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婉鄙夷地冷聲一聲道:“是嗎?你以爲,這樣你就能娶到我?想來你應該知道,這齣戲最終要來的觀衆會是誰?
“你認爲,當看客們進來,見到我這副樣子時,還會認爲是我私自約了你,與你私會嗎?有約情郎私會,還把自己弄得這麼醜的麼?是個有腦子的都會看得出,這是個陰謀吧?”
何子風的眼裡就露出傾佩中色,眼眸深深地看着思婉。
“原本小可是被父母所逼,不得已才爲之,沒想到,三小姐如此機智過人,何子風保證,三小姐只要肯嫁我,今生不納妾,不娶二房,敬你,愛你一人。”
說着,又向思婉深深一輯。
思婉聽得怔住,愕然地看着何子風,這個男人長得也不錯,雖然不及公孫彥俊逸如仙,倒也清秀儒雅,而且也不算太笨。
這個時代,男人能許下今生不納妾,不娶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還真是難得。
正思索間,外頭就有了說話聲。
不行,就算這個何子風再好,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嫁給他,毀了名聲不說,還就此成全了大太太和顧思容,憑什麼?
思婉冷靜道:“多謝徐公子擡舉,只是,我顧思婉今生就算當尼姑,也不願意用這種方式嫁人,你不看重名聲,我卻視名譽爲生命。”
何子風的眼神裡就多了一分尊敬,想娶她的心卻越甚了,她與北靖侯世子已有婚約,如果自己現在退走,今生可能都難再見她,更別說娶她,她是高高在上的鳳凰,自己就只能是低飛的野鴨……
“顧小姐……”何子風大膽向思婉伸出手來,想擁她入懷。
一股刺鼻的粉末迎面噴來,何子風的聲音頓時卡在了喉嚨裡,人也直直地向後倒去。
思婉看了眼手裡的瓶子,古代防狼噴,效果還不錯,一腳踢在地上男人的臉上,給他蓋了個小腳印子,小聲罵道:“丫丫的想非禮姐,去死吧。”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她轉身提裙就往佛殿裡的小門跑去。
卻說公孫彥陪着北靖侯夫人來到慈濟寺,剛上山,就偶遇顧大太太,公孫彥無奈上前行禮。
大太太見了他,也怔了怔道:“好巧,侯夫人和令郎出來參佛?”
侯夫人道:“是啊,今日是兒媳的祭日,我和阿彥來給她點盞長明燈。顧夫人是來數頭柱香的?”
大太太道:“是啊,我帶着兩個女兒一道來的,這會子她們正在佛前誦讀經書呢。”
侯夫人笑道:“是大小姐和二小姐麼?”
“不是,是老大和老三,她們兩個的親事都有了着落,老太太讓她們到佛前來還願呢。”大太太笑道。
正說着話,那邊顧思靜走了過來,大太太怔道:“不是和你三妹妹在誦經的麼?你怎麼出來了?”
顧思靜忙過來給侯夫人行禮道:“女兒頭暈,出來走走,三妹妹還在佛堂裡誦經呢,她說要用梵文把法華經誦讀一百遍,女兒沒她誠心啊。”
侯夫人聽了眼睛一亮道:“三小姐還會梵文?那我可要去聽聽。”
大太太聽了就道
:“思靜,還不給侯夫人引路?”
顧思靜忙恭敬地在前頭引路。
到了佛殿門口時,大太太愕然道:“殿外頭的尼姑呢,怎麼連個隨侍的也沒有?”
顧思靜也道:“是啊,剛纔還在的呢。”
眼睛,卻得意地看向大太太,這會子,顧思婉就算要躲,何子風也不會輕易讓她躲開的,一個女兒家,再怎麼本事,也打不過一個大男人。
說着,又看了眼公孫彥,不由暗贊,怪不得思容對這個男人癡迷,果真有副好皮相。
隨手一推佛門,擡眸卻沒看到自己想見的那一幕。
公孫彥沒想到思婉也在慈濟寺,有日子沒見過那丫頭了,婚事定下了,也不知她再見自己會不會害羞。
想想又搖頭,那小妮子就是個怪胎,只怕根本就不知害羞爲何物呢,回回都是跟自己吵吵鬧鬧的,哪回見她有點女兒家的嬌羞過?
當佛堂門徐徐打開時,不止是公孫彥,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佛堂門口直挺挺地躺着一個男子,而思婉卻不見蹤影。
顧思靜與大太太對視一眼,從對方眼裡都讀出了不可思議。
佛堂前後都有大太太的人把手,根本就沒有人出來,顧思婉去哪裡了?還有,何家公子會不會……死了吧。
侯夫人嚇了一跳,愕然地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道:“這個……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一個男人在此?”
公孫彥就看到了男人白晰的臉上,那半隻小巧的鞋印,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可以想見,這隻鄉花鞋印絕對是某個小妮子留下的傑作。
全大錦的女子怕也只有她纔會如此大膽,敢用腳踢男子的臉,把男人踩在腳下。
可是,顧家權大勢大,小小的慈濟寺怎敢放陌生男子進寺騷擾顧家女眷?
聽顧思靜的口氣,明明她就和顧思婉在一起唸佛經的,她離開好,就有男子進了佛堂,哪裡就那麼巧?
小妮子肯定遇到麻煩了,也不知她現在藏身何處,會不會害怕,一時,心急如焚,看了侯夫人一眼。
侯夫人也感覺到了蹊蹺,怎麼就那麼巧,自己來慈濟寺上香,顧家人也來,還湊巧讓自己來看思婉誦經……
這個男子看着年輕,相貌也不錯,如果自己進來時,見到的是思婉與這個男人單獨在一起……
“阿彥,你不用陪娘了,快去找三小姐,看來,這廟裡不乾淨。”侯夫人果斷道。
公孫彥腳尖一點,便向屋頂掠去。
卻說思婉,怕被侯夫人抓包,急急地躲進小門裡,推開小門便是一個陰暗的甬道,裡面泛着黴溼的氣味。
她摸着牆壁往前走,但願能有另一個出口,到時只說方便去了就是。
但這甬道卻很長,她足足走了一刻多鐘才碰到了另一扇門,剛要推開時,便聽到門裡有說話的聲音,思婉不敢冒然進去,便貼耳去聽。
“你明明就是繡竹,爲什麼你不肯承認?”
思婉聽得一怔,這聲音好生熟悉啊。
“施主,憑尼法號智釋,早
就斷絕紅塵,俗家名字已經不記得了。”
一個尼姑回道。
“當年,端元皇后身邊有兩名最得力的宮女,一名繡竹,一名繡梅,是皇后娘娘從孃家帶進宮的,繡梅當年慘死,而另一名,卻不知所蹤。
“本以爲,她也和繡梅一個身遭橫禍,卻不料,前些日子卻得了消息,說當年的繡竹根本就沒死,而是在慈濟寺出家當了尼姑。”那男人道。
思婉終於聽出,男人真的是太子。
端元皇后……那不是太子的親孃嗎?
原來端元皇后身邊的得力宮女竟然逃到慈濟寺出家了,只怕又牽扯出一場宮鬥。
思婉的八卦心立起,整個身子都快貼到門上去了,生怕聽不清裡面的談話。
“施主,貧尼乃是化外之人,過往一切種種皆是虛妄,施主又何必苦苦相逼?”
“當年端元皇后待你不薄,她究竟是怎麼死的,我問過當年給皇后看診的太醫,皇后胎位很正,身體也強健,根本不可能會難產?
“而當年在產房裡能親眼目睹的,如今只剩你一個,繡竹,你就忍心讓皇后屈死九泉嗎?你就不可憐那個一出生就沒有了親孃的孩子嗎?”
太子情緒有點激動,聲音裡帶着憤怒與悲愴。
“你……你是誰?爲何要追查當年之事?都過去二十年了,娘娘已經走了二十年,現在纔來翻陳年舊事,有意思麼?”
那尼姑的聲音不復平靜,語氣裡也帶着驚訝。
“你覺得我有何能是誰?如今宮裡,除了我,還有誰記得端元皇后?”太子怒道。
“你……你是當今……太子?”智釋激動地說道。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太子冷聲道。
“當年,皇后確實如殿下所言,身體強健,胎位也正,當初請脈的劉太醫還說過,不出意外,皇后肯定會順產,可是……啊——”
思婉聽得正起勁,那尼姑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似是卡在喉嚨裡了,思婉暗道,不好!
果然就聽到刀劍的碰撞聲,思婉的三腳貓功夫可不敢冒然進去,她忙屏住呼吸躲好。
聽聲音,太子的暗衛應該正與刺客激戰。
思婉聽得膽戰心驚,是誰,竟然連太子也敢謀刺?
那智釋定是知曉不年端元皇后難產的內情,所以纔會被殺人滅口,很可能現在刺殺太子的人,就是當年謀害端元皇后之人。
宮鬥果然很可怕啊!還好,自己不用進宮,不然,以自己這付小身板子還不被吃得連渣子都不剩麼?
慚慚屋裡的打鬥聲小了很多,她以爲,戰鬥應該很快就結束了時,聽到太子一聲悶哼,像是受傷了。
“你們……是誰派來的?”
對方似乎並不願意說話,怕暴露了身份,思婉聽得出,太子的情形很不妙,如果太子死了……
她偷偷將門打開了一條縫,果然看見兩個黑衣人正向太子逼近,而小小的暗室裡,早就血肉模糊。
思婉顧不得許多,抓了把迷藥在手裡向屋裡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