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繡回到家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成貴之後,一家子坐着盤算了下,頓時欣喜不已。
畢竟一開始這個換地,的確讓成貴的心中不大舒服。拿自家上好的兩畝地換成這個都是淤泥的荒地,無論是誰心中都會不痛快的。
因爲這個,成貴還被村子裡幾個義憤填膺的長輩拉住,問是不是被五嬸給脅迫的。他是有苦說不出,畢竟是自家女兒非要換的。只有苦笑擺手,就此作罷。
而現在,這滿是淤泥裡的地裡,居然也能挖出寶來?
成貴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不過,他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對了,繡兒,咱們換地,那邊的芝麻,跟五嬸說好了,一家一半,那這個泥螺......”
也不是成貴爛好人,畢竟當初換地,都是商量好的協議。不能說自家地裡的芝麻原封不動的要分走一半。而五嬸家的泥螺,就一點都不給人家好處,實在也說不過去。
“放心吧爹。”成繡胸有成竹:“一會兒吃罷飯了,我就去找五嬸。”
成繡帶回來的除了吃的之外,還有幾斤的肉和白麪。林氏早早的去後院的地裡揪了兩把小蔥,摘乾淨洗了之後,把肉剁成泥,又把小蔥切末,混了薑末等進去,捏了點鹽巴,便開始和麪擀皮。
成繡跟着一旁打下手,如今後院裡已經有些菜陸續的露出苗頭了,翠翠嫩嫩的萵苣,只摘了最外面的幾片葉子,洗乾淨後撕成小片。捏點鹽巴,用勺子蒯了豬油,再淋上點香醋,別提多美味了。
成繡望着那一罐子的豬油,跟林氏倆面面相窺,然後,母女倆不約而同的都笑了。
還是林氏先開口:“這豬油就拿出來吃吧,想想從前用它擦手,真是怪心疼的。如今拿出來吃到肚子裡頭,感覺也沒那麼心疼了。”
成繡脆生生的哎了一聲,心頭的重擔也猛然一鬆。
前世家裡的日子過的太苦,實非她所願,如今他們終於甩掉包袱,可以過自己小日子了。在潛移默化之下,成貴跟林氏也開始一點點的接受起來。
爲了這個好兆頭,成繡做飯都格外的用心。
餛鈍皮這個東西,從前沒有做過。但是林氏跟成繡都手巧,母女倆嘗試了一會兒,就擀出來又薄又亮的皮,用筷子挑了一點餡料上去,團成一團後,放在一旁。
如此一會兒,便做出了百十來個這麼的小糰子了。
鍋裡的水也已經沸了,成繡連忙抓起餛鈍就下了進去。幾番滾後,用珠爬犁把餛鈍都給打撈起來,放在大碗裡。看着一個個白乎乎胖滾滾的餛鈍在碗裡漂浮,心裡別提多美了。
儘管已經在鎮上吃過,可是外面的料哪有自家的香啊,成繡沒忍住,又吃了一大碗,直到感覺到肚子已經撐的快要坐不住了,這才作罷。
吃過飯,她順着天邊還有些微亮,便去了五嬸家。
兩家的房子原本就一個在頂東頭,一個在最西邊。從這裡過去,幾乎要穿過整個的村子了。
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一路也正是晚飯的時候,許多人扛着鋤頭陸陸續續的往家走,瞧見是成貴的女兒,都紛紛打招呼,成繡也一改常態,跟着揮手,倒弄的對面的人好像有些吃驚似的。
也難怪了,前世她性子唯唯諾諾,膽小怕事,都不敢擡頭看人。如今的她卻猶如脫胎換骨,整個人挺着胸脯。加上最近一段時間養的瘦弱的身子也稍微豐腴了些,瞧着跟換了個人似的。
約麼走了一盞茶的時候,成繡覺得手上的糕點有些壓手——那繩子系的緊,勒的怪疼的。她放下糕點,甩甩手打算鬆口氣再拎。卻沒想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大力,她沒有提防,整個人重心不穩,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
這一摔不打緊,膝蓋處頓時火辣辣的疼。成繡不禁捂着膝蓋,憤怒的轉過頭,一看眼前人,卻是比她還要憤怒的玉芬。
“你推我做什麼?”成繡生氣,玉芬方纔那一下的勁兒,加上現在臉上的神色,必然不是無意的。
“哼,推的就是你。”玉芬滿臉橫肉嘟着,卻明顯看着比從前消瘦了一些。以往那雙被肥肉擠的眯成縫的雙眼,如今也有些輪廓了。此刻滿是兇光,甚至,還有些委屈。
委屈?
成繡不禁好笑,然而她對於這個堂姐實在是一點好感都沒有。若是沒有聽錯的話,當初她被栓子推下西柳河的時候,這個玉芬就站在旁邊,卻一句話都沒說。
而且,在前世的記憶裡,這個玉芬表姐,可沒少欺負她。
所以成繡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那點好笑瞬間就變成了不屑:“玉芬,我走路走的好好的,你過來推我。你到底存的什麼心思?是想要吵架嗎?”
玉芬自幼也是被娘給寵大的,家裡面唯一敢跟她橫着來的就是栓子。可她卻不是食物鏈的最底層,畢竟,還有一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堂妹呢。
可沒有想到,幾乎是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現實這個堂妹,再也不服管教。然後爹死了,栓子也被攆走了。
說實話,爹死不死的,玉芬一點都不難過,在她十五年的記憶裡,這個爹就跟廢物一樣,也沒怎麼疼愛過她。
趕走栓子,她卻是高興的,從此家裡終於沒有人再欺壓在她的頭上了。她終於可以體驗一把橫着走的感覺了。
可誰成想,栓子是走了,可是這個被欺壓的小姑娘,也走了。
玉芬現在真是苦不堪言,每天娘要一大家子做飯,她還經常要被奶使喚的去餵雞割草。上回就是不願意洗衣裳,便被臭罵一頓,委屈的她一天都沒吃下飯。最後還是娘悄悄的摸黑給她端了一碗臥着兩個荷包蛋的面,這才抽抽噎噎的都吃了個精 光。
她思來想去,這一切原本都應該是成繡乾的活纔對。若不是她吵着分家,怎麼會現在都落到自己身上?
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偏生這個時候,奶又說家裡的牛都沒草吃了還沒點眼裡勁兒,晚飯都不叫她吃就攆來割草了。
心中本就生氣,卻一眼就瞧見了始作俑者,這便如同火上澆油,哪裡還有半分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