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過的很快,當涵哥兒三歲的生辰過了之後,已經是十二月中。
彭城中新年將至,過了這個年,林清苒他們就要啓程回洛都城了,三年任期滿,等着年初新官到來,該交接的公務完成,就像是當初許大人交接給邵子鈺一樣。
知府中涵哥兒穿着新衣服蹬蹬地往主屋跑,胖嘟嘟的身子穿了厚的衣服更顯圓潤,邁腳進門先喊了一聲娘,跑進廂房拿了個桃木劍,一下又跑到院子裡玩去了。
林清苒清點完餘下的東西走到屋外,涵哥兒拿着桃木劍正在和痛痛玩,小狗兩歲多,長了有涵哥兒膝蓋高一點,白絨絨的身子十分可愛。
這狗還十分的聰明,涵哥兒一拿劍指着它,嘿一聲刺過去,它就倒在地上裝死。
“邵敬涵,過來。”林清苒喊他的本名,涵哥兒跑過來,玩的有些氣喘,擡頭看她,“娘,我們可以把痛痛也帶回去嗎?”
林清苒摸了摸他的頭,“那以後誰照顧它。”
涵哥兒拍拍小胸脯,“我來照顧它。”
“那你自己記住說過的話,你會好好照顧好它。”林清苒捏了捏他的鼻子,涵哥兒點點頭,“娘,那承志哥哥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涵哥兒的玩伴很少,在知府中就是袁嬸的兒子袁承志偶爾陪他玩,一來二去,感情也不錯,“不行,他要留在這裡唸書。”
“那唸完書他會去嗎?”涵哥兒繼續問她。
“要是他念書唸的好,以後就可以去。”林清苒一拍他的頭,假裝生氣,“剛剛是誰從廂房裡跑出來,把東西都弄完了不收拾。”
“我現在就去。”涵哥兒邁着小腿往主屋跑,痛痛就跟在後面跟着他跑過去,一路汪汪的叫...
這邊邵子鈺從衙門裡出來,直接去了酒老七住的地方,乾乾淨淨的小院子裡住着五個人,從酒老七帶着愁老三搬過來,也住了一年多了。
酒老七每每看到邵子鈺都嫌棄,他也不怕這知府大人的威嚴,打心眼裡覺得這就是個心機深沉的小子,見他又來了,嘖了一聲。
邵子鈺也不介意他這麼沒禮數,“酒老七,看來這一回你是有機會去洛都城好好走走了。”
“我就知道,你來了準沒好事!”酒老七一聽要去洛都城,這眉宇間的嫌棄更重了,“你不是說在彭城呆好了,還去什麼洛都城,老子沒見過世面,去不了那裡,腿會抖。”
邵子鈺笑眯眯的看着他,“這彭城裡沒有好差事,你這麼好的手藝可就廢了。”酒老七瞥了他一眼,“老子沒文化你也別蒙我,就我那點機關術,到了洛都城能幹什麼。”
“朝廷在民間設立了一個司局,裡面盡是些奇能異士,像酒老七你這樣熟知機關的,別人也有他的所長,朝廷每年都會撥一筆銀子到這司局,等於是養着這羣人。”邵子鈺慢慢說道。
酒老七哼了聲,“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再說了,我以前是個匪,現在要我去官的地方謀生計,我這不是自投羅網麼。”
“每年你能拿出一個精巧的機關術出來就行了,相信這點事情對你來說應該不難,那裡熟知這個的可不止你一個人,你就不想與他們切磋?”
“嘿我說你小子!”酒老七站起來,對着邵子鈺說不出話來了,這就是被人戳中內心想法的感覺,他平時喜歡鼓弄這些小機關,看鄰居小孩子喜歡有時候也做幾個送給他們,邵子鈺這麼一說,當下就把他這心給勾出來了,這樣子拿他的喜好來做引子,實在是太過分了。
“裡面所有的東西都不用你來花銀兩,若是你怕去那裡,在洛都城開間鋪子也是能過活的,就是日子平淡了些,這是最後一件事了。”邵子鈺要帶着他們去洛都城,最後一步,還需要他們幫忙。
“說了這麼多,就是想讓我們去洛都城。”酒老七來彭城的時候是做了心理準備,以這小子的性子,肯定還有後招等着自己,可也沒想到是要去洛都城。
“這一次你們可以真正的在洛都城定居下來,沒有人會知道你們是誰,如今你的名字可是叫羅七。”
這激將法對酒老七來說最管用了,邵子鈺回了洛都城,彭城這邊對他們來說真正意義上的照應就沒了,酒老七揮了揮手,“這事我得和他們商量一下。”
邵子鈺點點頭,“行,你們有三天時間可以考慮,之後就可以準備收拾東西,把這年過出了,跟着我們回洛都城去。”
“嘿我說你小子,你這麼說能叫讓我們考慮麼。”考慮來考慮去,他們還沒選擇選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距離過年沒幾天,衙門裡開始放休,知府中林清苒然把可以收拾的都收拾妥當,三年沒回去了,如今這都有點歸心似箭了。
邵子鈺休息在家,這幾天上門拜訪的人不少,邵子鈺任期滿了,要回洛都城了,以後和這些官員是沒多大交集了,可這不影響邵子鈺回去後替別人美言幾句不是。
等着最後一位官員送走,邵子鈺正欲回後院去,觀言在門口猶猶豫豫的站了一會,邵子鈺看着他,觀言擡頭看了他一眼,忙走進來,笑看着邵子鈺,“爺,我有個事要求您做主。”
邵子鈺不說話,繼續看着他,觀言搓了搓手,醞釀了一下,深吸一口氣,“爺,您看我年紀也不小了,離開洛都城的時候我爹就催我了,讓我早點成親,就一直沒把這事定下了,如今...如今我看夫人身邊的司棋姑娘也還沒說親,爺,您就替我做這個主,跟夫人說說。”論說起自己的終身大事,他倒是不含糊了,也不拖泥帶水,三兩句說完。
“你看上司棋了。”邵子鈺直接戳穿他。
觀言臉一紅,神情瞬間就扭捏起來了,“爺,這也不是看上看不上的事,這不是司棋姑娘剛剛好也是。”
“你若是就想成個親,恐怕人家不會答應,你到底看上沒?”邵子鈺存心捉弄他,觀言一怔,忙改了口,“看上了,爺,我看上司棋姑娘了,您可得替我做這個主啊。”...
去了後院邵子鈺把這件事和林清苒一說,林清苒爽快的答應了,“行,讓觀言回了洛都城趕緊準備選日子。”早就看出來這倆人有些眉目,虧的觀言是個能忍的,林清苒笑道,“他要再不和你開這個口,我怕司棋那丫頭會過來和我說。”
過了一會司棋進來林清苒就把這件事和她說了,“觀言託了大人過來說親,我替你應下了,這親事,你自己願不願意?”
平日裡牙尖嘴利的,這時候半句反駁都沒有,可瞧見這丫頭臉紅都快到脖子根了,司棋放下盤子,“但憑小姐做主。”
這就是願意了,嘴厲的對上話嘮,也是成對。
林清苒的四個丫鬟年紀都不小了,司琴去年的時候說給了一起從洛都城過來的一個年輕管事,司畫和司書還小兩歲,林清苒想着等回了洛都城再把她們的親事定一定。
正和邵子鈺說着有無合適的人選,涵哥兒知道爹回來了,忙跑進來,抓住邵子鈺的手就要往外拉,“爹,我給你看個東西,你快來。”
“神神秘秘的,有什麼是娘不能看的。”林清苒笑了,看他一副着遮遮掩掩的樣子,吃味道,“就給你爹看了?”
涵哥兒把邵子鈺拉到了門口,站着挺胸看林清苒,稚氣道,“爹說了,這是男人的秘密。”
“你爹什麼時候和你說的。”林清苒笑眯眯的起來走過去,拉過他的手低頭看他。
涵哥兒回頭看了一眼邵子鈺,“娘,這也是秘密,不能說。”
氣的林清苒一拍他的額頭,“白養你了!”繼而瞪了邵子鈺一眼,“去去去,你們說你們的秘密去。”
涵哥兒一看娘生氣了,拉了拉邵子鈺,自以爲聲音很輕,實際上林清苒都聽見了,他這麼和邵子鈺輕聲說道,“爹,我們給娘看別的,這樣她就不生氣了。”
呵,還知道拿別的東西搪塞她,這保密工作做的,林清苒看着他們父子倆,忽然特別想生一個女兒,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去,別在這礙眼。”把他們推出了屋子。
這天晚上,守在外面的司畫一直隱隱聽到屋子裡姑爺好像在求小姐說什麼似得,還持續了不少時間...
大年三十,吃過了團圓飯,邵子鈺特地帶着妻兒去了一趟彭城最高的地方,白塔。
站在最高層往下看,能看到整個彭城。
林清苒小聲警告涵哥兒不能大聲喧譁,這白塔是佛門清淨之地,讓他們上來已經是破例了,如何都不能打攪佛祖清淨。
到了時辰彭城的煙火肆起,在這裡看的很清楚,邵子鈺攔着她,涵哥兒站在爹孃中間,一家三口就這麼站着看煙火。
“想家麼。”邵子鈺看了她一眼,三年來從沒聽她提起過想洛都城,想岳父岳母,想姐妹們,但邵子鈺知道她其實心中一直都掛念着。
“不是很快就回去了麼。”林清苒笑了笑,語氣裡一抹愉悅。
“是啊,很快就回家了。”邵子鈺也笑了,涵哥兒擡頭看爹和娘這神情,往他們身上靠了靠,非要他們拉着自己。
煙火漸漸消散,天空很快趨於黑暗,從白塔下來涵哥兒已經在趴在邵子鈺身上睡着了,走了一段路出了寺廟,上香來的人潮這個時候也都是往外走,上了馬車,林清苒也犯了些睏意,靠在邵子鈺的肩膀上,這一閉眼,還睡了一個小囫圇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