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一句話就讓樓裡樓外看熱鬧的人,看向郭大娘的目光有了鄙夷:原來沈少夫人是她的恩人;她現在的所作所爲,每一樣都是在恩將仇報啊
郭大娘沒有想到紅袖原來一直不以她的恩人自居,今天卻一開口便道出當日的事情;不提當日的事情,她還好些,一提及當日的事情她心中的惱怒便添三分。
只是,她也知道人們的想法,不想讓看熱鬧的人認爲她理虧;而且她也想氣紅袖,所以對着紅袖盈盈一福:“我今天這不是特意來謝夫人的大恩大德?沒有夫人,哪裡能有我今日;一切都多虧了夫人的相助啊。”她說此話雖然面帶笑意,卻是帶着多半兒的恨意:如果不是當日她不肯收容自己,自己怎麼會拋頭露面做些營生?自己過不痛快,那乾脆大家都不用痛快了。
郭大娘本就是嬌怯怯的,說這番時更是柔弱上三分:沒有誰聽出她話中隱含的恨意。
此話落到衆人的耳中,便好似她開茶樓紅袖是知道的,支持的;所.以,她便沒有恩將仇報,但這樣說對紅袖的名聲,絕對不是好事兒!
紅袖淡淡的一笑:“過門是客,請大娘堂中坐下說話;”然後看向衆人:“煩請諸位貴客讓一讓,讓郭大娘過去坐下敘話。”
衆人自然都讓開了路;而郭大妙沒有聽到紅袖對她話的反駁,心下狂喜自己佔了上風:只自己這一句,這沈少夫人以後的閨譽……,她心中的一口惡氣便消了大半。
紅袖一面伸手肅客,讓郭大娘先行;一面笑吟吟的道:“大娘一來,我也想起當日自惡人手中救下郭大娘你的事情;當日救郭大娘,就是爲了讓當時還是姑娘的你免得落入風塵;自那日一別三個多月當日的郭姑娘音訊全無,再見之時卻已經是郭大娘,世事真是無常啊;”
“今日聽到對面有茶樓開張,我才和叔父、夫君一起來看熱鬧,卻萬萬沒有想到是三個月沒有音的郭大娘你做了老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話雖然十分客氣,不過紅袖最後的兩句‘可喜可賀’乾巴巴的,根本沒有半絲喜意在裡面。
“不過,郭大娘你居然有如此才情氣魄,着實讓我大大的吃了一驚一一大娘能有今日,我可是沒有助上半分,因爲大娘你的‘奇思妙想’,我可是絕對比不上的,也絕想不出來。”
紅袖話中再三譏刺三個月音訊全無:哪裡會知道對—面的老闆會是郭大娘,又哪裡會給她出什麼主意?她並沒有正面分辯什麼,不過大家都能聽得明白。
這纔是大度、大氣,這纔是一位縣主;和郭大娘爭執或是惡言相向,反而是失了紅袖的身份,也丟了沈、鄭兩家的體面。
“說到恩情;”紅袖回身看了一眼對面茶樓中的女子們,輕輕一嘆:“我想大娘也不必在意,忘掉的爲好;看看現在,想一想當初還真是我和連姑娘多事了。”
紅袖說得很是一本正經,可是卻讓看熱鬧的人一陣鬨堂大笑:這話,說得可真是妙啊。誰也不能說紅袖罵人了,但是人人都能聽得出來紅袖在罵人。
爲什麼要給郭大娘留臉面?她把茶樓開到對面,想偷仙靈茶的做法,挖走了仙靈茶樓的說書先生,紅袖如果不是在開門做生意的茶樓裡,早就讓人把郭大娘用大掃帚趕出去了。
況且,她自己都不要麪皮了,紅袖又何必多此一舉,顧慮人家的麪皮呢。
郭大娘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嬌怯怯的身子有些微微顫抖,配上她那張惹人憐愛的小臉:十足受了委屈的樣子,看得人心疼不已。
雖然四周的人都知道她理虧,不過還是有不少的心生憐惜,紛紛道:“郭大娘已經道了謝,還是早早回去吧。”
郭大娘擡起眼睛來看了一眼紅袖,帶着顫音道:“夫人這是看不上奴家了?”她一看剛剛說法子不行,立時便改作了現在的樣子。她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紅袖看她如此,笑了起來:“郭大娘的話可是說錯了,我哪裡敢小瞧大娘半分?大娘在未開張之初送仙靈茶樓的大禮————雖然當時沒有人知道那裡要開茶樓、也不知道老闆就是你郭大娘;但是禮物仙靈茶樓卻是收到了,並且銘感五內啊。”
衆人沒有想到紅袖會說出這樣的話,都十分稀奇郭大娘送了什麼重禮給仙靈茶樓。
郭大娘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紅袖要說什麼,所以沒有開接話;而紅袖也不給她接話的機會,立時接着說了下去:“大娘送的兩份大禮,大娘不是自己忘了吧?”
“第一份大禮,我們茶樓裡伺包廂的兩個小二哥偷了不少的泡過無用的仙靈茶走,不知道大娘可是已經能做出仙靈茶了?”
郭大娘的臉白了,衆人立時收起了剛剛的憐惜之情:這女子下jian些也就罷了——下jian的女子開,只要不是男人的老婆,很多男人不但不會介意,而且很是喜歡呢;但是,恩將仇報到如此無恥的地步,這女子還能算是個人?
鄙夷的目光再度在郭大娘的身上掃耒掃去,讓她十分的難堪;只是她還沒有分辯,紅袖那裡又漫聲道:
“第二份大禮便是張五先生了,他在我們茶樓一直說書,大娘早早的許以重金,讓他答應去相助大娘;大娘不但讓張五先生走時還把手上的書稿帶走,而且還想讓張五取走接下來的新書稿;”
紅袖看着郭大娘,笑吟吟的道:“雖然新書稿沒能取走,不過大娘也早已經得了張五先生手上原有的書稿,聽說今日大娘的茶樓裡,張五先生說了另外的書,嗯,聽說和我們的書有一些相似呢。”
紅袖雖然並沒有說一句肯定的話,只是聽說了又是聽說,但是郭大娘卻無可辯駁:茶樓外面看熱鬧的人,可有不少在她茶樓裡聽過了書;她此時反口沒有此事,只會讓大家更加看不起她。
再者,張五就在她茶樓裡說書,她就算是巧舌如簧也不能讓衆人相信她是無辜的。
一霎間她便想明白了,便對着紅袖輕輕一禮:“夫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哪家店裡的小哥或是其它人沒有離店而去的,他們又不是賣身的奴才,自然是去留隨意的;有道是人往高處走,水往1氏處流;莫非是夫人不許店中的人往其它處去嗎?”她說到這裡看了一下四周,輕輕的皺起了眉頭:“夫人,這樣就不對了,他們雖然來做工,但倒底也是我天朝的百姓,怎麼能這樣對待他們呢?”
她在此時反將了紅袖一軍。
紅袖依然沒有反駁她,只是淡淡的道:“張五先生在去大娘那裡時,可是在店裡取走了他所有的東西,並且我們也結清了他所有的工錢。”不用多說,人們自然是明白的。
郭大娘沒有想到自己想來耀武揚威一番,卻被紅袖奚落的一頓;看到衆人的目光,她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名聲掃地對茶樓的生意影響極大的。
她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對着他們輕輕一福:“小女子當初流落在京城,的確是被人所救,不過卻不是這位沈少夫人,是一位連姑娘;而沈少夫人不過是和連姑娘同車而已,此時卻以奴家的恩人自居,倚仗……。”她沒有說下去,不過人人都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
沈妙歌和沈五老爺可是寸步不離從站在紅桕身旁,他們就算是一句話不說,卻也表明了沈府的態度。
郭大娘回頭:“奴家不過是因爲當日有過幾分情面,所以今日過來打個招呼,不想夫人你卻如此待奴家;奴家、奴家,告辭了!”說完雙目微紅,眼中含淚的低頭便向茶樓外面而去;只那副樣子,看得每個男人心頭都會不由自主的想憐惜她一番。
想想她不過是一個女子,獨身流落在京城,的確也是千難萬難的。
紅袖淡淡的道:“慢走,有時間還請常來走動。”就好像沒有聽到郭大娘最後的那番話一樣。
而郭大娘卻沒有就這樣一走了之,她走起路來步子極小,如此纔會讓人生出弱柳扶風之感;在她行到沈妙歌身旁時,好像是失神之下踩倒了自己的裙子,就像一旁:也就是沈妙歌所在的方向,倒了過去。
她現在可是一臉的幽怨、柔弱,再加上臉上含淚水,大多數人早已經原諒了、或是忘了她對仙靈茶樓所做事情:來茶樓的當然而以男人居多,他們看到郭大娘的樣子,認爲她雖然所爲不好,但也情有可原。
一個單身女子,在京中立足哪裡是這麼容易的?而再看看紅袖:她是鄭侯爺的女子,沈小侯爺的夫人,又是皇上親封的縣主一一她可比郭大娘幸福太多太多了,就算是失去茶樓,她也一樣過好日子。
弱者,永遠是被h同惜的。
郭大娘早已經知道這一些,所以她連番的做作當初是有目的:她不想讓紅袖過得痛快,當然不會放過她的男人。她雖然不會進入侯府,但是隻要奪了沈小侯爺的心,就足夠紅袖痛苦一輩子的:她便贏了;就如同誠王妃,容不下她又能如何,誠王爺還不是事事寵着她。
男人,都是喜歡保擴弱者的,不管弱者是不是有錯:只要是弱者,便大錯變小,而小錯真接就會被忽視掉。
沈妙歌,也是一個男人啊;鄭紅袖今天可是佔足了上風,她現在又把柔弱、傷心等等扮到了極至,這個男人就算一下子不會對自己動心,但是扶自己一扶總還是會的。
只要他扶自己一下,今天鄭紅袖的上風便一下子全沒了:她就是贏了全世界又如何,她的男人卻扶了她的對頭!
她不止是瞭解男人而且她一樣瞭解女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