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易唐跨門而入,汪凌峰見到他的到來,馬上起身行禮,他正心煩的很,根本顧不上這些雍容的禮節,大手一揮將一干人等招呼到一旁涼快去。
郎中還有陸府伺候從未見過聖駕,一見之下只覺得太過冷硬,都驚慌的不知所措,只好惶恐的跪倒在地,見此,汪凌峰便識趣的將那些不是心腹的侍從全部遣了出去。
整個內室只有陌易唐,汪凌峰,祿升,還有躺在牀上一臉慘白的陸遠兮。
眼見陸遠兮胸膛還插着一柄斷了的劍刃,他的情緒滕的一下焦躁起來,怒氣衝衝的轉身看向汪凌峰,聲調也不自覺的拔高了,“怎麼還不診治?”
“斷刃正好插在左胸,離心臟太近,郎中說是要拔的,可陸大人死活不準,情緒激動地不讓郎中靠近。”汪凌峰並無皇上的激動,一派事不關己的口吻陳述事實。
在他看來,這陸遠兮死不足惜。陸家倒了,朝堂上才能挪出空來,他汪家纔有出頭之日。
可在陌易唐看來卻有些失望。他這個表弟自幽州便一直爲自己出謀劃策,在奪嫡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中,汪凌峰從未失手過。
比起其他人,與其說說汪凌峰是臣子,倒不如說他是陌易唐放在朝堂最親近的人,就因爲兩人關係親近到視如親兄親弟,方纔還在宮裡自祿升口中得知是汪凌峰在監管此事,他才微微放了心。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事發到現在,陸遠兮的傷口竟然還未進行包紮處理,陌易唐迫使自己穩住心神,冷然的問,“怎麼回事?”
汪凌峰極快了望了一眼牀上的人,“微臣懷疑,那斷刃是陸大人自己捅進胸膛的。”
“什麼叫他自己捅進胸膛?”那麼近的距離,那麼長的斷刃,那麼深的傷口,只差一點,就要奪了他的命了。
“微臣的意思是,本來陸大人興許傷的不重,但不知爲何,就抄起地上的斷刃捅了自己。”
“你如何得知這是他有意爲之?”陌易唐緊緊盯着牀上那一動不動的人,目眥盡裂,甚至妄圖想要自陸遠兮身上尋出什麼線索來。
汪凌峰擡眸看了他一下,復又極快的低下頭,“因爲陸大人一直不讓郎中靠近,還一直嚷着微臣去請示皇上。微臣勸誡先行治療傷口,說是夜半皇上不會出宮,他卻一口咬定皇上一定會親臨陸府。”
事到如今,陌易唐像是明白了陸遠兮的意圖,完全的冷靜下來,“他可還說了別的?”
汪凌峰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但礙於皇帝的自尊和驕傲,到底是搖了搖頭。
陌易唐擺手,“你們都下去,朕有話同陸遠兮交代。”
得知他與良辰的關係,陌易唐曾咬牙切齒地想要將陸遠兮碎屍萬段,尤不解恨,可最後還是聽信汪凌峰的建議,走了迂迴策略,他眼睜睜看着陸遠兮爲救良辰脫離皇宮而東奔西走,等到最後再一掌拍死他的全部希冀和努力。
他知道自己的行徑有些幼稚,他與陸遠兮就像兩個互相搶玩具的矛頭小子,但是身爲男人他同樣知道,以權壓人或許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度陸遠兮來說,卻是最爲毀滅性打擊。
他用這樣幼稚的行爲,爲自己的幸福博得一個心安,而陸遠兮卻回贈了這樣鮮血淋漓的一記,似乎是要用這樣慘烈的方式,要白良辰永久記得他。
走到牀前看着陸遠兮慘白的臉色,陌易唐的脣角逸出極美的笑容,卻如同刀子一般形成極爲凌厲的弧度,“刺客的事,是你安排的?”
陸遠兮微微側頭,大概是牽動了胸口的傷口,良久才自脣間擠出最生硬顫抖的兩個字,“不是。”
“不是?”陌易唐走到牀前,用手指彈了彈還未完全沒入胸腔的斷刃,指甲彈在鐵器上,發出清脆的一聲碰撞聲,陸遠兮爆的一頭冷汗,顯然疼的不輕。
陌易唐這才呵笑一聲,“看
樣子沒做假?你倒是對自己狠得下心,離心臟這麼近的地方也敢刺。還是你覺得,這一劍要不了你的命,反倒能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真是異想天開。”
在他的逼問下,陸遠兮只覺得順着斷刃的紋路,胸中有一團火似要噴涌而出,抑無可抑,只能恨恨的看向這個居高臨下的男人,聲討的聲音如同傾盡全力。
“刺客雖然不是假的,那也僅僅是季晨敏那個蠢婦人聽聞皇上就要將笑之公主下嫁與我,她害怕我搶了她兒陸遠鴻的風頭,就僱傭殺手來取我的性命。只可惜那刺客武功招數太過蹩腳,想刺殺我,還嫩了些。”
“只是,這卻給了微臣絕大的機會。邊和刺客打鬥,邊大聲喊出與東崖聯姻的事情,趕赴過來的家奴,都以爲刺客是因爲我極力奉行將白良辰送嫁東崖而動了殺機。”
“微臣縱容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庶子,也經不起皇上這樣的踐踏和玩弄。皇上說我是異想天開,那我就異想天開的用這個刺殺讓天下都知道,微臣是因何受了重傷臥牀不起。”
還未等他說完,陌易唐就卡住他的下顎,呼出的氣息也帶着粗重的喘息聲,昭示着他的煩暴與不耐,黑眸中的烈焰似乎要將陸遠兮挫骨揚灰了也不解恨,“那你抄起斷刃捅自己是什麼意思?是要告訴良辰,朕玩弄了你,踐踏了你還不止,非要了你的性命?”
“是!”陸遠兮毫不遲的承認,“汪凌峰帶人趕來的時候,刺客已經被我擊斃,再沒有人能作證,那季晨敏再蠢也不會蠢到主動站出來說刺客是她僱傭的,而皇上也不用費盡心思找人頂罪了,家奴都聽見了,那刺客是不滿白良辰聯姻而要刺殺我的,誰還敢來出這個頭,頂這個死罪?”
慘白的臉色下,那黑眸入浸了徹骨的仇恨,毫不畏懼的與這個站在權勢之巔的男人對壘。
一時之間,兩人都不說話,好像要憑藉眼神對撞,分出個高低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