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仲民早收到消息,正在宮門口急的直打轉,綠喜纔出宮門就遇上了他。
“你們怎麼伺候的?”陸仲民心中惱着,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
綠喜眼皮擡了擡,“素日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太醫吩咐來的,半點不敢馬虎,只有昨日命婦前來朝賀,太醫不便一一試湯,娘娘也沒吃幾口,唯一上心就是安國夫人的吃了一整個,其他都是淺嘗輒止,夜裡就出了事。”
陸仲民看了一眼這個看似乖巧,說話卻是帶刺的宮婢,“童玉呢?”
“童玉姐姐好幾日沒見着人了,娘娘已經按照規矩以失蹤人員報備給內務府了。”綠喜依舊低垂着眉眼,甚是乖巧,“娘娘需要個人伺候,就提拔奴婢做掌事姑姑了。”
聞言,陸仲民頷首,既然是陸璇璣提拔上來的人,那她方纔那番話就有考究了,陸仲民何等聰明,當即就明白過來,這是璇璣在給他遞訊息。
陸仲民很快入戲,入了意如殿,將痛失外孫的姥姥扮演的淋漓盡致,最後還揪着太醫非要查出緣由不可。
陌易唐下了早朝,邁步進意如殿,就看見一溜排的太醫正在驗湯圓。
緊跟其後踏門而來的是位稀客,“給皇兄請安,笑之聽聞莊妃之事,心有不安,特來探望。”
各自見禮之後,陌易唐端坐下,大手一揮,“繼續驗。”
太醫們戰戰兢兢,驗完之後又相互都對望一眼,確定之後才捧着一碗出去,跪地回稟道,“皇上,這碗湯圓是用薏米所做。”
“薏米?”
見皇上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太醫抹了抹額頭沁出的汗,解釋道,“薏米是一種藥食同源之物,其質滑利,對子、宮平滑肌有興奮作用,可促使子、宮收縮,強度增大、易造成滑胎,莊妃娘娘本就體弱,一直靠着調養才得以母子平安,根本消受不了薏米。”
陌易唐何其敏銳,早嗅出一股圈套的味道來,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發問,“說重點。”
綠喜瞅了瞅牀上哭的跟淚人似得莊妃,又看了看冷着臉的國丈爺,最後瞧了瞧面色不喜不怒的萬歲爺,站出來跪在地上,雙上呈上一枚標牌,祿升接過來,陌易唐掃了一眼,紅木上面寫着幾個公正的楷體:鎮國將軍府,安國夫人,呈上!
事已至此,不言而喻,更何況還有人證,證明昨日莊妃唯獨多吃了幾口安國夫人遞上來的湯圓,衆目睽睽之下的事情,鐵板釘釘的反駁不了。
就在衆人都覺得翻盤無望的時候,陌笑之踱着步子挨個看着盛着湯圓的碗,衆人不明白她意欲何爲,只陸璇璣慘白着一張臉,她與陌笑之私下因爲陸遠兮的事情,向來不對盤。
這妮子如今又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她正忐忑不安,就聽陌笑之爆出納悶的聲響,“乍一看倒是覺得這湯圓是不一樣,但湯碗都一樣,萬一有人居心叵測來一招狸貓換太子,冤枉錯了人不說,這還未出世就早夭的孩子,豈不是含恨而終。”
陌易唐手指叩打着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靜靜聽着也不發言,陌笑之見他一副默認的樣子,牟足了勁道往死裡踩壞,“而且你們也說了,是朗朗乾坤衆目睽睽之下,我想白良辰應該不至於愚蠢到這個地步,單純爲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將自己搭進去,左右她都不像做賠本買賣的人。”
一番話是似褒又像貶,偏偏陸家還反駁不出口來,有皇上坐鎮,陸仲民自然是不會來強硬的,用眼神示意陸璇璣打人情牌。
陸璇璣會意,豆大的淚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三千青絲披散着,哪兒還有素日的端莊雍容,不顧一切想要掙脫宮婢的攙扶,下牀跪在地上,“妾身還有證物。”
說罷,也不示意綠喜代勞,直接自己動手,跌跌撞撞奔到梳妝檯前,取出一個錦盒,打開將裡面的皇娟拿出來,鋪展開來。
“皇上,當初白良辰進宮就是懷着借您權勢打壓一父同胞姊妹的打算,這還不止,利用您的信任,她私自模仿聖旨,加蓋玉璽之印,視爲欺
君罔上之罪,試問,如此居心叵測之人,公主,您還覺得她純良嗎?”
“公主,您說她不會蠢到公然下藥,可有句話你聽過沒有,叫大智若愚。如此大膽的公然給本宮下藥,看似兵行險招,實則,她根本就是料到了吾等會不敢置信,纔會如此猖狂。”
陸璇璣昂着一張臉,轉而看向陌易唐,“皇上,她如此大膽的給臣妾下藥,人證物證俱在,您今日若不給臣妾個說法,真是讓臣妾寒了心,讓陸家寒了心。”
陸璇璣是聰明的,知道何時何地說什麼樣的話,她若早些時候將聖旨拿出來,皇上若存心護着那個女人,左右她也擰不過的,甚至他可以滿口應下聖旨是她執筆的不假,但玉璽之印是他親手蓋上去的。
在幾千年的對壘裡,弱的一方總是佔巧,人們總是會先入爲主的覺得強勢那一方欺壓凌厲,現在來看,陸璇璣深諳此道,她這招先苦肉計後又趁勝追擊,在衆人心裡首先就勾勒出一個心腸歹毒又精於算計的白良辰出來。
而她自己,則是敢怒而不敢言的小白兔,這樣的差別,看似是勝負立判,誰想到主座上的男人爆出一聲冷冷的嗤笑,“若要說人證在,朕也有。”
當童玉和沈叔業被汪凌峰領進來的時候,陸璇璣只覺得天地旋轉,再也沒出路了。
陸仲民一直矇在鼓裡,是以他無法理解陸璇璣當即的心情,只覺得事情大概不是很好,或者童玉和沈叔業攥着某種把柄,他千想萬想,任憑各種最壞的打算,也未曾想到過那一層。
陌易唐不辨喜怒眸光的掠過衆人,目光頓在陸璇璣身上,“是你自己說,還是朕的人證來說?”
陸璇璣臉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想要再賭一把,賭他並非真心想拆她的底細,繼而在天下人之前丟盡顏面。
“臣妾不知道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臣妾是西夜的娘娘,是您的妃子,臣妾今日所說只不過是想稟明情況,至於怎麼處理,臣妾一切遵照皇上的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