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用晚膳的時候,老太太自然被恩賜和皇后娘娘一起用膳,除了她還有郭氏,楚月瑤。
衆人在叩拜了娘娘之後,便出來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院,這才吃晚飯。
“姑娘,娘娘是不是懷疑了什麼,才追着來的?”楚恪寧吃了飯在院裡轉悠的時候,提着燈籠的香豆輕聲問道。
楚恪寧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她反而覺着可能是皇上着急了,認爲皇后是不是在楚月瑤進宮的事情上動了手腳,故意拖延,所以皇后親自來探望一下楚月瑤,表示一下她也是着急的。
之前已經叫沈御醫把過脈了,還是那句話,除非皇后確實聽到了風言風語,也有了一定的把握,纔會再來給楚月瑤診脈,畢竟,昨天才讓沈御醫診了脈,今天又追過來切脈,懷疑的就太明顯了,而大長公主也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如果是一點風聲都沒聽見,那麼皇后覺着楚月瑤病的蹊蹺,這種想法在昨天聽了沈御醫的判斷之後也應該全都消除了。
那麼今天過來,就純粹是表達關心,甚至有可能和老太太商量楚月瑤進宮的時間。
“姑娘,秋月那邊……”香豆很輕聲的問道。
秋月之前被老太太關了兩天,她的事情自然也全都知道了,果然是將楚恪寧這邊的事情一五一十回郭氏的,幫着郭氏盯着楚恪寧,以便換取郭氏重新的信任。
老太太知道了秋月並不知道二姑娘的事情,過後想了想,倒又讓她回到了楚恪寧這邊,那意思彷彿是讓楚恪寧處置。不過楚恪寧也沒處置,滿府都是郭氏的人,這個走了來的依然還是,倒真沒必要一個勁的換人。
秋月自己也知道,這些天都不大敢在楚恪寧面前出現,只做些旁的事情。
“不用管她。”楚恪寧淡淡的道。
“是,奴婢就怕您的事情再出岔子。也不知道老太太和大太太是怎麼想的,這事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了,正好就借了二姑娘身有惡疾這條,趕緊把進宮的念頭打消了,也不用如現在這樣好像刀尖上耍雜耍一樣,拿着闔府人的性命開玩笑。”
香豆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這段時間膽子也稍微的大了些,敢跟楚恪寧說這些話了。
楚恪寧聽了笑:“現在的情形是騎虎難下,誰都沒辦法,只能硬着頭皮繼續。”
香豆聽了默默點頭,半天嘆了口氣:“姑娘,您說宮裡頭真有那種神通廣大的人,將這樣的事情都能瞞得過去?”
楚恪寧轉頭看了她一眼,微微嗔:“小丫頭成天的胡思亂想什麼呢?這事着急上心的人夠多了,你就不用跟着瞎着急了,安心行了。”
“是。”香豆答應了一聲,又嘆了口氣,年紀小小的煩心事倒不少。
楚恪寧也不管她,在院子稍微走了走,帶着香豆去看了看守門的婆子等等的,這纔回來。到了外面住着,還和府裡其他人不是一個院子,她也必須謹慎一些。
洗漱了都已經換上了寢衣,正要睡下的時候,門外面有人拍門,秋月出去看,一會兒領着李媽媽進來了。
李媽媽躬身道:“老太太請大姑娘過去呢。”她的手臂上還搭着一件黑色帶帷帽寬大輕薄的大氅。
“現在?”楚恪寧看了看時晷,都已經亥時初了。
“是啊,大姑娘準備準備,跟奴婢過去吧。”李媽媽道。
楚恪寧無法,只能命她出去等着,又重新換了件湖色梅蘭竹暗紋緙絲褙子出來,那李媽媽便將手臂上搭的大氅遞給她:“老太太說,皇后娘娘來了,這麼晚了走動不好,不宜驚動了她那邊的人,請姑娘披上。”
楚恪寧披上了,大氅非常寬大,幾乎將她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再戴上帷帽,黑漆漆的一團影子真是誰都認不出來。
就這樣一副鬼祟的打扮,跟着李媽媽來到了老太太住的這個院子。還是從側門進的,進門的時候正好遇見郭氏出來,楚恪寧福身行禮,郭氏站定了一直盯着她進了屋方走。
老太太還穿着拜見皇后時穿的正裝,斜倚在榻上明顯很累了,腿上蓋着件袍子,看見她進來也沒多說,直接道:“你收拾一下,去和月瑤住一塊兒,動作快點。”
楚恪寧眉頭一皺。
之前郭氏欺騙老太太,後來老太太欺騙沈御醫,用的都是一招李代桃僵。現在老太太叫自己去和楚月瑤一起住,明顯是萬一着急了,讓自己代替楚月瑤。
楚恪寧搖頭道:“孫女住在那個院子挺好的,不想搬地方。”
老太太驚怒交加的看着她,要不是這裡非永定侯府,現在又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前面還住着那位皇后娘娘,恐怕就要勃然大怒的開始叫罵了。
即便如此依然是咬着牙壓低了聲音怒道:“你是不是心裡一點數都沒有?你只當跟晉王定了親,你就跟這個府沒關係了?我告訴你,你愚蠢至極!只要府裡有什麼事,你一樣脫不了干係,要殺頭還是充軍,全都有你一份!別說你,現在晉王跟你定了親,就是他也難逃干係!”
鐵青着臉瞪着楚恪寧:“滾回去,立刻收拾東西去月瑤那邊!”
楚恪寧冷着臉直直看着她:“孫女自然知道府裡頭有什麼事我也脫不了干係,也沒覺着自己跟永定侯府撇清了。不過,老太太和大太太張羅的事情,孫女不想攙和,也攙和不了。之前一直都沒我什麼事,現在叫我過去,萬一露什麼馬腳多不好,還是叫鳴香熟門熟路的好。”
老太太真給氣的快暈過去了,嗓子眼裡咕嚕了半天,不知道是強忍着破口大罵還是怎麼着,半天才怒道:“這不是皇后來了?鳴香一個人恐怕不行……”
“您找別人吧,我不去。”楚恪寧依然道。
她當然絕對不會去。老太太明顯是想把她給攙和進去,讓她越陷越深,說不定這裡面可能還有陷害她的什麼計謀。
叫楚恪寧相信老太太?那絕對不可能。
老太太氣的亂哆嗦,半天才厭惡的道:“還不滾?!”
楚恪寧便轉身出來了。一出來看見郭氏身邊的丫鬟荷花正在門口等着,一臉孤疑的看着自己,荷花上前道:“奴婢跟大姑娘去收拾……”
“不用了。”楚恪寧淡淡的道,往前走去。香豆提着燈籠小跑着跟上了。
依然是從進來的那個角門出去,這會兒當然沒人送了,主僕兩個走在漆黑安靜的小路上,兩邊竹子被風吹的‘沙沙’的響,還是有點嚇人。
“姑娘……”香豆有點害怕,想跟她說着話,也能壯壯膽。
楚恪寧忙道:“噓,別說話。”她更加裹緊了大氅,擡頭看了看半空中懸掛着一輪明月,便低聲讓香豆將燈籠滅了。
香豆緊張的牙齒都在打架。
在老太太屋裡的時候,楚恪寧還沒有特別不安的感覺,只是不願意攪合進僞裝楚月瑤的事情中去,擔心被算計。
但出來走在了路上,不知道爲什麼被算計的感覺就特別的強烈,以至於她回頭看了好幾回,命香豆滅了燈籠,也沒從剛剛來的路走,而是走另一條路,穿過一個月亮門的花園,模模糊糊記着自己住的房院的方向,往那邊走。
原本只是以防萬一,可沒想到還真的有事。
剛走到花園中間,就聽見對面傳來了人聲,雖然聲音很低,但能聽得出來,是男人的聲音!
楚恪寧都驚得汗毛倒豎!拉着香豆順勢就貼在了旁邊的假山跟前,聽着腳步聲直接往這邊過來了,忙順着假山繞了半圈,躲在了後面。
“國舅爺,咱們真的不讓娘娘知道嗎?到處都是宮裡的護衛,萬一被發現了……”一個跟隨的人正說着話。
前面走着的那個人已經走近了,果然是湯玉麟!
說着‘嘁’了一聲表示沒事,繼續往前走。
幾個男子就這樣急匆匆的從假山前面走了過去。
楚恪寧真是覺着毛骨悚然。湯玉麟到底安得什麼心,鬼鬼祟祟的大半夜跑到寺廟裡來,連皇后都瞞住了。
他真的膽大到敢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確定那些人走過去了,楚恪寧才從假山後面出來,頭皮都炸起來了急忙的往前走,香豆聲音顫抖着低聲說:“姑,姑娘,那,那國舅爺想,幹什麼呀……”
“沒安好心。”楚恪寧道,她現在真的有點後悔起來了,韓耀庭說給她幾個人,當時她還覺着好笑呢,現在卻真覺着自己身邊需要幾個人,忠心的婆子和機靈的丫鬟。
就這樣藉着月光的照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守門的婆子已經關上了院門,聽見拍門聲過來開開,香豆輕聲問再有沒有人來?守門婆子搖頭。
楚恪寧進了門才稍微的舒了口氣,手擡起來想要將大氅解開,腳步也沒停的往前走着,突然地,就看見前面站着一個人!
就這麼站在黑暗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
楚恪寧險險的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