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彥不是不待見她麼?聽說昨兒個晚上那小子還在張氏屋裡過了一晚呢,侄媳可是頭一天進門,還沒洞房的吧。”二老爺就一福玩笑意味地說道。
思婉立即把這位也打入與二太太一流貨色裡頭,果然是一個牀上不睡兩樣人,這對夫妻說話都這麼惹人討厭。
“那不是公主還沒過頭七麼?阿彥要爲公主守着也是應該的。”侯爺的臉色果然有些不好看,對另一個一身文衫,看着白白淨淨的中年人道:“三弟,聽說你昨兒個晚上又得了一樣好東西,也拿出來 給大家夥兒瞧瞧,別隻顧着自個藏着,一個人樂呵。”
那中年文士模樣的人便笑咪咪道:“大哥你素來醉心於兵法,對弟弟這些個上不得臺在的東西何時也有了興趣了?不過就是個小玩意兒,沒什麼看頭的。”
侯爺道:“你也知道是小玩意兒,那就好,玩玩就成了,可不要太過沉迷。”
三老爺似乎很怕侯爺,聽了臉上的笑就收了,忙站起來垂手應道:“是,大哥,小弟一定不會玩物喪志的,玩兩天就扔了。”
二老爺聽了就道:“扔了?三弟你還真是大方,幾百兩銀子才淘換回來的吧,說扔就扔了?哪天你也別折騰,直接把銀子扔給哥哥我得了,正好兵器營要進原鐵,本錢還不夠呢,你也別隻知道吃喝玩樂了,也給哥哥我幫襯幫襯。”
三老爺一臉尷尬道:“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守着一點產業過日子呢,哪裡還有錢給二哥做大生意……二哥你就別再笑話小弟我了。”
“今年的殿試又要開始了,三弟,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今年一定要下場參孝,再考不起,你就進衙裡,做點打雜的事,可不許再玩樂了,都是快有孫子的人了,你也收收心吧。”侯爺冷着臉對三老爺道。
又對思婉道:“婉兒,給你三叔上杯茶,不用跪了,你的身子也弱,跪多了膝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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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是叔叔,給二叔上奉茶是跪着的,給三叔卻是不用,或許這位叔叔沒二叔親近,只是堂叔吧,思婉暗自想着。
“不用,不用,大侄媳婦,你可是咱家裡的嫡長媳,以後可要多多照顧你三嬸子,茶叔叔我喝了,給你,這是叔叔賞你的包紅,可莫要嫌棄啊。”三老爺連忙擺手道。
二老爺給的包紅直接就是一千兩銀子的銀票,放在托盤裡輕飄飄 的,卻是很醒目,侯爺見了眉頭微皺估計不喜歡二老爺的這個見面禮。
三老爺在身上摸了半晌,才掏出一個東西來,訕笑着放在托盤裡,思婉一看,當時就怔住,竟然是一把精緻小巧的木梳子,雖說是精緻,但也就是用一般的檀香木刻制的,上面碉了些花色,如果拿到外頭去賣,頂多也就是三五兩銀子的樣子。
二老爺就瞪三老爺:“老三,你也好意思,這點子東西你也拿得出手來?一把梳子,莫是偷的三弟妹的吧。你對得起大哥麼?可莫要忘了,你西府裡的吃穿嚼用,一大半都是大哥接濟的呢。”
三老爺聽得面上訕訕的,白淨的臉脹得通紅,結巴道:“哪裡是……我娘子的,是我自個親自做的好吧,禮輕情意重嘛,再怎麼也是我的一片心,我可是從知道要娶大侄媳婦開始,就在制
這把梳子呢,天天帶着,便是便宜了點,可真是費了我好多心思呢。”
思婉就拿起那把梳子細看,果然看見梳背上,還刻了個顧字,三老爺的話應該沒差,便笑道:“謝謝三叔了,您的禮物侄媳很喜歡。”
三老爺頓時眼睛一亮,整個人象是換了風采一樣道:“你真的很喜歡麼?”
“是啊,三叔刀功不錯,梳齒均勻,我早就想要一把這樣的擅香木梳子了,能健頭皮,養頭髮呢。三叔有心了。”思婉滿臉笑意,語氣真誠地說道。
三老爺大爲感動,只差沒握住思婉的手了:“大侄媳婦,你真有眼光,整個府裡,就你看出三叔我的才華來。”說着又湊近思婉道:“大哥二哥都說我不務正業,可三叔我一喜歡讀書,二不喜歡當管,更不喜歡打理那些個俗務,就喜歡點琴棋書畫,碉刻古玩,可這樣……沒人瞧得起啊。都說我在混日子,唉!”
思婉看得出,這位是典型的世家子弟,在現世人的眼裡,就是個紈絝,可若是在現代社會,這樣的人也許能當得上藝術家,就這把梳子的碉刻而言,確實當得上精品,三老爺既然浸淫此術多年,當然是有一定的造詣的。
“三叔,只要不是吃喝嫖賭,殺人放火,就算不得不務正業,行行出狀元嘛,您這琴棋書畫若是玩得好了,也是能成大家的,宮裡如今不是有很多值錢的東西,都是以前留下來的藝術品麼?侄媳看好您,等您 闖出名頭了,侄媳給您開個藝術品店,保管生意興隆,財源廣進。”思婉認真地說道。
“真的嗎?三叔這個也算是正業?你真的認爲三叔我能闖出名頭來?”三老爺激動莫明,一雙白淨的手不知放在哪裡好,不停地搓着,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侄媳怎麼敢哄騙長輩,三叔,加油,我看好你。”思婉笑着拍了拍三老爺的肩膀,三老爺半點也沒感覺她這是師長對晚輩的舉動,一臉感激地猛點頭。
侯爺見了無奈搖頭,二老爺則對侯爺道:“大哥,您這兒媳婦可也真是,還鼓勵老三不務正業,這個包袱我可不管了,大哥你有本事些,你槓着吧。”
侯爺道:“這些年你管了,老三又聽了你的麼?保不齊,還真讓婉兒給調擺好了,咱們公孫家真出了一位碉刻大家,他的東西放到後世,也是一份祖業,或許,也是光耀門楣的另一種方式。”
二老爺聽了就沒再說什麼了。
那邊三太太一直安靜地看着這邊,三老爺拿禮物時,她默默地偏過頭去,自家丈夫有多不靠譜她這個枕邊人自然知道,但有什麼法子,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懂世事,不懂生活,只知道呼喝玩樂,沉湎於一些旁門佐道,讀書不成器,庶務也不精通,還心高氣傲不肯到衙裡當差,純粹靠侯府接濟再加上點祖業由自己打理,維持生計,他能拿出什麼象樣的見面禮來?
後來,果然看他拿了把木梳子出來,三太太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好在出醜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她也習慣了妯娌們的嘲諷,只是偏過頭去,當沒看見,與另外的親戚們聊些別的,好解釋現在的尷尬。
誰知,料想的譏笑並沒有出現,這位侄兒媳婦不但沒有嫌棄自家相公的禮物,還
大家讚賞,讓一衆趁勢藉此嘲笑自己的親戚們都閉上了嘴,三太太的眼裡不由得有了淚光,她素來內斂自持,淡定叢容,心裡再翻江倒海,外表也是平靜無波,這一次,她再也抑制不住,起了身朝思婉這邊走來。
三老爺看見老婆過來,高興地衝過來拉住她的手道:“娘子,娘子,爲夫的不再是無用之人了,大侄媳婦說,我能成爲大家,她還說,要專門爲我開個店呢,以後我就能靠自個的雙手賺錢養活你們娘幾個了。”
三太太拍着丈夫的手道:“嗯,老爺別激動,妾身從沒覺得老爺是無用之人,老爺素來有才,只是老爺的才華不被人賞識罷了。”
得了妻子的鼓勵,三老爺越發興奮起來:“娘子,我現在就回去,把送你的那根髮簪再打磨打磨,讓你插在頭上,成爲女眷裡頭一個最漂亮的女人。”
三太太眼中含淚道:“不急,今天是侄媳婦的認親禮,咱們得等禮畢了再回去,不然對不住侄媳婦。”
三老爺點頭道:“是,是,是,我差點又犯錯了,還是娘子賢明,咱們等侄媳婦認完親後再回去。”
三太太說罷,就轉過身來對侯夫人道:“大嫂,我來帶着侄媳認親吧,您去上頭坐着。”
侯夫人有些詫異這位弟媳婦的主動,三太太素來明哲保身,凡事不多言,不多事,儘量不沾邊,很少主動辦事……
不由看着思婉笑,這孩子就是與衆不同,也不見她怎麼動靜,就讓府裡最精明的三太太心向着她了,不錯,有個好開頭。
便笑着點頭:“婉兒,來見過你三嬸兒,一會子娘還有點事,由三嬸子替你引見親戚們。”
思婉見過三太太,但沒說過話,也知西府的情況不太寬裕,當即拉着三老爺送的梳子道:“三嬸子,你瞧,三叔送我一個多好看的梳子啊,思婉真是羨慕三嬸,三叔平日間肯定沒少給三嬸子刻東西,可收好了,將來能值很多錢呢。”
三太太的眼眶就溼了,這孩子真體貼,知道自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先把話給堵了,解了自個的尷尬,籠在袖中的手,其實早就握着一根碧玉髮簪,那是出嫁時,娘給她的陪嫁禮,算是好東西吧,當年出嫁,孃家沒少給她陪嫁,畢竟是嫁進北靖侯府來嘛,嫁妝自然不能寒酸,可三老爺是庶出,在府裡並不得寵不說,還是個身無長物的無用子弟,又好玩些耗錢的玩藝兒,這些年,嫁妝也給敗得差不多了,餘下的,原是她留着作念想的,思婉進門,不拿一兩件出來作見面禮,實在過不去,所以才準備好了。
現在要不要拿出來,三太太在猶豫着。
思婉何等眼色,三太太一看就是個精於世故的,雖然不動聲色,卻是個心思玲瓏惕透的,一般人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得乖去。
她定是早就備好了禮物要送自己,又被自己這幾句話給攔了,正猶豫呢。
一擡眼,就看見三太太頭上插的那根沉香木髮簪,兩眼發亮:“我沒說錯吧,三嬸子,您頭上的這根髮簪肯定是三叔送的。”
三老爺在一旁聽了得意道:“可不是麼?那是你三嬸子前年過生日時送的,好看吧。你弟媳先還說寒酸呢,沒有珠寶貴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