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看樣子並不甚在意，“皇上看着辦就好。”
他看了她一眼，半晌只說了一個字，“好。”
天色將晚，良辰如今的身份，是不適合在宮裡過夜的，兩人又說了一會話，良辰變要告退。
陪着她到正殿門口，狀似隨意問了她一句，“還疼着？”
他說的沒頭沒尾的，良辰睜大了眼睛有些茫然看着他，見她這樣純良的樣子，陌易唐卻是攥着不撒手，將人又拉到懷裡壓低了聲音，“那晚，朕魯莽了，傷着的話不要忍着，朕有藥……”
他還未說完，良辰便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麼意思，臉蛋轟然就浸透了緋紅之色，“難怪積壓了這麼多的政務，敢情皇上的治國偉略都用到這上面了。”
見她不好意思到了侷促的地步，陌易唐識趣的說起了正經事。
“接下來恐怕要變天，這段時間若非要緊事，不要外出，若真到了萬不得已，出門記得隨身帶戍衛防身。”
不待她反問何爲變天，他已經將正殿之門打開，喚了祿升過來領路送她出宮，臨走時候遞給她一抹堅定而溫暖的笑，良辰只覺得這是風暴前的寧和，回白府後四五日都還心緒不寧的。
這一日，連綿數日的大雪，終於消停了，有道是下雪不冷化雪冷，凍的兩隻腳丫子塞在棉花鞋套裡面還是覺得地凍天寒。
青蕪打簾進來的時候，良辰正抱着暖爐，眉頭緊緊皺着，“抱着暖爐都這麼冷，夜白衣那兒肯定冷的不能行，青蕪，你收拾下棉被和厚襖，我們走一趟天牢。”
“噯，好嘞。”
自打中秋之夜去了一趟，良辰和青蕪兩個熟門熟路的，將獄卒那邊的關係打點的妥妥當當，每月都能偷偷潛進去探一次。
路上的時候，良辰左思右想，還是開口同青蕪說了實情，“青蕪，夜白衣這事也拖不了多久了，朝裡已經有人再上表對他最終去留的定奪了，若是圈禁，可能年前就要動身，你可有什麼想法？”
青蕪咬了咬脣，當即沒說話，等到兩人快到大牢跟前，她突然就跪在了良辰跟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咚咚咚的先是向良辰叩了幾個響頭。
再擡頭時候眼眶含淚，眼神卻是無比堅定，“小姐，恕青蕪不忠，夜公子若要一輩子圈禁，我想隨他而去，陪他終老。”
雖然早猜到青蕪的決定，但親耳聽她說出來，還是震撼的良辰心房顫了顫，“盡我所能吧。趕緊起來，別讓人看見了。”
陪着圈禁的人終老，就意味着這輩子毀壞完了，明明不是幸事，得到允諾的青蕪還是笑的一臉歡愉。
按照事先與獄卒之間的約定，暗中將消息傳達給獄卒了，眼下兩人就是等着獄卒來領路進牢內，也不知是興奮能陪伴心愛的人到老，還是捨不得良辰，青蕪哭哭笑笑的，良辰沒法，邊等邊替她擦着淚花。
獄卒匆匆趕來就見到這幅場景，瞅着還哭的有些抽噎的青蕪，深深嘆了一口氣，“你們來晚了，人已經不在天牢了。”
“什麼意思？”顧不得再替青蕪拭淚，良辰直覺出了大事，而她還被矇在鼓裡。
青蕪原來還喜憂參半，現在整個人就直接傻掉了，甚至忘記了掩飾，直接上前一把攥住獄卒的衣袖，“什麼叫人已經不在了，他去哪兒了，那天我來看他還是好好的……”
良辰將青蕪拉了回來，“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獄卒大概沒料想到素日文文弱弱的青蕪會張牙舞爪起來，有些晦氣和不悅的開口道，“嚷什麼嚷，急什麼急，那小子命好着呢，上頭髮話了，將他接了出去。怎麼你爲他擔心受怕的，他出去了竟然沒找你？”
說完，還有些嘲諷的笑了兩句，良辰見不得青蕪受欺，“你是想我們到府衙將你私下收賄的事情，捅出來？”
獄卒翻臉不認人，料想着反正日後沒銀子收了，梗着脖子呸了句，就要走人。
青蕪要追上去問清楚明白，被良辰拉了回來，“
他就一個獄卒，能知道什麼？走，回府換正裝，隨我進宮去。”
回到白府，意外在水榭小築旁見到白柏青的身影，身上還穿着朝服，顯然是下了朝還未換衣服就到她這兒來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見她回來，白柏青三步做兩步闊步而來，到了她跟前，直接了當的道明來意，“去哪兒了，也不帶個戍衛？”
同陌易唐一樣的交代，良辰看着父親佈滿擔憂的雙眼，心裡一緊，“父親，早知道會出事？”
白柏青一愣，“你又去了大牢？都知道了？”
“也不算都，只知道不在牢裡了。”良辰頓了頓，想到後面猜測，還是先遣了青蕪進屋斟熱茶，等青蕪不甘不願的走遠了，她才發問。
“獄卒說是人是被接走的，並不是五花大綁，可我怎麼覺得，沒那麼簡單。”
“自夜白衣被捕一來，朝中大體分爲兩個派系，一個主張斬草除根，一隊主張仁義治天下只圈禁，皇上心思更深了，對兩派系的明爭暗鬥只當看不見，實則是打着查清楚朝中還有哪些人，是隱藏的前朝餘孽。”
良辰倒吸一口涼氣，“難怪遲遲沒有定案，若說一開始大部分人都站出來表表明立場，那幾個月的拖期，越到最後，誰吆喝的最緊，誰就跟前朝脫不了干係。”
白柏青讚賞地看了她一眼，“皇上大概從一開始就打定這個主意的。”
她終於反應過來，爲何他要她這幾日注意安全，最好不要出門了，瞅着白柏青難爲的一張臉，“難道有人順藤摸瓜，查到白府了？”
白柏青搖搖頭，“是和景王有關，朝內近日遞上去幾個摺子，大概就是說景王私下有到過天牢，與夜白衣會見，礙於他們都是在鄴城發事被逮回來的，有人上表說夜白衣並非反賊，而是景王的左膀右臂，皇上爲了壓制住景王的勢頭，不得不出此下策將他圈禁止的。”
良辰正要再問，管家匆匆奔來，“老爺，小姐，皇上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