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蓉離開順天府後,便去了張學士府。
世界上最好解決心煩悶的辦法,就是讓生活上一根發條,不斷的忙碌,忙碌到忘記那些叫人煩惱的事情。
這是柳蓉多年生活下來,用起來最實際的一個辦法。
張麟的身體比柳蓉想象中的恢復的要好,在那樣的手術環境下,竟然沒有產生什麼感染,終歸是叫柳蓉一直提着的心放下許多。
要知道所有的手術裡,她最不安的就是這個手術。
畢竟是切除了一部分斷裂的腸子。身體內部的手術,最害怕的就是感染,更何況張麟體內縫合用的線還不是會自動消失的羊腸線。能夠到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很不錯了。
柳蓉仔細的給張麟清理了一遍傷口,又仔細敷上有助於傷口癒合的藥,用紗布裹好後才擡頭。
一擡頭,便見張夫人看着她欲言又止。
柳蓉疑惑,她和張夫人見面也就兩次,除了張麟的傷勢應該沒有什麼其他的可說的,但是張夫人的表情明顯不是要聊張麟傷勢的狀態。
想了想,柳蓉對着張夫人開口:“張伯母可是有什麼事情?”
張夫人的面上略微尷尬,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不好說,不禁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
柳蓉不禁笑起:“張伯母放心,張麟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以後多注意一些就好,再過幾日我便過來給他拆線。”
說完,柳蓉又有點不放心,對着張夫人再次仔細的開口:“不過還是要仔細,因爲手術縫合用的線不是最恰當的線,很久以後都可能會有一定的影響,若是到時候發生什麼特殊的狀況。你們都要第一時間找我。”
張麟身體內用的縫合線是她心中一個糾結的問題。那個時候是沒有羊腸線,好吧,現在也沒有羊腸線,所以這線會一輩子都跟着張麟。即便她找楊掌櫃研究出羊腸線,也無法給張麟換,因爲時間久了,她弄那線,就會損害到張麟本身。
事實上,現代也有那種身體內帶着一些異物一輩子都沒什麼事情的人,但這畢竟是小概率的事情。所以由不得柳蓉一再重複這個問題。
張夫人卻是搖搖頭,面上露出感激:“麟兒能活着,我們已經很感激了。那些大夫可都是說麟兒沒救了,若不是你,我們張家這一脈恐怕就要斷了。”
“所以,我們都已經做好了可能還會有什麼問題的準備。”
“只是……”張夫人微微遲疑。
“張夫人有什麼話對我直接說就好了。”柳蓉見張夫人這麼一再遲疑,也有一些糾結。
“既然三侄女這麼說。我也就直接說了。”張夫人看着柳蓉微微一頓:“我聽說你因爲給人看病的事情被文定侯府……”
張夫人沒說出後面的話,像是擔心柳蓉尷尬:“若是不介意,不若到張府來住,也好有人照應,一個姑娘住在外面,畢竟是不安全的。”
“只是我擔心我這般喚三侄女來。會有礙你的名聲,但又擔心……”
柳蓉笑起,無論哪個時代。都還是好人比較多的,這幾日積累的一些煩心竟被這個溫和張夫人安撫好了。
不得不說,劉三奶奶的性子不行,給柳芸找的夫家卻是不錯,一家子人都不錯。
“謝謝張伯母。”柳蓉看着張夫人笑着開口:“我現在一個人住一個兩進的院子。祖父還特地派了幾個老傭人看着,生活挺好的。”
柳蓉笑的滿足:“張伯母真的不用爲我擔心什麼。”
張夫人看着柳蓉這般表情卻是愈加心酸。都沒了家,沒了根,以後的生活都不知道怎麼樣,還這麼知足,怎麼能不叫人心酸。
“三侄女你這麼說,我也不再勸你。”張夫人說着微微一頓:“但若是有什麼困難的,一定要過來和張伯母說。”
“無論什麼時候,張伯母都在。”張夫人說完,緊接着又跟了一句:“張伯父也在。”
柳蓉重重的點了點頭,纔對着張夫人告辭,已經在這裡耽擱了一些時間了,現在回去,想來冬兒的事情也該查的差不多了,恐怕這會正急着等她回去和她說呢。
在順天府她實在是耽擱了太長時間了。
卻說順天府大堂,左庭軒自從柳蓉走後,便讓所有人都下去了,只是一個人坐在大堂之中,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通報的聲音,卻是領着那對耕牛被割了舌頭的夫婦回村的衙役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尖嘴猴腮的人一起回來。
左庭軒皺了皺眉,還是讓對方進來。
那衙役一進來卻是滿面驚喜:“左大人,您找的這位柳蓉師爺簡直就是神了。”
“我按照柳蓉師爺說的帶着那夫婦回去,將鄉親們全召集出來,說了這對夫婦耕牛的事情,問這幫人有沒有什麼證據,知不知道是誰做的,果然就像柳蓉師爺說的,沒有人反應。”
“但當我問及這對夫婦耕牛怎麼樣了,在什麼地方,又按照柳蓉師爺說的,說大夏朝律法規定不得傷害這些耕種的牲畜,否則要被杖責三十大板。”
“我這話呀,纔剛出口,就立馬有人跳出來說這對夫婦殺了耕牛吃了,笑的那個開心。”
“柳蓉師爺說,開口落井下石的人就是兇手,我立刻按照柳蓉師爺說的話,抓住對方,幾句話一出,就讓對方啞口無言,還服了罪。”
衙役興奮的不禁手舞足蹈:“我打辦案開始,從來就沒辦的這麼輕鬆過。”
衙役說的看向左庭軒,便見左庭軒到這裡竟是呆呆的發愣。
“左大人,你怎麼了?左大人?”衙役不禁擔心的叫喚。
左庭軒才反應過來,搖頭像平常一般笑起:“可惜這柳蓉師爺只會幫我們這一次,以後都不會來順天府了。”
說着話,左庭軒眼底有一絲光芒閃過:“這樣的女子,只自己一個人看着,纔是最好的吧。”
“左大人,您在說什麼呢?”衙役略微疑惑。
“沒什麼,繼續做你的事情吧。”左庭軒笑起,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一般。
“可還有最難的一個案子沒解決啊,那對夫妻真是叫人頭疼啊,能不能叫柳蓉師爺幫幫忙,把這案子也結了。”衙役滿臉希望的看着左庭軒。
“恐怕沒可能,柳蓉師爺不喜歡幹這個,好了,你下去吧。”左庭軒對着衙役搖了搖手。
衙役嘆一口氣,不甘不願的離開,遠遠的還傳來衙役失落的聲音:“真是白瞎了一個好師爺。”
柳蓉若是知道,這順天府這會還有個人這麼惦記着她,還想讓她繼續幹這個外科大夫完全不能勝任的職業,恐怕會哭笑不得。
回得府中,才發現這一日雖然沒做太多的事情,卻比在文定侯府要累的多。
不過雖然疲憊,心卻充實。
冬兒見柳蓉一回府,滿臉欣喜,不等姚管家多說什麼,便快速的將柳蓉迎回屋子,遞上準備好的衣裳讓柳蓉換,又打了水替柳蓉擦了擦臉,纔看着柳蓉開口:“小姐,你真是太神了。”
柳蓉微微一愣:“怎麼了?”
“就是你讓我查的事情啊!”冬兒說着話,快步的走到門外左右看了看,見外面沒人,將門仔細的關緊,才走回柳蓉身旁。
“小姐猜的真準。”冬兒崇拜的看向柳蓉:“姚管家和他媳婦果然是有一個孩子的,我問了,是個兒子,年方十五,只可惜是天身體弱,現在都是叫她們的小姑子照顧着。”
冬兒說着微微一頓:“據說這孩子是未足月,底氣不足,能熬到現在都是不錯了,只是近年花費更多了,要靠着人蔘湯吊氣呢。”
“天可憐的,竟得了這樣的富貴病,又是姚家獨苗,難怪姚管事和姚氏這麼擔心丟了差事。”冬兒不禁微微嘆氣:“若是其中一人丟了差事,恐怕就吊不住這孩子的命了。”
柳蓉聽着不禁微微皺眉:“那姚管事的小姑子現在就光顧着照看這孩子了嗎?照顧多久了?可有其它的營生?”
冬兒皺眉:“這我倒是不知道,因爲沒有仔細問,小姐若是想要知道,我明兒個繼續給小姐問去。”
說道這裡冬兒看向柳蓉,見柳蓉皺着眉頭,不禁有些擔心柳蓉會因此不要姚管事:“小姐,雖然姚管事他們做事有些不利落,但是也怪可憐的……”
柳蓉揮揮手,沒讓冬兒繼續說下去:“這些事情以後再說。”
“你去準備準備,明日我要和永城郡主一起去西柳衚衕,我寫的那些東西,你都要收納好了,放到布袋中,我明日要用到。”柳蓉看着冬兒吩咐道。
冬兒低下頭,她實在是不明白,以往小姐最是善心,若是遇到這樣的事情,想必肯定會幫忙,這會爲什麼不讓她說下去呢?
不過想到柳蓉從來做什麼事情,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還是點了點頭,去準備東西。
柳蓉卻是皺眉望着屋中忽明忽暗的燭火,也不知道是想什麼,竟是想的入了神。
PS:
終於到父母這邊了,一整天轉了幾趟車,累的不行。大家不要等下一章了,我不確定晚上是不是還有精力,能補欠的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