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被囚禁,詔書上的玉璽是可以皇后自己來按,可之後的詬病太多,皇后不能這麼做,即便是逼,這玉璽也得是皇上按下去的。
一個時辰之後,外面的人並不知這殿內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見什麼砰然倒地的聲音,繼而沒有多久,皇后手捧着詔書,神情肅然的出現在了大門口。
外面跪着數名官員,皇后把這詔書交給跟隨出來皇上身邊近身伺候的公公,這公公接詔書時的手都是顫抖的,打開這詔書,一字一句唸了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奉先帝遺詔登基以來,凡軍國重務,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緒應鴻續,夙夜兢兢,仰爲祖宗謨烈昭缶,付託至重,承祧行慶,端在元良。朕之子蕭煜祺,爲宗室嫡嗣,天意所屬,茲恪遵初詔,載稽典禮,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爲太子,以重萬年之統,以繁四海之心...”
這殿外皆是太監的宣讀聲,之後便是官員叩謝。
如今只是宣詔,之後的冊封大典還要選日子,這些事就可以直接交由禮部去處理,皇上身子不適,臥病在榻,朝中庶務,交由北王爺等幾位大臣代爲分擔處置,再行稟報給皇上定奪。
詔書宣完之後,各部很快準備起了冊封大典,回到了壽和宮,見到正蹣跚學步的兒子,嚴氏緊繃的神情裡有了一抹鬆懈。
隨後有宮嬤嬤進來給蕭煜祺量身子,趕製冊封大典時要穿的禮服,小傢伙站在軟榻上還不太穩,扶着自己母后的手臂,好奇的看着面前拿着軟尺的宮嬤嬤。
等人退出去,嚴氏摸了摸他的臉頰,眼底裡盡是柔和,“走,我們去給老孃娘請安。”說罷,帶着他去往壽康宮向太皇太后請安...
太子的冊封大殿定在了八月中。
八月初的時候,洛都城迎來了入夏之後的第一場雨。
這一陣雨足足下了三天,洛都城郊外很多村子裡的百姓直接衝到了外頭淋雨,這三天的雨水雖然還不夠讓河道充沛起來,但是久逢甘露,多少解了燃眉之急。
三天後這雨水在洛都城這邊停了,一路往北,就像是遲來的雨季,整整延遲了兩個多月的時間,還在路上的一些受災百姓,是跟着這一場雨一路又折回去北方的家鄉,雨水到了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直到回家。
這樣一番場景林清苒並沒有見過,但單是想想就覺得震撼的很,洛都城的天隨着三天大雨的過去,重新放晴,天氣卻沒有之前這麼燥熱。
空氣裡透着一絲風,像是回到了初夏來臨是那樣的感覺。
陳氏過來請安,林清苒讓她進屋子坐,五個月的身孕,小腹已經顯懷很多,陳氏拿着邵敬涵寄回來的信,“娘,相公說他正在回來的路上,遇着北上的雨了。”
“崇州那邊下着雨,看來再有七八日可以到了。”林清苒算着這日子,正趕上太子冊封的大典。
詢問了一些兒媳婦近日的情況,“太子冊封,你懷着身子就別進宮了。”
陳氏從丈夫口中聽了不少公公婆婆的事,這女子在外的名聲都是賢良淑德的好,鮮少提及內裡,她也是嫁了人才知道婆婆在這個家中更是那個舉足輕重的人,過去林家的五姑娘到如今刑部尚書夫人,一路過來聰慧睿智卻不張揚,把邵家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
邵家一家人也都是低調內斂的性子,最不低調的小叔子,在外人眼中也算是平和的。
“娘,聖上身子不好,您說他這病,還會不會好。”陳氏斟酌着語句開口,林清苒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笑了,“我看是不會好了。”
陳氏畢竟年紀輕,想的還不夠遠,林清苒就多提點了幾句,“這病不僅不會好,很可能會病上很長一段時間。” 幼子登基弊端多,太皇太后讓皇上臥病而不是病逝,爲了穩定朝中局勢,更是爲了震懾邊境。
陳氏聽進去了,點點頭,林清苒陪着她出去在花園裡走了一圈,這廂林家來人,說是請邵子鈺空了過去一趟,傍晚邵子鈺回府,林清苒與他一同去了一趟林府。
鬧了旱情,林文錫也就不帶着妻子到處走了,在家中歇了好幾個月,即將冊封太子,北王爺找了他一趟,想請他再出仕,林文錫不肯,推薦了自己的女婿。
這一次找邵子鈺過去,就是爲了這件事。
林清苒去陪娘和大姐了,這邊書房內,林文錫擺了棋盤,一面和邵子鈺下棋一面說,“我們這一輩都老了,如今就是你們這一輩,年輕的還太年輕。”
“我們也快了。”邵子鈺自己算算都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快什麼,還不及我的一半,你和北王爺的關係不錯,我就推薦了你。”林文錫過去在朝中的時候足夠兢兢業業,如今閒下來,再也不願意回去了,悠閒自在些過日子,自己一把年紀何必再和年輕人爭搶。
邵子鈺如今的官職也不低,刑部尚書從一品,升遷需要資歷也需要機會,岳父林文錫擔任翰林院大學士這麼多年,是在先帝駕崩的時候直接躍然到了殿閣大學士這個官品,在這之前,翰林院大學士這位置,他可是足足坐了二十幾年。
“如今太皇太后既已決策,爲臣子的,自是盡心培養太子,太子年幼,先予以教導太子當爲,時機成熟,才能順利登基。”這半路出家做皇帝和從小培養做皇帝還是有很大的差別,孩子的心性好養,以太子的身份教導,比以幼帝的身份教導來的合適。
邵子鈺不語,林文錫又淡淡提醒,“邵家這爵位,你二伯是沒辦法拿回來了,太子太保,教導有方,等將來登基,功成身退,求個爵位又何妨。”
薑還是老的辣,林文錫雖不在朝中,這些年遊歷過來,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裡,拿回來邵家過去的爵位那肯定是沒戲,要邵家再度起來,福照那些邵家族中的人,那就只能靠自己,邵子鈺求爵位會比別人來的容易一些,因爲邵家過去還有不可抹去的功勳在...
八月十七這日,宮中太子冊封大典。
也是爲了讓前來參加大典的人看看,皇上出現過,半個時辰左右很快又被扶回去了,面色蒼白,精神不濟,就是一個病態的模樣,也印證了前些日子關於皇上操勞過去的話。
才一歲多的太子由太皇太后牽着走上臺,太子年幼,不能獨立完成祭祀,由太皇太后和一旁侍奉的官員幫忙。
站在最高的臺子上,一歲多的蕭煜祺規規矩矩的跪下,朝天磕了三個響頭,他話還說不全呢。
一旁的官員把他攙扶了起來,太皇太后退到了臺下,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昭告。
太子站在那兒還算老實,誰會去在意這背後皇后是用了什麼哄的他能老實這麼久,臺下的人只會關注到太子這麼小的年紀就有如此定力,將來一定會成爲一個賢明的君主。
冊封大典過後,從承乾宮中又是數道旨意下來,選定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以及太子太師來教導太子,令選輔佐大臣輔佐皇上處理朝政。
入夜,宮中盛宴。
承乾宮內卻顯得冷清,太皇太后前來看望皇上,之前是囚禁,如今的皇上是真的病了,內殿中傳來輕咳聲,太皇太后拄着柺杖走進去,屋子裡散着安神定寧的薰香,裡面還夾雜着藥味。
“宮中盛宴,皇祖母怎麼有空前來看望孫兒。”蕭景毅靠在那兒,神情似笑非笑。
太皇太后嘆了一聲,“祖母聽聞你不喝藥。”
“你們不期盼着朕早一點死,好讓太子順理成章的繼承皇位。”蕭景毅重咳了一聲,“如今朕真的病重,豈不合了你們的心意。”
“太子年幼,如果皇上真還顧及江山社稷,就好好的治病,好好的喝藥。”太皇太后緊盯着他,此時說軟的話還有什麼用,“既然皇上當不了一個好皇帝,就該做一個好父親。”
“有皇叔父在,朕有什麼不放心的。”蕭景毅笑的諷刺。
半晌,太皇太后說道,“容昭儀還在天牢裡。”
看着皇上那閃爍的眼神,太皇太后心底裡真切的涌起來一股悲哀,蕭家子孫,竟會敗在這上面,這真的是養出了一個昏君!
從承乾宮出來,太皇太后又去了一趟祖祠,一方熱鬧一方安靜,祖祠中點着的燈很暗,太皇太后靜靜的看着先帝的牌位,良久,太皇太后鬆開了手中的柺杖,跪下來對着所有的牌位拜了三拜,蕭家的列祖列宗,求你們庇佑,庇佑我朝昌盛,庇佑蕭家,庇佑太子將來能夠長成一位合格的帝皇,這樣她才能安安心心的去追隨先帝......
邵子鈺的任職公文下達,刑部那邊暫無接任,邵子鈺還要留在刑部一段時間,如今太子年幼,也不急着要着手教導。
朝中的局勢已經發生了改變,等這一切安排妥當,北王爺請奏把王位傳給了兒子蕭鴻煊,他年紀大了,也不想再管這麼多事,蕭鴻煊繼承王位之後,很快請奏立了長子蕭景彥爲世子。
九月中,北王府擺宴。
如今的北王府是洛都城中最炙手可熱的皇親國戚了,和如今的皇上都是一脈嫡出,關係最親近,北王府的兩個孩子自然也是受衆矚目。
北王世子蕭景彥今年才十二,前來參加北王府宴會的夫人們,打的起這主意的已經開始和北王妃走關係,嫁入這北王府,今後可是實打實的世子妃,將來的北王妃。
這邊正熱鬧着呢,刑部那邊,已經在天牢裡呆了兩個多月的容昭儀,忽然暴斃身亡...
作者有話要說:這幾天單更到正文完結,沒有多少了,親們表捉急,番外緊接着會跟上,新坑等更新番外的時候開~涼子正在努力存稿,爭取開坑第一天三更送上,淚目,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