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家村如今茶餘飯後都在念叨的一個話題就是:成老太做的孽太多,如今一樁一樁都報應在她孩子的身上了。
老,二慘死,老三重病,孫子逃亡。如今,連唯一一個依仗,都意外命喪。
但是人們的指指點點,成老太都毫不在意。
她婉拒了兒媳婦說去買肉,自己拄着拐,慢慢的到了村東頭的屠夫家。
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哪裡像是剛剛死了兒子?
從懷裡摸出一串銅板,豪爽的放在了桌案上:
“板凳爹,給我來個大肘子。今兒家裡呼肘子吃!”
看着她眉開眼笑的樣子,屠夫不禁一陣嫌惡,將手上的刀切的邦邦作響。
“沒肘子!”
“那就來兩斤排骨。”
“沒排骨!”
“那就來兩斤肉餡,梅花肉也行。就這塊兒。”成老太指着案板上的紅白相間的肉塊兒:“這總不至於沒了吧。”
“不賣不賣!”屠夫直接吧刀甩到砧板上,刀鋒直接一半都沒,入到厚厚的砧板裡:
“都說了不賣,你趕緊走,別影響我生意!”
成老太不幹了,指着他的鼻子開始罵:“你還有沒有點規矩了,我可是你長輩......”
話未說完,直接從屋子衝出一個乾瘦的婦人,手裡端着一盆水,衝着成老太就澆了過來。
她拄着拐,來不及躲避,被這油膩膩的水給澆了一頭。
“告訴你讓你滾了,還不滾是不是?”乾瘦的婦人是屠夫娘子,向來口快,在整個成家村都是出了名的。
“你兒子是爲了救你死的,你還有臉出來買肘子?老天真是沒眼,咋就不把你給砍了呢。快滾快滾,我還怕你別在我這兒站久了,黴運給我們沾來了。”
成老太爺不示弱,罵道:“你開鋪子做生意的,管來的是誰呢?只要有錢,還能不賣了不成?”
“就是不賣!”
屠夫娘子揮舞着手裡的棒槌:“你趕緊看看吧,整個村子裡面現在避你就跟瘟疫一樣,都怕離近了,也沾一身的晦氣。再說,我自家的鋪子,賣誰不賣誰,你管我?有本事你就去官府,我還要問問,怎麼有人兒子死了當孃的這麼高興。誰知道這裡面有沒有你的事呢。”
成老太立即變了臉色:“胡說八道什麼?你家的臭肉我還不買了呢,!”
“呸!”
“真是晦氣,趕緊走,噁心死人了。”
成老太回去的時候留了個神,發現果真大家看見她就避開,而且看她的眼神都十分怪異。
“哼。”
她心裡一陣厭惡,不過一想到終於了卻一件大事,心裡別提多高興了。
只是這高興纔剛剛到了門口,便被兩個衙役給攔下了。
“你就是成劉氏吧。”
成老太如今是瞧見衙役就有些腿軟,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兩位官爺有何貴幹?”
“走吧,跟我們走一趟。”兩個衙役伸出鐵鏈子就往她身上套:“成貴的閨女告你,說你毒害了成貴。”
衙門來的時候,早有村民在旁邊守着了。聽到這句之後,頓時譁然一片。
“我早就猜到是她了,沒想到啊沒想到,虎毒還不食子呢。嘖嘖嘖,這個毒婦,早該讓里正吧她給趕出去的。”
所有人都指指點點,成老太卻鎮定自若:“那丫頭紅口白牙的,你們就相信了?”
“呵呵,仵作已經證實了,是先被下毒,再僞裝匕首捅進去的。走吧,什麼事,回衙門再說!”
成老太頓時覺得五雷轟頂,還要掙扎,可哪裡扭得過人高馬大的衙役。抓了她跟小雞子似的,直接拎着上路。
等一路磋磨到了衙門時,成老太半條命都快沒了。
而成繡和林氏,則跪在衙門堂下,見她來了後,林氏頓時站起身,咬着牙,悽着一張慘白的臉:“到底成貴哪兒對不住你了,你爲什麼要下毒,爲什麼?你還我男人,你還我男人!”
她伸手攥住了成老太的衣領。這麼多年的怨恨一下子噴薄而出,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
然而她畢竟身子虧空,加上這兩天的徹夜未眠,被成老太一巴掌給推翻在地。若非衙役眼疾手快的扶住,差點就撞門檻上了。
“你個瘋女人,胡說八道什麼,成貴是被強盜給捅死的。我看的真真的,還不快叫你那個女兒撤訴!瞎耽誤功夫!”
“娘。”
成繡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扶住林氏:“您不用跟這種人白費口舌,如今證據確鑿,咱們等着官老爺判便是了。”
成老太心裡一陣彆扭,可又覺得成繡在糊她,畢竟那件事她做的很隱秘,對方是查不出來的。
沒一會兒,縣太爺穿戴整齊的出來了。
一坐下,便拍了驚堂木:“堂下何人?有什麼冤屈啊!”
林氏發出悲鳴:“回青天大老爺,民女要狀告這毒婦,謀害我親夫!”
成老太立馬反駁:“你別胡說八道,是你男人,那還是我兒子呢,我能害死我兒子嗎?”
縣太爺一聽鬧鬧哄哄的,直接一拍驚堂木:“老爺問話,你們一個一個的答!”
隨後指着林氏,覺得她面善一些:“你先說吧。”
“回老爺。”
林氏強忍下眼淚:“民婦與夫君感情向來親厚,只因家中婆母偏心。先是害我女兒,因此我們分家搬離。後又來鬧事,我不忍折騰,便帶着孩子回了孃家,留下男人伺候她。誰知道,她竟然聯合外人,害死了他!”
一想到成貴那冰冷的身軀,林氏便忍不住的大哭起來。
“你說!”
成老太見終於臨到自己說話,連忙爲自己辯解:
“老爺明鑑,這成貴是我兒子,我怎麼會害死自己孩子呢。倒是這個婦人,自從嫁到我家裡來之後,就沒個安分的,連帶她那個女兒,都被教壞了。處處跟我作對,還教唆兒子與我分家。老爺,您是當官的,知道咱們皇上是最重視孝道的。這樣的婦人,先是在家裡挑事也就罷了。如今還誣告自己婆婆,到公堂。可見這個婦人有多惡毒!”
縣太爺又問林氏:“本朝重孝,你狀告自己婆母,可有確鑿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