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縮在門旁瑟瑟發抖,一個公差衣裳的人看住她。這樣的公差房裡還有三個,在榻上按住一個人。另外還有一個官袍模樣的人沉着臉,在燭下板着臉訓斥:“你既然
前面花廳上酒樂正好,聽到尖叫聲:“殺人了,來人啊,有人闖進來了……”老鴇帶着大茶壺急急忙忙跑着過來,也是大吃一驚。
麗娘笑盈盈:“你稍等,我就來。”站起身來,還沒有忘記給歐陽住一個媚眼兒,引得歐陽住笑倒在榻上,兩腳難免對上房頂子這種姿勢,房門打開,麗娘尖叫一聲:“你們是誰!”疾風驟起,幾個黑影撲到房裡。
喝過一碗,茶水半殘房中餘香不斷,有人打門,小丫頭的嗓音:“姐姐開門,我取的大個兒石榴給你們品嚐。”
這一切的殷勤讓歐陽住的不豫化爲烏有,見麗娘真的烹上茶水,兩個對坐調笑着喝起來。
麗娘接住他歡歡喜喜,幫他去外衣,不嫌棄他裡面是素服,反而說若要俏一身孝,親手打來熱水,往裡面倒下沉香屑請他淨手,立於門檻讓小婢取上好新到的果子來。
歐陽住本就是不痛快出來散悶,這遇上的又得他心意的人。相處幾年知道麗娘不是廝纏着人的妖精,他走這麼遠,也真的累倦口渴,就往左右看看,見說也奇怪,今天往這裡來的人沒有以前多,他暗想天驟然一冷,麗娘生意時好時不好,幫襯她幾個也罷,就讓麗娘帶路,不敢從正門進去,走後門到麗娘房裡坐下。
“大公子不用多說,我心裡明鏡似的,我也不敢留您過夜,不過好幾時沒見到,有新到的江南好茶,請進來歇歇腳,吃一碗我就送你出來如何?”麗娘溫溫柔柔。
歐陽住回想是有這一件事,他尷尬地道:“見到你我走不動,本應該隨你進去,但是我孝期還沒有滿,這個可怎麼是好?”
麗娘對他也有情意,心愛歐陽住生得好,宮裡有娘娘。這會兒見到就不肯放過,近前一禮:“聽說老太爺去了,我哭了一夜,第二天打發人代我拜祭,大公子您還記得嗎?”
要說這是他的熟門熟路,這是他父喪以前逛過的青樓。這喚他的麗娘是他好幾年的相好,唱的好曲子,又會說風情,又結交幾個官員富商,是歐陽住丟不下的一個人。
歐陽住認出來:“你不是麗娘嗎?”往她身後的門楣上看,有個匾額,百花院,原來他無意中走到花街巷子裡來。
燭光暈黃中,有個彩袖蝴蝶似飛起,一個人笑吟吟的,面上脂紅粉濃,也似一隻蝴蝶。
沉浸在這心情裡,兩邊路人的說話聲,燈光的明暗都見不到,直到前面有人叫他:“這不是大公子嗎?好些日子你沒有來了,”
袁柳都是他的眼中釘,遇到一個煩一回。這是袁家的親家,歐陽住沒了閒逛的心情。但要就此轉回,又灰溜溜更顯沮喪,他就漫無目的在街上走着,反覆想着宗御史宗御史宗御史……你還可靠嗎?
敢在京裡這樣蠻橫的人數得過來,歐陽住一股酸苦怨毒涌上來,這是梁山王府的家人,把他激的沒了胃口,忍耐的從攤前走開。
出門不遠,就是熱鬧夜市。居喪有段日子,有名小吃勾得他饞蟲出來,就要過去買,見兩個大漢過來:“讓開讓開,我家小王爺小王妃要吃這口兒,給我們先買,我們多給銀子。”
他這就覺得累,放開歐陽住,往後睡下開始養精神。歐陽住走出來,把他的叮囑想上一回,長吁短嘆心裡也是個想不通。見天色黑下來,心想這夜晚出去散散悶總不會再有什麼。
歐陽保這纔有點兒放心的表情:“大哥能明白我的意思,算我沒有白說。”
他的淚水讓歐陽住更是痠痛,也跟着哭了:“二弟放心,你的提醒我牢記在心上,以後定然步步爲營,再也不會上今天的當。”
歐陽保放聲大哭:“這是咱們計不如人吶,計不如人,”他泣不成聲。
歐陽住支起耳朵,把面容也放板正:“二弟你說,我認真的聽着。”
“我有一句話,請兄長聽好。”歐陽保仰起面龐,眸子裡閃動着淚光漣漣,還有一層異常的鄭重,來表示他要說的話很是重要。
歐陽住嘆氣:“二弟別說了,”
“還有幾年前對袁家的孩子下手,”歐陽保惱怒上來:“他沒有事,我卻成了殘廢。”握住兄長的手,沉痛地道:“再聯想到今天的事情,你想要官職,剛一奔走,官職就丟一等。”
歐陽住皺眉:“二弟,繩子我反覆檢查,還送來給你看,不是刀割的一看便知。”
他漲紅面龐:“還有父親和你謀官,官職眼看要到手,父親瘋了,讓繩捆着的人半夜也能跑走落水身亡。”
歐陽保憋着氣:“我是說這事古怪,就算是姐姐下的,還沒有害到人,姐姐就落馬。”
歐陽住垂下頭:“是妹妹下的,她也不能明講。就像皇后說她辱罵,她也說沒有。”
“兄長,你想想這裡的鬼。”歐陽保眼含熱淚:“姐姐在宮裡,本來和葉嬪等人相處的不錯,袁加壽就讓人下了毒。你去見姐姐,姐姐說毒不是她下的。”
歐陽保自從殘廢,像柳明柳暉還能當官,他也能慢慢走動。但他傷的比柳明等人重,所以一天裡大半天他睡在牀上由妻子侍候,歐陽住過來的時候,歐陽保讓妻子在身下墊個枕頭,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