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大夫人,不能讓衙門的人將蓉姐兒帶走!”鍾氏一聽太夫人的話,趕忙開口:“一個因案件牽扯被官差帶走過的姑娘,以後如何配的了良婿?就是府裡的其它姐兒恐怕也會因此受到影響。”
“夫人不必擔心,柳蓉跟我們回衙門之事,只會我們這屋中的人知道,我會嚴格約束手下,絕不叫這件事情走露風聲。”左大人快速的說道,直接斷了太夫人猶豫的可能。
劉大奶奶見左大人稱鍾氏爲夫人,面色一黑,之前幸災樂禍完全失去:“鍾姨娘,這裡豈有你插嘴的地方,太夫人都已經拿了主意,難道太夫人還不如你明事理?”
“還不快去家廟,難道忘了你之前的懲罰了嗎?”
“好了,不要說了!”太夫人眉頭一皺,大聲喝斥道,劉大奶奶立刻不再說話,乖巧的站立一旁。
柳蓉不禁掃了一眼劉大奶奶,屋中如此形勢,太夫人大夫人爲了文定侯府的面子,都不再多生事端,這個女人竟爲了旁人一句錯誤的稱呼如此跳腳,她實在是無法理解太夫人的眼光和想法,難不成真準備自己百年後,讓這個女人把家禍禍散掉?
不過劉大奶奶如此性格有一點好,至少壞在明面上,至少左大人來抓她這件事情,應該就和對方沒關係,不說她沒有這樣的才智聯合朝堂中人,就是有,也能從她面上看出來。
如此一想,柳蓉忍不住掃向其它人,想要看看這件事情是不是和其它人有關係,便聽太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左大人既然做了決定,那速戰速決吧,蓉姐兒你現在就跟左大人回去瞭解情況。”
“謝謝太夫人!”左大人對太夫人說完,對着身後的兩個人快速使了一個眼色,叫兩人帶柳蓉離開。
鍾氏緊握着拳頭,想要阻止。
柳蓉伸手握住鍾氏的手,揚起一個安撫的笑容:“娘,放心,只是配合一下左大人而已,這件事情明顯和我無關,我不會有事的。”
鍾氏緊緊的看着柳蓉,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也沒說,神情似乎比平日要重上許多。
“娘,您的眉頭再這樣下去就能夾死一隻蒼蠅了,您就安心等着女兒完好無缺的回來吧。”柳蓉說着,不等兩個官差靠近,主動向左大人身後的兩個官差旁走去。
左大人看着柳蓉的目光光芒閃爍,最終對着太夫人大夫人還有鍾氏歉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一行人一出了主屋,左大人的速度便一下子快了起來,身後的官差的腳步也跟着加快,柳蓉一時之間竟是跟不上幾人的速度,最終幾乎是被兩個人擡着向前走。
平時要走上一炷香時間的路,這次卻是半柱香都沒用上,幾人便出了文定侯府後面的小門。
只見一輛裝飾簡單的馬車已經等在外面。馬車旁坐着一個車伕,時不時的將鞭子晃一下,百無聊賴的等着幾人。
“將柳姑娘帶上馬車。”
左大人對着官差吩咐道,說着微微一頓,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突然對着柳蓉開口:“得罪了,柳姑娘。”
還不等柳蓉反應,左大人對着那個年紀大一些的官差使了一個眼色,那官差一點頭,便拿出一張黑色布巾,矇住了柳蓉的眼睛,繼而被擡起塞進了馬車。
“我指路,你趕緊駕車!”
也不知道那車伕是不是被這一幕驚到了,便聽左大人再次快速的吩咐道。
馬車隨即搖搖晃晃的前進,馬蹄聲的頻率也越來越快,晃的柳蓉有些坐不穩。
兩個官差最初一人一隻手控制着柳蓉,可見柳蓉出乎意料的安靜,才鬆開手,不再管她。
柳蓉感覺兩人對她放鬆了管制,沒有因此做什麼事情,而是安靜的坐在那裡。
若幾個人真有問題,要對她做什麼,這個時候也已經晚了,還不如安靜的思考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麼想着,柳蓉面上的表情更加平靜。到得最後,兩個官差都忍不住赫赫稱奇,不過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遇到這樣的事情,竟能如此鎮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才停下,柳蓉被扶着帶下車,很安靜的跟着幾個人一路向前。
以她推測,她們大約是進了一個院子,因爲剛開始沒走幾步,便被提醒有個門檻。隨着走的時間加長,卻是輪到柳蓉訝異了,這羣人帶她到的府邸,還真不小,以她們走路的時間,竟是可以媲美文定侯府了。
這樣一來,她反倒更加不解這羣人究竟想做什麼。
“你們就在這裡等吧。”突然左大人的聲音響起。
還不等她對自己被帶到什麼樣的地方繼續猜測,她便被另外一雙手接過,那雙手的拇指和指肚之間長了老繭,竟比之前的官差的手還要粗糙。
柳蓉忍不住驚訝。
大約是進了一間屋子,左大人接手領她前進後,周圍的溫度突然暖和了一些,只是左大人走了很長一段路都沒有停下來。
直到她以爲一直不會停,左大人突然停下,鬆開了她的手。
柳蓉似乎聽到什麼東西挪動的聲音,便又被牽着往前,這樣大約持續了一分鐘,纔再次停下。
而這次不僅停下,她眼睛上的黑布也被摘了下來。
柳蓉擡眸看向四周,這是一間佈置精緻的房間,當目光掃到正中央時,柳蓉不禁一愣。
房間正中央躺着一個男人,肩膀受了很重的傷,一道大大的刀傷甚至劃過半個身體。而右胸口,竟還插着一支箭頭。
可以看出的是,箭已經處理過,箭頭上面的木身已經被去掉,不至於因爲不小心碰到而傷到這個男人。
身上的傷撒了止血的藥,不過傷口太長了,效果並不是很好。
牀邊一個年紀偏大的老頭正背對着他們,努力的治療這個男人。只是狀況明顯不是很好,因爲老頭臉上留下的汗珠,連剛進屋,站的不近的她,都能看到。
看到這一幕,柳蓉反倒平靜下來,不再擔心。
左大人拆下柳蓉眼睛上的黑布時,以爲會對上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神,可真正對上柳蓉的目光,見到的竟是一片平靜,如汪洋大海。
左大人不禁一愣:“你不怕嗎?”
柳蓉皺眉擡頭,眼中略微疑惑:“怕?怕什麼?”
“我們用這種辦法帶你過來,你難道就不擔心我們是賊匪假扮,這會把你綁出去,是圖謀文定侯府?”左大人忍不住挑眉。
柳蓉聽到左大人的問話也忍不住笑起:“竟還有人說自己是賊匪的,不過左大人認爲文定侯府就如此差勁,連真正的應天府大人和賊匪都分不清嗎?”
左大人竟如同個乖巧的寶寶一般,真的點頭。
“噗!”柳蓉忍不住笑出,不過笑容漸漸變小,雖然文定侯府確實沒什麼好,不過在外人面前,她畢竟是文定侯府的人,要維護文定侯府。
柳蓉表情一肅:“左大人進主屋時,完全沒有自報身份,太祖母和祖母卻能一口稱呼您是左大人,說明你們以前便見過,既然都見過,又怎麼會是假的。”
說着,柳蓉一頓,才繼續說道:“更何況,真要威脅侯府,也不會抓我這麼一個家中不重視的過氣嫡女。”說到最後卻是微微自嘲。
左大人沉默了一會纔再次開口:“沒想到文定侯府的男人們不怎麼樣,女兒卻教導的如此觀察入微。”
“那你再猜猜,我帶你到這裡是爲了什麼?”
“左大人您問這樣的問題,是侮辱自己的智商,還是看低我的智商?”柳蓉挑眉:“屋中有這麼大的一個傷患,這樣半強迫的把我帶來,不是救人還是什麼?”
“不過,這也就能解釋的通,你爲什麼明知道我沒有害二奶奶,卻不惜得罪我太祖母還要帶我回衙門了。”柳蓉看向左大人。
左大人挑眉“哦?”
“你就確定我是爲了這件事情堅持帶你來的?你年紀不大,憑什麼這麼自信,你雖然救了二奶奶,卻不代表醫術有那麼好。”
柳蓉微微一笑:“我想左大人一定從那個報案的小廝嘴裡知道了我是怎麼給二奶奶接生的,而二奶奶不僅沒死,還母子平安。”
左大人目錄驚奇,但是面上的表情卻是滿意:“我現在倒是有些相信你有可能救我這位朋友了。”
柳蓉皺眉,這個人言語間全不客氣,之前對柳府的態度也是毫不掩飾的不好。
對她,更是肯定有更好的辦法帶她出柳府,對方卻不用,非要用這掀起這麼大的風波的方式,帶她出來,完全不管這件事情,可能會對她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這是一個上位習慣,已經完全忘了考慮別人情況,絕對自私自利,不顧他人情緒的人。
柳蓉討厭這樣的人。
左大人卻是完全不管柳蓉喜歡還是厭惡,對着柳蓉繼續開口:“那就請柳姑娘救治我朋友吧!”
“左大人是不是太天真了,你憑什麼認定我會援手?不說我是不是真有這個能力救眼前這個人,就說你以這樣的方式帶我出來,你就確定我會盡力?”
柳蓉擡眉,目光冷淡。眼角卻是掃過還在繼續救治受傷男人的老大夫,情況還好,不過再這樣不將傷口縫合,恐怕這個男人不被傷折騰死,也要因爲失血而死。
左大人表情終於有一絲變化:“我收回之前的話,文定侯府的女兒雖然教的可以,不過也逃不脫文定侯府那股令人討厭的家風。”
“說吧,你要我做什麼,才肯救這個人?”
見左大人不僅沒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繼續這種態度,柳蓉不禁更加厭惡,本想一口拒絕,但看着對方眼中的不屑,改變主意:“條件我沒想好,不過不管我是不是能救下這個人,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如果你答應,我便盡力,不然,我也會救這個人,不過究竟怎麼救,我就不知道了。”柳蓉淡淡的說道。
左大人的面色變得難看,沒有直接回答柳蓉,而是轉頭看向老大夫:“陳大夫,他的情況如何,能救下嗎?”
“老夫實在沒把握,不等我將這箭頭拔下來,恐怕……”老大夫聽到左大人問話,不禁搖頭。
但是看到柳蓉稚氣的面龐時,忍不住面色焦急的再次開口:“即便這樣,老夫也比這個黃毛丫頭要有把握,大人的傷勢緊急,絕不可這樣病急亂投醫。”
“讓這黃毛丫頭治病,恐怕不等救治,大人便……”
左大人眉頭一皺,卻沒有管老頭的話,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柳蓉:“我要你能盡力救他,不然,我不介意做一回惡人,將你被帶往衙門的事情透露出去!”
“病人再繼續這麼流血,可能就不用救了!”
柳蓉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她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嫁個所謂的良婿,不說她現在才十一,即便到了這裡的姑娘該嫁的年紀,她也不會在乎。
什麼樣的女人,會指望自己在一個男人全部都三妻四妾的世界,找一個良婿,這不是笑話嗎。
她更在意的是……柳蓉眼睛的餘光再次掃過病人……自己存在的意義!
“好!我答應你,你趕緊救治吧!”左大人臉色鐵青,這是他人生第一次如此吃癟,還是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女手裡。
“趕緊給我準備針和線,再不快就來不及了。”一得到左大人的回答,柳蓉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對着左大人吩咐道。
見左大人點頭,柳蓉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除了針和線,還要替我找一個膽大可靠的繡娘來。”
說完,柳蓉走向躺在正中央受了重傷的男人。
救治傷患和繡娘有什麼關係?這丫頭不會是個騙子吧!
左大人和老大夫忍不住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濃濃的不信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