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倒是沒有成繡想象的那麼難過。
衙役一言不發,倒是那個劉三,賊眉鼠眼的盯着成繡,不停的套話。
終於,問的衙役有些忍受不住了,一腳踹到劉三的屁股上。
“去前面跟着趕牛去。”
劉三敢怒不敢言,只有灰溜溜的坐到了前頭去。
這下,車尾就剩下了成繡和衙役兩人。
衙役盯着成繡的臉,一言不發,直看的人心中發毛,忍不住開口了。
“官爺,可是還有什麼事要說嗎?”
衙役嘴脣動了動,最後,擺了擺手。
“那個年輕人說的對,衙門辦事一向是如此。侯夫人即便是手眼通天,也是在侯府,出了府邸,手裡的生殺大權就沒那麼寬了。”
成繡反應過來他是在解釋。
雖然不明白爲何他會一改常態,不過還是感激的道謝。
“你也不用謝我。”
衙役擺手:“雖然說收了你的銀子,得辦事。可你要知道,你這銀子,可是燙手的很。畢竟,我也不打算因爲你去得罪一個侯夫人,不然我一家老小,可真是要喝西北風了。”
“那是自然。”
成繡點頭,十分誠懇:“我不會讓官爺爲難,您今日的恩情,我都記下了。”
“記下便好。他日若是有什麼變化,還望看在今日的份上,也高擡貴手一回。”
成繡心裡越來越納悶,結果,前面的劉三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大哥莫不是喝糊塗了,一個活不了幾天的小丫頭,能高擡貴手啥?即便這回她僥倖,大難不死。可咱們還能求到她頭上?難不成,是求着去種地?”
他自己覺得十分好笑,說完便笑的不停。
衙役苦笑:“但願如此。”
不知怎的,他心中的預感十分不好。
他原本是想要問問徐卿的來歷,摸一摸底。可他孃的這事現在是越來越詭異了。
一個小小的鄉下丫頭,竟然開罪了侯夫人,能叫她直接命人帶話到衙門,指名道姓的要抓住她關押起來。
更恐懼的事,在這窮鄉僻壤,竟然還有一個徐卿這號的人物。
雖然他只是一個衙役,可是憑藉這雙毒辣的眼睛。他敢斷定,徐卿絕非池中物,遲早有一天,會成長成一個十分可怕的人物。
或者說,他已經是了。
甩了甩頭,甩掉腦中的那些想法,從腰間拿下酒葫蘆,拼命的灌了一氣,壓一壓心中的浮躁。
牛車不比馬車,走的稍微慢一些,那也比兩條腿的好。等到日落前,三人趕到了城門口。
三人陸續下來後,劉三揮手攆趕車人。
“官爺,官爺。”趕車的老漢伸出滿是皺紋的乾枯老手,拼命的擠出笑臉:“可憐可憐,說好的十個銅板......”
“我可去你的吧,老子不找你要錢便是好的,啥時候見過有人想從老子錢袋子裡往出拿的。”
見劉三擡腳要去踹人,衙役喝住了他。
“幹什麼呢你!不就是十個銅板嘛,給他!”
劉三,不情願的從懷中摸了幾個出來,丟到他身上,罵罵咧咧:“趕緊拿了滾蛋,真是晦氣的東西!”
那銅板零散打到臉上有些生疼,可老漢卻欣喜若狂,忙不迭的去撿。一面撿一面嘴裡叨叨:“謝謝官爺,謝謝官爺。”
衙役懶得再管,直接叫成繡:“丫頭,走吧。”
活了兩世,卻是頭一回到衙門。
成繡這樣的屬於特殊,不用去衙門裡審問,直接到了後面關押犯人的牢房。
衙役走在前面,大步流星,成繡在後面小碎步,一步不落。
到了一扇鐵門跟前,他拍了兩下,裡面有人懶洋洋的叫了一聲:
“誰啊!”
“開門,是我!”
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那聲音立馬精神起來,從裡面小跑着出來一個人,一面開鎖,一面忙不迭的捧着笑臉:
“鹿哥,您怎麼來了。”
“來這兒不是送人,難不成還是看你小子?”
衙役深吸一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又躲着偷酒呢。”
那人見被拆穿,也不怕,涎着臉笑道:“最近手裡緊,好酒是吃不上了,這不,弄了一斤地瓜燒解解饞。”
“呵呵,你小子!接着!”
衙役手中丟出去之後,那人連忙雙手去接,等看清楚是一塊兒沉甸甸的小元寶之後,瞬間都樂傻了。
“鹿哥這是發了啊,這,這都給兄弟?”
“給你,可不白拿。”衙役指了指身後:“給這丫頭換牀被褥,還有,飯菜不說魚肉,得乾淨些。再找個清靜點的住進去,確保在提審之前,不許節外生枝。”
那人這才瞧見,衙役身後還有個人呢。
他看了看成繡,大抵是覺得這一身裝扮,怎麼也不像能使銀子的人。
可在這裡面待久了,整個人就是個油葫蘆。
“我辦事,您放心。保證給您弄得妥妥的,不然的話,也對不住鹿哥每回的好酒啊。”
“行了,反正這事別辦雜了。銀子我一分沒留都給你了,這丫頭身上也沒有了,你就別白費心思。”
那人被戳破也不惱,嘿嘿笑着跟衙役告別,順便領着成繡往裡面走。
一進鐵門,頓時感覺到一股陰寒之氣撲面而來。
四周的牆壁矮小,甬道逼仄。加上幽暗的光線,讓人覺得心頭沉悶。
“丫頭,你是犯了什麼事,家裡是做什麼的,我都不問,進了這兒啊,那都只有一個身份。不過有鹿哥的關照,我也會對你額外留情。咱們呢,都睜隻眼,閉隻眼,好好的過完這幾天就得了。您手眼通天,日後出去也別覺得因爲我怠慢就報復我,說白了,咱就是個給人看門跑腿的是不?”
那人一面絮絮叨叨,一面拎着燈往前走。成繡在後面聽得清楚,可逐漸的,心思卻不在了這個上面。
兩面逐漸開始出現了鐵欄杆。
漆黑的鐵欄杆後面,是一張張蒼白的面孔。或是披頭散髮,橫臥在枯草之上。或是緊抓欄杆,雙目憤怒的咆哮。再或者,就是呆呆的坐着,雙目無神的盯着進來的人。
那模樣,成繡覺得哪怕是個正常人,在這裡面久了,都要發瘋了。
終於,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