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帶着自己的人往北走,蘇玉平是長子,又是世子,他們住的清平院在陸夫人的院子後面,坐落在侯府的中軸線上。她與孫氏和姚氏不同路。
蘇玉安的安居院和蘇玉祥的祺祥院在東側,一前一後,安居院跟清平院比肩齊着,是東跨院。祺祥院在安居院後面,院子最後的一道牆跟清平院齊着。也就是說清平院一個院落的大前後小恰好是安居院和祺祥院的總和。
這也怨不得誰,古訓,長幼有序,何況蘇玉平是世子。
蘇瑾雲的教引娘子興兒媳婦是封氏的陪房,算是心腹。因聽見孫氏要送姚燕語衣料,興兒媳婦一邊走一邊同封氏說道:“二奶奶今兒怎麼忽然大方起來了,素來夫人送了她多少東西,也沒見過像樣的回禮。這會兒倒是上趕着送東西給人?”
封氏輕笑:“哪有那麼好給的東西?二奶奶孃家瞧上了鎮國公府的二姑娘,想求娶進門給她堂弟。剛太太不是說鎮國公府的二姑娘邀請咱們三姑娘和姚姑娘去玩兒?”
“原來是這樣。”興兒媳婦笑道:“二奶奶的父親乃是禮部尚書,按說這門戶不低,只是鎮國公府的二姑娘素來眼高,這門親事怕是難成吧?”
“你這話也糊塗了。這婚姻之事從來都是父母長輩做主,就算那二姑娘眼界兒不高,難道她還能去私定終身?國公府可不是尋常百姓家。要我說,二奶奶這是疾病亂投醫。”
“夫人說的是。”興兒媳婦臉上的嘲笑難以掩飾,“只是姚姑娘這回可賺了便宜了。”
“不過兩匹緞子,姚家可不缺這個。兩江總督是正二品的官職,又是個肥缺。而且姚家祖上富甲一方,別看姚姑娘是個庶出,怕是私底下的東西比二奶奶還多還好呢。”
“話是這樣說不假,我聽說姚姑娘進府的時候,隨身的東西拉了十幾車?哎!要說這姚姑娘而是個可憐人,她如今在在們家算個怎麼回事兒呢?”
封氏冷笑:“本來是替她姐姐的,連嫁妝都帶來了,只等明年出了國孝就正名呢。可她姐姐的病居然好了,她的身份可真是尷尬了。”
“可人都進了門,再沒有送出去的道理。難不成一女二嫁?”
“這得看姚總督怎麼想了。堂堂二品大員的女兒,怕是不肯給人做妾的吧?”說話間封氏已經進了自己的院子。
祺祥院裡,孫氏果然叫她的貼身嬤嬤送了兩匹貢緞來,一匹蔥綠色繡金線鳳尾暗紋重緞,一匹淺桃紅色挑銀線梅花暗紋錦緞。的確是嬌豔明媚的顏色,最上等的料子。
只是姚鳳歌的親舅舅王珂中現就是江寧織造,天下最好的綾羅綢緞都從他手裡過,除了必須是御用的綢緞織錦之外,但凡外邊能見得到的姚家都有。姚鳳歌更不稀罕。
不過姚鳳歌總不能駁了孫氏的臉面。於是客客氣氣的道了謝,把東西收下,又重重的打賞了來送東西的下人,叫李嬤嬤親自把人送出去。
姚燕語也不怎麼喜歡如此嬌豔的顏色,便說:“這兩匹緞子我做衣服也不合適,姐姐留着送人吧。”
姚鳳歌笑道:“也罷了,我知道你也不喜歡這樣扎眼的顏色。我另外挑了幾匹一會兒直接叫裁縫進來給你量尺寸。”
“勞姐姐費心,姐姐大病初癒,身子還虛弱着,這些小事妹妹可不敢勞煩姐姐。”
姚鳳歌嗔怪的嘆了口氣:“父母又不在京城,你我也算是相依爲命。何必說這些客套話,你好我便好,我好了自然也不會讓你受委屈。區區幾匹綢緞幾身衣裳,又算得了什麼?不過妹妹去鎮國公府,現做衣裳已經來不及了。”說着,又轉頭吩咐珊瑚:“去把我春天裡做的那幾套衣服都拿出來給妹妹試試。妹妹現在的身量跟我病前差不多,許是合身的。”
珊瑚答應着出去,不多會兒果然抱着一個極大的多羅呢包袱進來。
姚鳳歌自小到大便是被捧在手心裡的,她的東西只要不越制,她娘王氏都是挑最好的給她。出嫁時嫁妝豐厚,出嫁後總督府有好東西也少不了往這邊送。
珊瑚拿出來的這幾身衣裳着實體面,衣料,樣式,刺繡工藝以及鑲嵌的珍珠玉石都極其講究。顏色淡雅,不浮躁,華貴而非華麗。
姚燕語見了,忙笑着推脫:“這衣裳給我穿有些可惜了。姐姐還是留着吧,你大病已去,身子也會慢慢地養起來的。”
“你穿就是我穿。剛我白跟你說了那麼多?這幾件衣裳都給你,後兒你跟三姑娘去鎮國公府,喜歡穿哪件就穿哪件,不必拘泥。到了鎮國公府上也不必太拘謹。鎮國公府的二姑娘我之前是常見的,也是個懂事體面的好姑娘,爲人謙和大度,不是那些小家子養大的姑娘,你應該能跟她合得來。”
這些話,姚鳳歌說,姚燕語只得連聲答應。
一會兒工夫,李嬤嬤進來回說:“咱們家二爺的住處安排在前院書房西側的聽風閣了。裡面的鋪蓋用具都是全新的,剛家裡的管事來問,主子還有什麼特別要吩咐的,他們好一併去辦。”
姚鳳歌皺了皺沒,說道:“聽風閣跟祺祥院離的太遠了,東北角的攬月閣不是閒着?叫人收拾出來給二哥住。二哥白天肯定是出去辦正事的,晚上回來我們兄妹說個話也方便。”
李嬤嬤答應着下去吩咐,姚燕語便趁機起身:“姐姐勞乏了一箇中午,也該歇一會兒中覺。”
姚鳳歌笑道:“你去吧,晚上飯我要請二哥過來用,你一起來。我們兄妹說說體己話。”
姚燕語答應着回了自己的屋子,翠微抱着那一大包袱衣裳回來,進門便把包袱放到榻上,把裡面四身衣裳一件件拿出來在姚燕語身上比劃,興奮地問:“姑娘,後兒日去鎮國公府做客,您穿哪件好呢?這件玉色斗紋的?還是這件丁香色雀紋?這件牙色鳶紋的也好看……”
姚燕語無奈的搖搖頭,指着被遺漏的那件松花色襦裙:“就那件吧。我被你吵得頭疼,你這丫頭能不能安分一點?不過是幾身衣服罷了,你居然高興成這樣,果然是我寒酸麼?”
翠微忙笑嘻嘻的把衣服收起來,一邊解釋着:“哪裡哪裡!姑娘莫生氣,奴婢只是覺得這衣服做的雅緻,瞧這針線竟不比進上的差,所以才喜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