踩了下去,一時間全部的煩躁和怒意都引爆,他用力踹着牢房的柱子,大聲喊道:“放我出去!”
牢頭看了眼尉遲風,半晌依舊回頭,吃起了酒來。
“別吵!”
尉遲風咬牙,“我說放我出去!”
那牢頭被他喊地煩躁,擡手一抽,那鞭子直接招呼了過來。尉遲風猛地一退被身後的塌一擋,轟地倒了下來。
牢頭瞪了他一眼,“給我老實點。”
尉遲風低頭,身子卻微微一顫,他到底要在這兒呆多久,到底要多久才能出的去!他煩躁了,厭惡了。這該死的牢房!難道娘沒有說服尉遲燁來救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
突地,牢房一開,一道刺眼的光射了進來。
尉遲風不適地用手遮住的雙眼緊接着,他隱約看到一抹明黃色的影子走了進來。直到牢房的門再次關上,他才張開了眼,只見來人雙眼森冷,威嚴的目光瞬間讓人產生了巨大的壓力。
他立即低眉,“罪臣給皇上請安。”
皇上深深看了眼尉遲風,眼前的男子眼中有着陰厲之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感覺過於陰冷。他眉頭微微一凝,“起身吧。”
尉遲風擡眼立即說道:“謝皇上,那黴米一事還請聽臣解釋。”
“不用了,朕對那事的原因沒有多大的興趣。朕只是想知道,你和宰相什麼關係?或者說,你想要什麼?”
尉遲風一頓,臉色微微僵硬,“上下屬的關係。”
皇上眯起了眼,擡頭說道:“哦,那你並不是要侯位?”見尉遲風刷地擡頭,他笑道:“我喜歡有勇有謀之人。自然,若是你按着朕說的做,朕就滿足你承襲爵位的願望。”
尉遲風抿嘴,卻是擡頭道:“還請皇上明示。”
皇上笑道:“好好在安平侯的手下做事,打入他的商鋪,看看他除了商鋪外還做了些什麼?若是有情況沒報,一旦發現,你便是沒有用了。”
尉遲風雙眼微微一眯,“微臣知道。”
皇上微微一笑,便開口道:“我會派人和你接應。現在,回家去吧。”
牢頭聽皇上這話,立即上前解了鎖,便退到一旁。
尉遲風點了點頭,見皇上的身影消失在天牢裡,他的嘴角才慢慢勾起了笑。自然,他要的不僅僅是爵位,所以,皇上也好,宰相也好,都是他謀利的對象,他絕不會放棄任何一方。
出了牢房,烈日當頭,刺得他一陣暈眩。他眯起了眼,轉而朝着安平侯府的方向而去。
小童一見到二爺,立即驚訝道:“二爺回來了?”
尉遲風越了他直接走了進去。
天一軒內,柳絮拿着湯藥走了進去,見二奶奶靠在椅子上,她便說道:“二奶奶,喝了湯藥好休息,您這兩日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二奶奶雙眼微微睜開,“放下就是,你出去吧。”
柳絮聞言,只好把碗放了下去,轉身走了出去。
只是在轉身的那一瞬,她的眼睛瞪大,“二爺?”
二奶奶擡了擡眼,臉上頓時路出了喜色,“相公。”見尉遲風臉色不對,她立即起身衝柳絮說道:“去拿了好酒好菜來,順道把消息告訴老太君,快。”
柳絮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二奶奶遞上了一杯茶,笑着說道:“相公,我看看,有沒有哪裡受了傷?”
尉遲風挑眉,卻是開口道:“府裡近日可發生了什麼?”
二奶奶右眼一跳,嘴上一抿,“尤姨娘前些日子不慎跌倒,小產了。”
“什麼?!”尉遲風站了起來,面上更是怒了,直直說道:“不慎跌倒?”
二奶奶點了點頭,面上竟也跟着哀傷了起來,“請了太醫院不少太醫過來,都沒有把孩子保住。本也沒什麼,夏日炎熱,我命了丫鬟們上了冰,沒行到丫鬟們沒發現爐子下方漏了,冰一融化,就化成水,尤姨娘那日貪涼也沒傳鞋,就給摔了。”
尉遲風死死握緊拳頭,屋漏偏逢連夜雨,什麼事都不順!
“我去看看娘,今晚就睡你這。”
二奶奶笑着點了點頭,立即吩咐了下去,將房間清洗了一遍。
尉遲風回府的消息迅速在侯府裡面傳開了。
老太君硬是坐了起來,見尉遲風進來,她立即上前抱着尉遲風哭了起來,“風,沒事了,沒事了啊。”
尉遲風拍了拍老太君的背,臉色微微一冷,這是怎麼了?依着孃的性子,斷會鬧得尉遲燁頭疼,哪裡會是今日這般。
“娘,兒子沒事了,您先好好歇息。”
老太君點了點頭,卻是笑了笑,“你也是,這幾日就好好在望月樓做着,等這風頭過了,我再和你舅舅好好說說。”
尉遲風點了點頭,卻是笑道:“今晚在府中辦個小宴吧。我想和哥聊一聊。也爲我洗塵。”
老太君臉色一變,卻是擡頭看了尉遲風一眼,“好。”
皇宮的養心殿中。
敬事房的太監走了進來,對着皇上跪了下來,“皇上請翻牌。”
皇上看了眼下方的牌子,眉頭微微一蹙,“就月常在吧。”
敬事房的公公低頭應了聲是,便退了下去。
皇上繼續批改奏摺,卻是開口問道:“麗妃剛剛送來的梨花糕還有嗎?”
江前榮點頭,“奴才給皇上送上。”
皇上接過江前榮遞上來的糕點,微微一嘆,“還有兩個月就生了,這兩個月我是一入永福宮就被請了出來。”
江前榮低頭說道:“這最後這段日子很是關鍵,麗妃娘娘就是擔心。”
皇上點了點頭,是啊。皇嗣歷來來之不易。然而,他的心卻是在永福宮裡,懷孕的她越發溫柔,與皇宮內其他女子相比,更是多了獨有的韻致。
放下筆,他也累了。轉頭對着江前榮說道:“擺駕又春宮。”
彩月換上皇上新賞賜的橘色水紋紗裙,站在殿門等着皇上,她的眼中滿是笑意,直到身後的聲音響起,她才頓了頓。
“這衣服太透了,你以爲你是那勾欄院中不三不四的女人?”玉妮給小菊使了個眼色,小菊上前,遞上一件悶不透的衣服,衣服上釦子繁多,關是解開釦子就會讓人失去耐性,彩月微微垂眸,卻是接過玉妮的衣服,一股怪味襲來。
彩月眼眸微微一顫,卻是說道:“謝謝娘娘。”
彩霞在一旁看着,眼眸微微一閃,見皇上的轎輦來了,她便低頭行禮,“恭迎皇上。”
彩月眼中蓄積了淚水,正要落淚,玉妮立即低聲說道:“若是讓我聽到一句皇上對我的質問,你就給我等着!”
彩月擡眼,沒人看到她的手正死死拽着那件厚厚的衣服,她低眉跟着跪了下來,“恭迎皇上!”
皇上呵呵一笑,領着彩月入了屋。
玉妮咬了咬牙,臉色沉得可以擰出水來。“回屋!”
一夜過後,皇上早早去了早朝,屋中,彩月用力踩着那件衣服,臉上猙獰一片。“端木玉妮!”
錦華宮中。
石妃娘娘側臥在榻上,笑着問道:“昨夜皇上去月常在那兒了?”
小冷子點了點頭。
“你今天就請月常在到我們錦華宮來坐坐。”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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