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今日不見姚管家?他有事出去了嗎?京城亂成這樣,可還是府邸裡安全。”
劉老終於想起今日到蓉府覺得怪異的地方了,平日裡姚管家可最是仔細熱心。有什麼事情,都不需要多說什麼,就努力去做了,今日卻一直不見姚管家。不禁對着柳蓉關心的開口。
柳蓉替病人止血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重新繼續止血畫需要手術的位置後,纔回答:“姚管家過了。”
劉老瞬間擡頭看向柳蓉:“你說什麼?”
柳蓉心情沉重,好不容易因爲專注病人狀況分散的注意力又回到心底:“昨日下午的事情,叛軍想要抓我,以我威脅永城郡主,姚管家爲了救我過了。”
說完,兩個人都是沉默。
冬兒的速度還算快,不一會便領着搬了油燈的學徒回到屋中。柳蓉趕忙收拾心情吩咐學徒將搬過來的油燈都放到擔架四周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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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的心情也沉重,看着柳蓉做着事情沒說一句話,只是拉着冬兒走到一旁詢問具體情況,知道所有過程後,便更加沉重了。
看着油燈下的柳蓉落寞的身影也更加心疼,這樣的心情,這樣的狀態,還要做這樣的手術,這身體受的住嗎?
他可是清楚的記得當初柳蓉給張麟做完手術後,連站都站不穩,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是很勞心勞力的。
只是心底知道是這樣的情況,劉老也沒能夠開口。
這個世上唯一有希望救下屈大夫的就是柳蓉,即便柳蓉身體狀況不好,他也實在無法開口說這手術算了,生命何其重要。
柳蓉不知道劉老的想法,只是安排好一切後,才擡頭看向兩個學徒:“你們都到外面守着。不要叫任何人進來。”
醫療環境不好,必須絕對的集中注意力,自然也就不能叫屋裡有太多的響動,如今人手緊缺,只能這麼安排。
學徒們本就是學醫的,難得有見識柳蓉治病的時候,哪裡捨得離開,只是又不好意思開口,最後只能一步三回頭的向外走,直到走到門口。其中個子稍微高些的學徒才忍不住對着柳蓉開口:“小柳大夫,能不能讓我留在屋裡,我想……”
柳蓉微微訝異的看向對方。
學徒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心底也覺得自己這個要求過分,這醫術誰不敝掃自珍,很少有真正願意全部交給別人的,特別是像柳蓉這樣的特殊的治病的方式。
“若是不成,我……我去外面守着。”高瘦學徒見柳蓉沒立刻回答。琢磨着柳蓉不可能答應,不禁滿臉躁動的轉身。
一旁的劉老忍不住也想開口,幫兩個學徒說話,畢竟他也希望有人能跟着柳蓉學一下柳蓉會的這些東西。
“留下吧,正好缺人手。”柳蓉笑起,卻是在劉老對她開口前。對着那高瘦的學徒開口。
她不是不同意,只是有些訝異有人對做手術有興趣罷了,若是能培養一些會做手術的人。以後好歹最簡單的手術可以不用出手,說不定還能成爲一個團隊,畢竟一些大手術,可是需要多人配合的。
高瘦學徒面上一喜,對着柳蓉快速點頭。
另一個學徒見高瘦學徒成功了。也不禁開口詢問,柳蓉沒有拒絕。只是吩咐兩個人站到一旁看着,卻將兩個人驚喜的不行。
每個時代都一樣,學會一門手藝,特別是醫術,生活就不艱難了。技術好,說不定還能傍上達官貴人活的很好,這些可都是同善堂學徒最大的夢想。
柳蓉沒有再理會兩個學徒的狀態,只是轉頭看向冬兒:“冬兒,再去準備一些鹽水,水可以多放一些。”一會手術血管處理會用到生理鹽水,不過這個時代沒有指定比例配合好的,也就只能隨意的搭配一些。
柳蓉說完,便讓劉老將手術刀遞給她,開始對着之前劃好傷口的位置劃下。
兩個學徒哪裡見過這陣仗,給病人治病,不減小傷口也就罷了,竟然還增加傷口的大小,這……這究竟是救人還是害人。
兩個學徒不禁互視一眼,猶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止柳蓉繼續傷害病人,直到看到劉老也是安靜的站在一旁看着,纔沒有出手做善事。
只是兩個人卻後悔留下,萬一屈大夫被小柳大夫害死了,官府以後查起來,他們在場,卻沒阻止柳大夫傷害這個病人,說不定以後還會牽連到他們兩個。
一時之間,兩個學徒的面色都有些難看。
柳蓉卻不知道兩個留下的學徒後悔的狀態,她也沒有精力注意這樣的事情,她如今的精神極度集中。
病人的傷口很深,傷及腹部重要的血管,若是沒了重要的血管維持血液供給,會影響整個身體的機能,對於現在的情況自然是更嚴重。
只是傷口還需要再打開一些才能接觸到需要做手術的血管,這也是兩個學徒看到這一幕的原因。
不過柳蓉沒有給學徒解釋自己的行爲,如果是現代對於實習生說一些專有名詞解釋一下還能有用,對於兩個完全不懂的學徒解釋這些東西,他們根本不會明白,還浪費時間。
當然,最重要的也是她這會沒有精力再一心兩用。
打開傷口並不是簡簡單單粗暴的劃開,而是需要一層一層的分開需要進行手術的部位,按照外科手術傷口越小,傷害越小的說法,這個切口的大小狀態也要控制的恰到好處。
首先第一步是縱向劃開皮膚表層,這一層是最容易的,控制力道,以手術刀的鋒利,輕輕一下,便劃開了。
後面則是切開皮下組織,皮下組織一劃開,便有許多血殷出來,柳蓉快速用消過毒的止血棉擦血,然後快速的吩咐劉老換遞工具,間或偶爾會回答一下劉老的問題,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依舊在以最快的速度將小的血管進行止血結紮。
學徒們看着柳蓉如行雲流水的動作不禁愣住,最重要的以劉老在業界的地位,竟然完全配合柳蓉,一旁認真的遞柳蓉需要的手術工具,那模樣哪裡有業界泰山北斗的樣子,分明是一個小學徒。
兩個學徒都不禁吞一口唾沫,他們恐怕將今日見到的一切都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們。
劉老可是京都治療外傷的泰山北斗,可在眼前這個小柳大夫,名義上劉老的徒弟面前,竟是這樣的模樣……
兩個學徒的神情不禁變得認真一些。
柳蓉沒有注意到這些,只是認真的接過劉老遞過來的手術剪子稍稍拉開肌腱,剪掉一小部分,露出血管可以通過的空間。
別看這一切說着似乎很快,可事實上這一系列的事情需要一到兩分鐘左右才能完成。
柳蓉做完這一切,才重新換上手術刀,和鑷子,一點點利用鑷子和手術刀配合將被切斷的有些大的血管取出,快速的用兩個止血鉗將兩端六釐米處卡住。
“冬兒,擦汗。”
柳蓉深吸一口氣,對着冬兒快速吩咐道,仔細注意,便能發現,柳蓉只是做這些,額頭便全是汗珠,汗珠幾近劃到她眼睛的位置,若是再滑落下去,就要影響到她做手術的視線。
冬兒趕忙乖巧的給柳蓉擦汗,眼底卻滿是擔心,那些細微的血管,就是平日裡做管了針線活的冬兒這會看着都覺得頭疼。
屋內的燈光實在是光線太暗,很影響視線。
柳蓉卻是絲毫沒有停頓動作,快速吩咐劉老取來鹽水對血管進行沖洗,然後吩咐冬兒取來圓針以及羊腸線開始進行準備縫合。
一旁的兩個學徒卻是被柳蓉一系列的動作鎮住,如果說之前是因爲劉老對柳蓉的遵從和配合而忍不住去仔細注意柳蓉的動作,那麼現在,是實實在在的被柳蓉的一系列手術過程吸引,如此細微的控制和動作,和中醫完全南轅北轍的方式,都充滿了新奇。
從一開始的完全擔心和不信任,這會已經只剩下驚奇,他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皮膚下竟是這麼一層一層的,人體還有那麼多小的血管。
如同一扇大窗,第一次在他們面前打開,他們一時之間竟是忘了擔心和猜疑,只剩下好奇,心中有一肚子的問題想要開問,只是見柳蓉做的認真,擔心打擾到柳蓉的手術,沒敢開口。
柳蓉認真的手術,沒有注意到身旁兩個學徒因爲她的手術表情變化,劉老卻是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直到兩個學徒的表情變得認真後,纔沒再關注他們,而是專心的配合着柳蓉的需要,如同一個學徒一般。
他也希望有人能學會柳蓉的手術手段,將來將這門完全不同於中醫的醫術發揚光大,送到邊疆,不知道能少死多少邊疆戰士。
柳蓉可不知道劉老心中的這些小九九,只是認真的繼續做血管吻合手術,利用三定點法,將血管縫合。
她恐怕怎麼也沒想到,就是這麼簡陋的醫療環境,進行的這麼一場手術,卻開啓了日後兩個名流大夏醫史的外科研究鼻祖的外科道路。
而這兩個學徒也怕是沒想到,就因爲這一場手術,竟讓他們開了另一扇門,不僅走到誰都無法想象的高度,還做到了沒幾個大夫能做到的事情,名留青史,流芳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