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皇上竟然忘卻了毒癮的折魔,深深被琴音吸引,當最後一節音符流轉出來時,皇上還意猶未盡,問身邊的總管太監:“劉公公,去瞧瞧,是哪個宮裡的樂坊姑娘,請進乾清宮來,爲朕彈奏。”
劉公公應聲出去,正要去詢問時,就見太子正安靜地地立在鳳凰樹下,劉公公下了一跳,忙上前行禮。
“公公,可知方纔一曲是何人所奏,本宮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如此美妙的曲子?”
太子似乎才沉醉在音符裡,被劉公公打擾,才醒過神來,含笑問道。
“奴才正要去查呢,聽着象是乾清宮裡的。”
太子道,“正好,本宮與你一同去瞧瞧,倒想見識見識這位姑娘,或許,是位樂器大家呢。”
劉公公笑着在前頭帶路:“皇上也喜歡呢,原是正犯病了,奴才正急呢,這位大家的琴聲一起,皇上倒是忘了病痛,竟是也不服藥就過了這一陣。”
太子聽得大喜:“那是該找着,以後就請她多多爲父皇彈奏吧。”
順着聲音發出的地方,總算找到了那間還亮着燈的小房子,劉公公怔住,爲難地站在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
太子怔了怔,不由得眼睛一亮,看劉公公的臉色,他也猜出了幾份,這個世上,怕也只有那個女子總能給他驚奇與驚喜了,如此美妙又特別的樂曲,也不知她是從何處習來。
“公公,爲何不進去看看,本宮可以確定,琴聲就是從這間屋子裡出來的。”太子含笑道。
思婉藏在乾清宮的事是機密,乾清宮裡也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思婉平日裡並不出乾清宮大門,也只在小範圍裡走動,出入時,也總扮成宮女模樣,一般很難讓人發覺。
這會子太子找上門來了,劉公公猶豫,能不能讓太子知曉,顧思婉的事。
太子笑着先行一步,推開小屋裡虛掩的大門,擡眸一看,不由怔住,只見上官如意正懷抱琵琶,笑吟吟地與另一個女子說着什麼。
思婉也愣住,愕然地看着突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上官如意又驚又喜,起身道:“太子哥哥,方纔的曲子好聽麼?”
太子怔怔地看着思婉,心裡如一抹清泉緩緩流淌,許久沒有見她了,雖然前兩天見過,但也只是匆匆一瞥,不能仔細,遭此大難,她還是笑容燦爛,神情愉悅從容,可以肯定,方纔的琵琶定是她所彈奏,如意打小隻會古箏,上官家也不許女兒學彈琵琶,望着那雙清澈而又靈動的眼睛,太子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一度以爲,她嫁入北靖侯府之後,再難相見,沒想到,竟然如此美好的月夜,徇着如此美妙的琴音找到她,太子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其實也並不差,上天對他也不是太壞,至少在離開京城去黑河之前,能夠再見她一面。
“真的很好聽。”太子的
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帶着一抹淡淡的愉悅,在回答上官如意的話,一雙朗目卻是專注地看着思婉。
上官如意的目光微黯了黯,隨即笑道:“我也覺得很好聽呢,婉兒……”
“真的很好聽,沒想到如意姐姐的琴技如此高超。”思婉搶先說道。
太子與上官如意同時怔住,思婉對上官如意眨巴眨巴眼睛,似意她配合。
上官如意心中泛酸,原本想學了這一曲,在賞菊大會上讓太子驚豔一把,卻沒料到,他這麼快就聽到了,而且,還是婉兒親手所奏。
她何其敏感,太子看思婉的眼神,說話的語調,都是前所未有的,既便是對待顧思靜時,太子也沒有用過這樣溫柔而又專注的眼神看過她。
心中苦笑,原來太子哥哥也有想而不得的痛苦啊。
赫然一笑,上官如意從諫如流,握緊思婉的手道:“是啊,爲了練好這首曲子,如意的手都快破皮了呢。太子哥哥,你說賞菊大會時,如意用這首曲子上場,會不會奪得好名次呢?”
太子知曉這是思婉的好意,他也不說穿,親妮地揉亂上官如意的額發:“當然能,如意若上臺彈奏此曲,定然能上前三甲。”
上官如意興奮道:“真的麼?可是如意不打算用琵琶,想用古箏,不知會不會還有方纔的效果。”
太子聽出如意的意思,如意是在告訴他真相。
心中軟軟的,這個表妹,雖說打小任性張揚,但自從上回慈寧宮顧思靜中毒一事之後,就改了很多,變得懂事了。
笑道:“只要是如意彈的,肯定都很好聽,太子哥哥相信如意,肯定會壓倒衆多閨秀。”
上官如意鼻子一酸,太子有多久沒有如此親妮又溫柔地鼓勵過她了?
她回眸感激地看了思婉一眼,高興道:“嗯,我也相信,婉兒,你看,我就說太子哥哥會喜歡吧。”
“若是婉兒上場,一定也能取得不錯的名字,只怕婉兒沒那個心思。”太子深深地看着思婉道。
思婉笑道:“誰說我不上場了?我也是上官家的女兒,昨兒個上官太太進宮,可是認了我這個女兒的,明兒個,我上官婉兒就同如意姐姐一塊上場。”
太子大喜,驚道:“你……你也要參選?”
“太子哥哥,明兒個公孫彥也選妻呢。”上官如意不得不打擊太子,讓他醒悟。
太子眸子一黯,苦笑道:“差點忘了,其實阿彥纔是主角,本宮和二弟全是配角呢,你們兩個明天可要加油,表現得好的話,保不齊就有一個成爲本宮的妃子了。”
太子又與她們兩個玩笑了幾句,這纔打算離開。
劉公公頭都大了,皇上可是讓她來請彈琴之人的,如今究竟是上官小姐彈奏的,還是顧小姐彈奏的?
太子出去後,劉
公公爲難道:“皇上宣彈琴的小姐進殿呢,二位,是一塊兒去,還是……”
思婉眼睛一亮道:“方纔皇上可有服用紫鳳冠?”
劉公公道:“多虧了小姐的琴聲,皇上堅持住了。”
思婉高興道:“那好,今兒晚上我就不去了,請公公備一把好琴,明兒皇上不舒服時,你再來叫我。”
劉公公這才滿意地離開。
這一晚,上官如意沒有回府,而是陪着思婉在宮裡住下。
坤寧宮裡,一個宮女跪在皇后面前道:“奴婢聽出是乾清宮傳來的琴聲,但沒查出是何人所奏。”
皇后氣得一拍桌子道:“保不齊就是哪個宮裡的妖精,自個沒本事引起皇上的注意,就請來樂坊的姑娘,哼,倒是位高手呢,只可惜,皇上如今心有餘而力不足,白瞎了她們這份心了。”
宮女擦了把汗:“宮裡除了林貴妃,再沒有人敢與娘娘對抗,可如今林貴妃也病着,想來,是哪個不甘寂寞的看娘娘最近慈和,就想弄出點動靜來吧。”
皇后冷笑,“林貴妃那賤蹄子,活不長久了,哼,敢跟本宮玩心眼,她那些個手段都是本宮玩厭了的。好了,你下去吧,派人去叮屬王爺,明兒個要早到,不能貪玩。”
文太師辦事很利索,效率也高,但準備一場大型的交誼會,還是用了整整五天時間,其間皇后不斷地催促太子,讓他儘快去黑河,皇上這幾天在思婉的調養下,精神好多了,雖然還是有毒癮,但毒發的間隙長了很多,而且控制力也強了許多。
這幾天,皇后不斷地催促,皇上就拿各種藉口塘塞,皇后一時又無法讓皇上屈服,不由得心中生疑起來,宣了太醫問皇上的身體情況,又問皇上服藥情況,太醫說了一大通,卻也沒說個所以然出來,讓皇后更爲惱火。
二皇子就勸:“再如何,也等賞菊大會完了以後,太子纔會動身走,母后也別太過心焦,也給黑河那邊一點時間部署,太子難得離京一回,總要準備充分些,給他點驚喜不是?”
皇后聽了,這才釋然。
史青衡這幾天很忙,常常一早就出去了,到深夜纔回來。
顧思容最終還是跟着他到了一所三進的宅子裡住下,與史青衡有如夫妻一樣,過起日子來,但她始終與史青衡保持距離,兩人再沒做一點越軌之事,這是她的驕傲所致,也是史青衡對她的尊重。
史青衡找來了很好的傷藥,擦過之後,臉上的傷疤沒有以前那麼明顯了,但還是看得出,有一條長長的紅痕,這是公孫彥留給她的印跡,讓她一見,心就不可避免的抽痛,有時,她快要忘了,當初爲何自己會如此執着一個人,爲何會爲了那個人,不顧一切,做下那許多傻事,弄得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若不是有史青衡收留,她現在怕已經死在了慈濟寺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