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由此得到心靈上的平衡,隨即走開。不管什麼事情,能自我平衡就是好事,不過平衡的要是錯誤掉,也挺麻煩。
……
方姨媽在房裡都着了急,坐在椅子上左一磨右一轉的有些不安穩。她答應爲寶珠籌劃不去侯府,因此有些話必須等到寶珠在,老太太在,還有智通院主在才能辦得圓滿。
她女兒的一番“殷勤”,把姑娘們先嚇跑,然後,太太奶奶們難得見面,彼此攀談起來,而智通院主今天事多,還在外面沒有進來。
若是平時人不多,智通總會進來陪老太太說說話。智通的親友在京中的不少,安老太太的孃家舊友也在京裡,都有熟人相識,由此也算是熟人,有相熟的話題。
她頻頻往外面看,一會兒掛念寶珠姑娘幾時回來,這操辦的是她的事,她倒忘記了不成?
方姨媽滿心裡都認爲這是寶珠姑娘的一件大事,就沒有想過這件大事對她有利。
而當寶珠遲遲不見人影,方姨媽又抓心搔肺的,在這種時候,才後怕上來。要是四姑娘變卦,那明珠進京的事也有些高懸。
寶珠姑娘是必須在場的。
一會兒,方姨媽又盼着智通院主趕快進來,對老太太說些佛法。四姑娘說得沒有錯,從佛法上勸老太太,老太太是沒有不答應的。
她望眼欲穿,話少了許多。弄得邵氏以爲奇怪,看了自家姐姐好幾眼,見她不理會,也就作罷。
而方姨媽千盼萬掛念的,唯獨沒有她的寶貝女兒方明珠。
在方姨媽心中,巴不得更多的人見到方明珠的美貌。她平時讓女兒學大家閨秀低頭走路,害羞迴避,全是假裝的。就像是衣服架子,不過是個擺設。
以明珠的美貌,見到她的人沒有不驚豔的。此時在觀音院的內院中,又全是本城裡有頭臉的人物,撞見小爺也好,撞見姑娘們也好,在方姨媽心裡,是宣揚女兒美貌的最佳機會。
這是方姨媽所抱的心思。
這個下午,雖然佛磬長響,佛音常誦,方姨媽硬是沒鎮定下來。慌神到晚上,晚飯後各家聚齊,智通院主這才進來。
見到她,方姨媽先嚷道:“一下午沒有過來,想是信女太多,把你纏住,就把我們給拋到一旁。”
智通院主微微而笑,雙手合十,手上一串佛珠子微微顫動着,道:“託菩薩的福,今天還真是信女雲集,是小院的一件盛事。”
方姨媽就勢問道:“都有什麼事蹟,我們老太太最愛聽這些。”在她說話的時候,安老太太果然身子前傾,眼睛也有了神,問道:“又有什麼人舍家不成?”
舍家而往觀音院修行,是觀音院裡經常遇到的事。官宦人家的小姐能肯往這裡來,更成了一個招牌。
方姨媽心中得意,對寶珠斜斜瞄了一眼,馬上呀,就要如你的意了。在這種時候,方姨媽以爲全是自己的功勞,又忘記觀音院是寶珠所挑。
下面智通會說什麼,她總是說實話的。
含笑道:“繼上次邱信女披髮修行,心氣兒大了,身子好了以後,往本院來的信女實在不少,不過本院接納不小,就像適才的幾位信女,我勸她們到附近的普救庵去了,那裡更清淨,更適合修行。”
方姨媽一聽就急了:“這可不行!人家是奔着您來的,可不能這麼無情的往外推。”
智通不慌不忙:“她們是衝着佛法來的,並不是我。”又開句玩笑:“我還能分得清楚。”
正是智通的這種態度,才贏得懂事理的女眷們敬重。只有方姨媽急得不行,如果智通不接納,老太太是不會答應四姑娘往這裡來的。
方姨媽一急,說話就更沒有套路。坐這麼多人,就她一個人嚷嚷:“院主,要是來個什麼小姐姑娘的,你也往別的地方推?”
在座的人都看着她笑,嫌她說話不沉靜。智能不生氣,安寧的反問:“有什麼小姐姑娘要來嗎?”
“……”只一句話,方姨媽啞了嗓子。寶珠拿帕子掩住嘴,低下頭竊笑。好好的一件事,到方姨媽手裡總是辦得不倫不類。不過這沒關係,寶珠把她的不着調也早算進去,不管方姨媽怎麼不着調,也會按寶珠想要的去走。
方姨媽只啞了片刻,忽然福至心來,收攏一下心情,笑吟吟道:“姑娘小姐來不來,我不知道。不過老太太上了年紀,有時候我想,我依靠老太太的事多了去,要是我能來修行,和那個小姐作個伴兒,我是願意的。”
說完,眼睛就放到掌珠身上。掌珠頭一昂,你自己想來自己來,別扯上我。齋飯少鹽沒油的,掌珠想吃上幾天,人可以發瘋。
方姨媽再看玉珠,玉珠猶豫一下:“談談佛法是可以的。”她的母親張氏趕快攔下來:“你身子不好,比不得方姨媽身子骨壯,這可不行。”
安老太太淡淡一笑,張氏看到,含蓄地道:“明珠是老太太面前長大的,明珠倒不去?”方姨媽早有說詞,從容而對:“明珠坐不住,她在家裡爲老太太唸經是可以的。往這裡修行,算了吧,她沒有這麼大的造化,倒是時常跟着老太太,能學到很多。”
最後就只有寶珠了,寶珠不等別人看她,就輕笑道:“我倒是願意來的,就怕…。”
安老太太面色一沉,有了怒容:“你沒爹沒孃的,我又不少你一口飯吃,有孃的不來,倒要你出這個風頭!”
張氏和邵氏均把臉色往下一沉,安老太太冷笑:“出風頭的事,我勸你不要上前。”這話看似對着寶珠說的,其實人人聽得出來這位老太太又開始罵人了。
馮家的奶奶們知趣,說一聲帶着姑娘們告辭。餘縣令夫人心想,我也不在這裡聽你罵人,安老太太罵人是全城聞名。她就出去尋了淨房,再出來想往殿上燒炷香,就看到幾步外,有一幕場景出現。
馮家的二奶奶,正拉着一個姑娘的手,笑容滿面問她:“在家裡做什麼?”又撫她發上的珠花:“這花兒好,而且是今年的新花樣,”‘
餘縣令夫人一驚,忽然好似一盆涼水當頭潑下,澆得她透心涼。馮二奶奶握着的人,是本城錢家的六姑娘,容貌賢淑,形止端莊。
這是爲相親纔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