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再爬牆,反悔了嗎?

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擼着貓毛,時不時嗯一聲。

在他面前的齊飛,正在報告這幾日查到的,廣平侯府主子們的大小事情。

“宮老夫人年輕時身子受損,一直身體不大好,自老侯爺去世後,身體每況愈下,今年六月多次病倒,大夫曾言可能拖不過今年,不過六月底宮少夫人帶回一名丫鬟白芷,替宮老夫人穩住了病情,看情形活個三五年是沒有問題的!宮老夫人因爲身體狀況早已不管府中事務,不過門房和廚房兩個關鍵位置上的人,卻是宮老夫人身邊最親信的人的侄子和兒媳!門房雖不重要,但府裡每日進進出出些什麼人卻是一清二楚,廚房是自己的人,確保沒人敢在吃食上對府中人下手!光這兩點,說明宮老夫人雖不管事,但對府中發生的一切事情卻是心知肚明的!

廣平侯宮軒,其人與外界評論一致,得過且過之輩,懦弱無能兼膽小好色,不過宮老夫人和宮夫人管得嚴,只敢偶爾出去喝喝花酒!前一陣子被宮少夫人曝出宮夫人在十五年前給他下藥,讓他失去了生育能力,此事在京中已傳開,廣平侯爲了避風頭,被宮老夫人支去回老家祭祖。

宮夫人江氏,小氣狹隘貪婪,多次陷害宮少夫人,在宮少夫人與廣平侯世子大婚夜,挑動廣平侯世子去妾室處,惹得宮少夫人大吵大鬧,氣昏宮老夫人,將宮少夫人送到鄉下,而後讓隨行的丫鬟婆子給宮少夫人下春。藥…”

“等等,你說宮少夫人送鄉下後被人下過藥?”擼貓的修長大手頓時定住。

“是!”齊飛偷瞄一眼,“正是少爺您遭人暗算受傷,躲在一處巖洞裡療傷的地個莊子!之前少爺讓屬下查的人,屬下覺得十有八九是宮少夫人…”

一個受傷不能動彈,一個身中春。藥,這巖洞裡的風光,光想象,便知如何的曖昧旖旎,激情四射!

難怪少爺後來傷勢久久不愈,看來根本不是秦大夫所說的什麼心魔,怕是當時沒剋制住,傷了根本,纔會…

咳咳,就不知當時少爺是在上呢,還是在下呢?

依少爺當時的傷勢,十有八九是在下…

怪不得少爺非要查那幾日經過巖洞附近的女人,又不肯說具體原因,原來是受到了這等侮辱!

若換了是他,肯定也巴不得找到那個女人,扒了她的皮…或者衣裳,扳回一城!

齊飛覺得自己真相了!再看向蕭逸宸的眼光,便帶上幾分曖昧。

少爺指明要查廣平侯一家,特別是宮少夫人,看來少爺已經知道宮少夫人便是當日那名女子!

只不過少爺這查來,是爲了抓住把柄報仇,還是根本戀戀不忘,生了別的心思呢?

“繼續。”冷靜無波的聲音打斷了齊飛渙散開的思維,他心神一凜,“是,少爺。”

蕭逸宸心中暗哼,什麼十有八九是那個女人,分明就是那個女人好不好?

只不過他當時以爲她是一放蕩婦人,看中了他的美色想要勾引他,殊不知原來她是中了藥纔會靠近他,看來那次的事倒也不能全怪在她頭上,他威脅說要斬了她的手,倒是他過份了些。

蕭逸宸一邊心不在蔫地聽着齊飛的報告,一邊不由自主地回想當時巖洞裡的情形…

“不對!”他手下一用力,黑貓受不住地喵嗚一聲。

正在報告的齊飛頓時楞住,“少爺,哪裡不對?”

哪裡都不對!蕭逸宸面色鐵青。

他清楚記得那個女人第二次靠近的時候,將他全身摸個遍,在他意亂情迷難以自制的時候,突然抽手就走,倘若她那時身上藥未解,怎麼可能會離開?

而且最後離開的時候,那聲冷哼,現在想來,分明是不屑的!說明她摸他的時候,根本是清醒的,而且是故意的!她是在報復他之前一掌將她揮開,是在報復他喊她“蕩婦!”

包括後來七夕夜,她明知那帕子是有人想陷害她,卻不扔掉,故意塞給他,分明是早認出了他,在戲弄他!

這些日子以來,他接受了她的“水性揚花”,哪知從頭到尾,人家根本就是一直耍得他團團轉,在一旁看好戲!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此舉比起水性揚花,還要可惡!

蕭逸宸忍不住氣血翻涌,一手重重砸在書桌上。

懷中黑貓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可怕氣息,叫也不敢叫,直接悄悄溜走了。

“少…少爺?”

“繼續往下說!”蕭逸宸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

這筆賬無論如何也先算!

“自宮少夫人自莊子回來後,宮夫人處心積慮陷害她,想休了她奪得她的嫁妝!但宮夫人爲何不讓宮少夫人生下子嗣,趁機留子去母,堂而皇之得到宮少夫人的嫁妝,而不惜採用毀她名節,讓自己兒子頭戴綠帽的方法,這點甚爲可疑!屬下還在查明中!”

“速查!”他的賬沒算完,誰敢欺負她?哼!

“是,少爺!”齊飛繼續道:“廣平侯世子宮田予,耳根子軟心眼小又好色,兼具廣平侯與宮夫人所缺點,之前被宮少夫人的前丫鬟崔鶯鸞挑撥迷惑,對宮少夫人不喜,在新婚夜扔下宮少夫人,而引發後面的事情…”

這個崔鶯鸞,做得好!某人暗想。

“前幾日廣平侯世子大鬧石榴院,被宮少夫人倒吊在樹上一整夜,第二天喝醉酒後,遇到宮少夫人身邊的丫鬟掠月,獸性大發差點強了她,因怕宮少夫人秋後算賬,去了青樓喝花酒,至今未歸…”

喝醉酒就亂來?萬一哪天那個女人身邊沒了別人,碰上喝醉酒的宮田予…“派人暗中看着宮田予,不准他靠近石榴院中任何人半步!”特別是那個女人。

“少爺,這個…”齊飛很爲難,人家夫婦間吵架的事情,關少爺您何事?

啊,不對!如果在巖洞裡宮少夫人強了少爺,那真正的夫妻,是少爺與宮少夫人才對,這樣一來,少爺當然不能讓別的男人碰宮少夫人了!

齊飛覺得自己又想明白了真相,大聲道:“知道了,少爺!我明天就去安排人!”

“宮家二小姐宮羽,爲人清高頗有些才情,一向獨來獨往,據說對三皇子妃之位頗有意向!前些日子與溫家五小姐溫如香突然私下有聯繫,策劃蘭英山莊陷害少爺您與宮少夫人一事,至於她性情大變的原因,屬下還未察明!

宮三小姐宮柔,一心想嫁戶好人家,除了清巖寺一事是她與其生母秦姨娘一手策劃外,其餘陷害宮少夫人之事,她均是重要同謀!後來江氏被關,她投靠宮五姑娘,聯合在蘭英山莊暗害宮四姑娘,結果被李公子攪局,反害了自己。

說起宮四姑娘,原來李公子在清巖寺之後,便有了想娶宮四姑娘的意思,直到那日衆目睽睽之下,對宮四姑娘做了不合禮儀之事,纔將此事說穿…”

李鈺與宮錦的事情雖然震憾,但比起宮柔與蔡元宇當衆表演的火辣勁爆,還是相差太遠,因此談論者雖多,卻基本都一筆帶過!

蕭逸宸向來對這些風雅之事不甚感冒,加之因爲肩傷又加食辣過度引起傷口疼痛,在家休息了幾日,還有因爲隔壁某人的事佔據了他大部分心神,對於李鈺與宮錦之事,居然是到現在才知道!

原來先前李鈺與那個女人親近,不是被她勾引,而是爲了打探宮錦的事情!

那中秋前那晚李鈺送給她的字條,上面指的人,也是宮錦了!

蕭逸宸心中壓抑的怒火,得知此真相後,不知不覺中散了許多。

“還有宮家兩位姨娘,一位是宮柔的生母秦姨娘,原本是府中一個丫鬟,趁宮夫人懷孕之際勾引廣平侯,懷上宮柔而被擡爲姨娘,因爲清巖寺之事被送往鄉下;

另一位是宮五姑娘的生母馮姨娘,馮姨娘原本是宮老夫人在孃家時的遠房表妹,兩人認識卻相交不深,後來馮家落魄,馮姨娘投靠了宮老夫人孃家封家,因爲溫柔孝順,頗受封家人喜愛。有次宮老夫人的孃親生病,掛念遠在京城的女兒,馮姨娘主動請纓前來京城送信,到了京城後感染風寒,宮老夫人便將她留在府中,自己回孃家省親。

哪知沒多久,馮姨娘便和老廣平侯糾纏在一起。關於此事,有人說是老廣平侯喝醉了酒,錯把馮姨娘當成了宮老夫人,也有人說是馮姨娘在老廣平侯酒中下了藥,故意送上門,只爲留在京城。事情過去太久,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在世的馮姨娘知道了。

關於馮姨娘的性情,從封家及馮家傳回來的消息來看,倒是有些奇怪。有說馮姨娘心眼小睚眥必報的,有說馮姨娘溫柔大度性情好的,因爲時間緊,屬於還需要時間查明。”

齊飛主動停下來,其實是想蕭逸宸能發話,一個無權無勢無子的老姨娘,別查了。

哪知等了幾息,不見人出聲,只好認命地繼續道:“至於宮少夫人,自小被前陸夫人當成至寶般養大,連她生父安康伯侯想親近她,都得經過前陸夫人同意。因爲接觸人少,性子養得有些怪異,天真、任性、驕橫、自私、愚蠢、耳根子軟…”

“等等,這消息你沒打聽錯嗎?”蕭逸宸打斷,這是那個女人嗎?

齊飛兩手一攤,“屬下初時也不信,親自又問了陸家的一些下人,包括廣平侯府裡的一些人,都是這樣說的!不過這是以前的宮少夫人,侯府所有人都說,自打從莊子上回來後,宮少夫人除了樣貌一模一樣外,整個人就完全變了!有很多奇怪的點子,會做漂亮奇特的衣裳,性情豪爽果斷,聰穎精明,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少爺,您…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一個人突然間性情大變,自然是大大不妥了!但若是回到以前那樣的性子,只怕更讓人接受不了!

“還有什麼?繼續!”

“宮少夫人的嫁妝屬下派人大約查了查,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果真是相當嚇人!當初前陸夫人在臨死前將她交給宮老夫人,說的是想親眼看着女兒出嫁,實則是擔心她走了後,以宮少夫人原來的性子,會被陸家人吃得渣都不剩!不過前陸少夫人大約沒想到,廣平侯府一樣有人覬覦她留給她女兒的嫁妝!屬下將這前前後後的事情一分析,總覺得有什麼不可知的勢力在後面暗中謀劃,否則宮夫人不合常理的行爲實在解釋不通!”

“你分析得很對!一切違反常理之處,背後必有不爲人知的秘密!繼續查!”

“是!少爺!”得到如此肯定讚揚的齊飛,頓時精神大震,幹勁十足,“對了少爺,屬下還查到宮少夫人手下那幾人,田叔,白芷,青桐,黎先生…個個來頭不小,田叔原名田成,是天機閣閣主的親弟弟…”

齊飛將所有人來歷一一說明後,最後道:“經過蘭英山莊一事後,宮少夫人打算暗中建立自己的勢力,現在田叔正在外面招兵買馬,少爺,您看,咱們要不要安插人進去?”

“從堂中選十名全能好手送進去!”

十名?全能好手?齊飛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一名全能好手如斷他一指,送走十個,不是等於斷了他雙手?

“少爺,只是安插進去,不用派這麼好的人吧?”

“不是安插,是送!”蕭逸宸淡淡道:“以後那十人必須全權聽從宮少夫人指示,不得心生二心!”

“少爺!”齊飛忍不住抗議,您知道培養十個才智武功謀略心性全都上佳的人才需要多少心血嗎?就這樣白白送人?就算那宮少夫人,是您實際上的…夫人,也不能這樣寵着吧?

蕭逸宸緩緩擡眸,琉璃眸中是不容抗拒的威嚴,“有事繼續彙報,沒事下去休息!”

齊飛只能忍着滴血的心,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雙手呈給蕭逸宸,繼續彙報,“西南前線送來消息,前不久瓦刺國進犯,李老將軍帶兵全力阻擋,但對方蓄謀已久,我軍節節敗退,已退至墨河以東的祈雲山後,按此情形估算,李老將軍只怕支持不了兩月!屬下判斷,最多半月後,李老將軍便會派人向皇上求救,如今京中幾位將軍均已派往各地,剩下那些要麼已無雄心,要麼貪生怕死!朝中除了少爺您,再也找不出更合適的人!少爺您大展身手、兄弟們揚眉吐氣的時機到了!”

齊飛走後,蕭逸宸起身走到左邊書架旁,取下牆上一幅山水畫,伸手推了一下原來掛畫的那個地方,牆壁突然上移,露出一個四方小黑洞。

那裡面放着一個烏金木雕花錦盒,蕭逸宸小心謹慎地取出來,回到書桌前,面上神情近乎虔誠。

他輕輕打開鎖蓋,從中取出數張牛皮,一一展開鋪在書桌上。

每張牛皮上繪着山川森林河道,數張合在一起後,竟是一幅天武國輿圖!

牛皮卷有些已經泛黃,標記開始模糊,有些則是新添制的,黑色筆墨流暢瞭然,有些經過了塗改,有些則一直未變。

這份輿圖,是蕭家數代祖先的心血!花費了蕭家無數錢財!

蕭家隨第一代天武皇帝打天下,立下赫赫戰功,被封爲鎮國將軍,接連幾代子孫皆驍勇善戰,在軍中威望勝過任何人,包括歷代皇帝。

而蕭家之所以在戰場上無往不利,靠的便是這份輿圖,蕭家祖訓有云,領軍作戰必須遵循四法:天地將法,天爲天時,地是地勢,將是將領,法是制度。

地勢即是這份輿圖,只有對地理環境,如路程遠近、崎嶇平坦、可否攻守等有充分的認知,做到真正的運籌帷幄,才能帶兵取得最後的勝利!

蕭逸宸看着西南安楚的地勢,手指在上面移動,心中畫下沙盤,進行戲戰演練。

不知進行了多少次,直到確定了幾種可行方案後,纔將牛皮收起,裝入錦盒,放回原位。

他揉揉疲憊的雙眼,望向外面,此時月亮正升到半空中,皎潔如水。

“喵嗚”,腳邊一聲討好的貓叫,打破了書房裡的沉靜。

蕭逸宸的思緒,從腦海裡千軍萬馬的殺敵對戰中,被拉回現實,不期然的,就想到了買這隻黑貓的用意,然後就想到了那個女人。

想起她有心的戲弄,心中已經壓下去的怒火,又慢慢升了上來。

蕭逸宸撈起腳中的黑貓小豬,溫柔地摸着貓毛,“養了你幾日,到你表現的時候了,我這府中可不養無用之物。”

黑貓小豬菊花一緊:喵嗚~

一人一貓穿過庭院,踏着月光,來到塌牆處,悠閒地直接走到石榴院。

萬籟俱寂,因爲月光明亮,石榴院裡的燈籠都熄了,院中秋千躺椅太陽傘一應俱全,已回覆到前幾天的模樣,在月光籠罩下,以恆古的姿態佇立着。

檐下鐵架子上的名爲小尾巴的鸚鵡,頭埋在翅膀裡,一隻腳縮起,顯然也進入了夢鄉。

不過它對於危險似乎十分警覺,在感覺有危險靠近時,立馬醒了過來,小眼睛圓溜溜的。

在它看到那一團黑呼呼的天敵時,翅膀驚慌失措地撲棱,正要尖叫“有賊”時,那個極奇好看的人類,突然伸出一根食指放在脣中,小尾巴知道,那是閉嘴不要出聲的意思。

它驚恐地看着那一人一貓,只見那人將黑貓放在地上,又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是讓它不要出聲,就放過它的意思嗎?

黑貓小豬警告的一亮小爪子,小尾巴差點從鐵架子上摔下來了。

知道了貓大哥,我不出聲,行了吧?你就坐在那看着我就行了,千萬別過來跟我親密接觸知道嗎?我認生又害羞,受不起你如此熱情!

蕭逸宸輕輕推開房門,如一道白色的幽靈般,飄進了陸心顏的屋子裡。

當他伸出手,想隔空點了牀上女人的睡穴時,原本緊閉着雙眼的陸心顏,突然睜開了眼。

一人伸着手,一人瞪着眼,時間頓時如被凝固。

“蕭世子,好雅興啊。”陸心顏先回過神,很是不雅地打個哈欠,然後緩緩坐起身,雙手交疊放在被褥上,衝着蕭逸宸揶揄一笑,“若妾身沒記錯,蕭世子最恨不守規矩、行事不得體之人,那今夜蕭世子這般行徑,該如何解釋呢?夢遊?”

夜闖已婚婦人閨房,被人當場抓個現行的某人,面上絲毫沒有被抓包的驚慌或愧疚,反而施施然走到桌邊坐下,脣角輕勾,“半夜突然想起我的手,來看看不行嗎?如果陸小姐不願意,那我這便取了去,放在我府裡觀賞如何?”

當面宮少夫人,背後陸小姐,這人什麼意思,陸心顏來不及細想,因爲被他那句‘這便取了去’給噎到了。

她盯着他的臉,藉着月光細細觀察他面部神情,想判斷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月光柔柔地照在他半邊側臉上,鼻樑高挺,薄脣輕抿,半明半暗中,五官越發深邃迷離又動人,神情一如繼往的清冷。

陸心顏撇撇嘴,覺得他不可能真的砍了自己的手去,但又不敢賭這個萬一。

於是放在秋色被褥上的手,緩緩展開放平,“想看是吧?請儘管看!”

纖長十指嫩如青蔥,像白玉雕成似的,蕭逸宸招手,“過來。”

陸心顏咬牙一笑,“蕭世子,你就不怕我下面什麼都沒穿嗎?”

琉璃眸不動聲色地暗了暗,“如果沒穿就穿好,不該看的,我不會看的,再說了,有什麼好看的。”

那種哪怕你是天仙脫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屑一顧的語氣,深深激怒了陸心顏。

沽名釣譽的傢伙!本姑娘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她粗魯地掀開被子,大步走到桌邊坐在蕭逸宸旁邊,雙手往他面前一放,“蕭世子,滿意了嗎?”

蕭逸宸抓住她的手腕,也不知是想更好地看清那雙手,還是怎的,將她拉得更近了些,近到兩人的呼吸都能感覺到。

有那麼一瞬間,兩人的呼吸都似乎急了兩分,很快又恢復平靜。

剛從被窩裡出來的手,暖暖的,捧在手心裡,像捧着一塊暖玉。

又暖又軟,就想這樣一直捧着。

面前男人眼眸微垂,蔥蘢修長的睫毛根根可數,陸心顏無聊地數了一會後,故意問:“你怎麼進來的?我家小尾巴可靈醒了,前幾天晚上還喊有賊呢。”

然後圓眼一睜,“你不會是殺了小尾巴吧?小荷可寶貝了,少了一根鸚鵡毛,她都不會罷休的!”

某人緩慢擡眸,月光下的琉璃眸如一片淺淡的虛無,能將人的靈魂直接吸進去,“我買了一隻黑貓…”

陸心顏有片刻失神,無意識嗯了一聲。

“給它取了個名字…”

“叫什麼?”陸心顏下意識配合道,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跳進了某人的坑。

“叫小豬,豬肉的豬…”

小豬,小朱,小珠,珠珠?“什麼?”陸心顏冷不丁回過神,咬牙重複道:“小豬?”

真是氣人,剛剛居然被美色所惑走了神,問了個這樣的蠢問題!陸心顏暗中罵了自己兩句。

那後知後覺地模樣,明顯取悅了某人,他愉悅道:“對,小豬,此時正在院中,盯着你的小尾巴,只要它敢叫一聲,小豬便會立馬吃了它。”

阿孃啊阿孃,您什麼名字不好取,要給我取個小名叫珠珠,知道的是如珠似寶,不知道的,會以爲連豬狗都不如,比如眼前這位,一而再再而三的,用名字來笑話我!

陸心顏暗哼一聲,“蕭世子,這手看完了沒?”

蕭逸宸垂下眸,答非所問,“在巖洞裡,你冒犯我的時候,身上的藥性已經過了是吧?七夕夜你故意往我手中塞帕了,是因爲認出我故意的是吧?”

陸心顏心中咯噔一下,這什麼意思,又來秋後算帳?“蕭世子,我不是已經同意將這手給了你嗎?你現在舊事重提,到底是何意?”

說完後,她突然轉眸輕笑,整個人越發靠近蕭逸宸,衝着他耳朵輕輕一吹氣,曖昧道:“還是蕭世子覺得想反悔了,要摸回來纔算出了氣?如果是這樣,妾身自是求之不得!蕭世子想怎樣摸回來呢?是坐在這,坐在你懷裡,還是去我牀上?”

蕭逸宸只覺得全身發麻,耳朵處如被火燒,血液瘋狂往下涌,全身又僵又硬。

他知道自己應該推開後,可不知爲何,這種讓人抓狂地折磨,居然像有毒的甜漿一般,讓人甘之如飴!

隱忍禁慾的神情,沒有逃過陸心顏的眼睛,她不禁在心中嘲笑某人,假正經!僞君子!

蕭逸宸的手漸漸用力,手心裡的小手,漸漸見紅,陸心顏嬌呼一聲,“哎呀蕭世子,您弄疼妾身了。”

那聲音又酥又媚,幽幽香氣越靠越近,蕭逸宸心中警鈴大震,總覺得這樣下去,會發生不該發生的事情。

他猛地鬆手起身,結果本想靠在他身上的陸心顏一下子撲了空,措手不及之下,居然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哎喲。”

好不容易製造出來的曖昧氣氛,突然就消失無影蹤了。

頭頂傳來愉快地輕笑,陸心顏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但她豈是這麼容易認輸的人?

纖纖玉手輕輕一撩起髮絲,以極其優雅嫵媚的姿勢,重新坐回凳子上,然後緩緩舉起自己的手,可惜道:“本來我想用蕭世子的‘手’,替蕭世子放鬆放鬆,既然蕭世子不領情,那就算了。”

“放鬆放鬆”幾個字,故意說得暖昧模糊,在這月色迷人的夜裡,難不免讓人想到別處。

蕭逸宸面上的淺笑不禁凝了凝。

“蕭世子,更深露重的,妾身身子單薄,怕坐得久了染上風寒,若是蕭世子看您的‘手’看夠了,可否容妾身到牀上?”

蕭逸宸看着月夜下似乎白了幾分的小臉,暗罵自己大意,擔心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責問,“這麼大的人了,連冷都沒感覺嗎?一開始爲什麼不說?”

敢情這是我的錯?陸心顏氣得狠狠瞪他好幾眼。

“還坐在這幹嘛?”某人帶着兩分怒火提高音量。

真是好想踹死這傢伙!陸心顏氣呼呼地走到牀邊向裡躺下,被子直接拉過頭頂,將自己裹成糉子狀,悶聲道:“慢走,不送!”

蕭逸宸一動不動地站了好一會,也不知是被陸心顏的態度弄惱了還是怎的,最後離開前沉聲丟下一句,“明早起來要是不舒服,記得讓白芷替你把把脈。”

他轉身走了兩步,忽然折返,“被子在哪?我幫你拿多一張蓋上。”

“不用了,你快走。”

不一會,翻箱倒櫃的聲音傳來,陸心顏從被子裡鑽出頭,“你幹什麼?”

話剛說完,身上突然一重,一張被子壓在身上,將她裹成一條胖蠶寶寶。

陸心顏動彈不得,忍不住吐槽,“蕭世子,你是不是嫉恨我,想熱死我來報仇?”

某人按住她,“你剛剛着了涼,蓋多點發發汗,明早就沒事了。”

“我着不着涼,風不風寒,關你什麼事?”陸心顏不屑地切了一聲,“請你快走好嗎?被人知道了你半夜在我房間,你是皇親貴族你沒事,我可是要被浸豬籠的!”

不識好歹的女人!蕭逸宸氣得想暴走,可偏偏腳像生了根似的,移動不開。

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暗中氣了半天的蕭逸宸,最後只好軟下來,“你乖乖地蓋着被子,之前巖洞和七夕故意戲弄我之事,一筆勾銷。”

“你是說手還我了?”陸心顏眼睛一亮。

“想得美!”某人輕點一下她額頭,“別得寸進尺,手還是我的,暫存你這,先前我以爲你是無心之過,所以才只是砍手,現在知道你是故意戲弄,按我的性子,想砍的可不是手,而是你的腦袋!”

這動作太過親暱,兩人卻都沒有發覺,陸心顏聽到砍腦袋,只覺得脖子都是涼的,哪還有什麼別的心思?

“好,就這樣說定了!”他走了她再掀開被子不就得了,先應下來再說。

“別想耍什麼花樣!”蕭逸宸冷哼一聲,“要是明天讓我知道你病了,說明你違反了我的條件,那就洗乾淨脖子等着我!”

陸心顏扁扁嘴,“知道了!”

蕭逸宸走後,陸心顏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直到全身發了汗,起身換了套乾淨的寢衣,才爬回牀上睡下了。

到此時已困得半死的她,連腹誹蕭逸宸的心思都沒了。

第二天一早,青桐打着哈欠敲響陸心顏的房門,“小姐,該起了,今天要去參加品茗會。”

陸心顏極不情願地睜開眼睛,懶懶道:“進來吧。”

等青桐進來後,她突然想起,昨晚她和蕭逸宸弄的動靜雖不大,院中別人聽不見,青桐沒理由聽不見啊?

陸心顏雙眼一眯,慢悠悠道:“青桐,昨兒個睡得可好?”

青桐嘿嘿一笑,“實不相瞞,昨晚拉着白芷重溫了一下冰玉傳,後半夜才睡下,睡得比較死。”

見陸心顏聽完此話後眼裡光芒危險,忙轉移話題,“小姐,昨晚你怎麼蓋兩牀被子了,有這麼冷嗎?”

陸心顏:“…我怕會變天,提前防範。”

青桐:這才九月中,變天早着呢!

“那邊的溼衣服怎麼回事?小姐昨晚生病了嗎?”

“昨晚睡不着起來走了一會弄溼了衣裳。”陸心顏怕她還問露出馬腳,揮揮手,“行了,快去叫白芷準備出門。”

“是,小姐。”

品茗詩會的地點在城南一座莊園裡,芙蓉山莊,故名思議,裡面最出名的便是木芙蓉花,或白或粉或朱,皎似芙蓉出水,豔若菡萏展瓣。

據說有一珍稀品種名叫醉芙蓉,花色朝白暮紅,不少人慕名而去。

此時九月中旬,正是芙蓉花初初盛開的時候,加之一年一次的品茗詩會,芙蓉山莊熱鬧非凡,香車寶馬,嬌聲俏語,不絕於耳。

陸心顏幾人來的時候,只一輛紅蓋馬車,在衆多奢華精緻的馬車中,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直到作爲主會人之一的沈雨煙,親自前來迎接,藕絲琵琶衿上裳配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清雅動人,脣邊笑容更是宛如春風,“宮少夫人,您能賞臉前來,實在是詩會之榮幸。”

原來她就是華衣祭上拔得頭籌的宮少夫人啊!怪不得身上的衣裳這麼特別好看。

陸心顏今日一身流花暗紋雲錦襦裙,外面罩着一層淺丁香色紗衣,那紗衣與別不同之處,是沒有開襟,而是從頭罩到腳,中間再束上羣青色腰封,纖纖體態一展無遺,雅緻又灑脫,只往那一站,便能從人羣中脫穎而出。

之前華衣祭上,因爲看臺遠,大部分人只知道了陸心顏之名,對其真實容顏,看得並不真切。

沈雨煙這一喊破,旁邊經過的小姐公子哥們紛紛駐足觀看。

陸心顏展顏一笑,美若芙蓉盛開,“沈小姐過獎了,能得蒙沈小姐親自相邀,纔是我的榮幸。”

沈雨煙親熱地上前相邀,似乎兩人之前的嫌隙並未曾發生過,“宮少夫人,我帶你去認識一下此次詩會的幾位負責人。”

她在人前展露大度,陸心顏亦不會拆她的臺,笑容越發優雅得體,“有勞沈小姐。”

品茗詩會的主辦人是四男一女,這一女自然就是沈雨煙,剩下四男中,一人是沈雨煙的大哥沈青竹,另外三人,讓陸心顏比較有印象的,是工部尚書家的嫡長孫,十七歲的嚴玉郎,人如其名,面如美玉,身長玉立,謙謙溫潤的公子哥。

這嚴玉郎亦是京中有名的公子哥,蕭逸宸因爲不近女色年近十九未曾說親事,公孫墨白因爲面若女子性情風流親事受阻,李鈺因爲家中呈沒落之勢且有喜香的癖好,加之小董氏挑剔而一直說不到好親事,嚴玉郎則是因爲自身太過優秀,眼光太高,雖然可供挑選的人家很多,奈何一直沒人能入他的眼,而至今沒說上親事。

“久聞宮少夫人空靈澄澈,豔美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嚴玉郎朗郎一笑,毫不吝嗇地讚道。

他的眼神乾淨純粹,不帶一絲雜念,陸心顏大方道謝:“謝嚴公子誇獎,嚴公子貴氣風流,風姿綽然,亦與傳聞相去不遠。”

“哈哈哈!”嚴玉郎爽朗大笑,難得見到如此大方不做作的女子,倒是有趣,“嚴某本來覺得坊間對於嚴某的傳言過於誇大,如今宮少夫人一說,嚴某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擔得起這名聲了。”

這人倒是可愛,陸心顏正欲接話,一旁的沈青竹眼波微微晃動,笑容凝在朱脣邊的沈雨煙上前兩步,笑顏輕展,“嚴公子,對不住了,長平公主先前交待過,若宮少夫人來了,要帶去跟她打個招呼。”

嚴玉郎拱手道:“宮少夫人,嚴某聽聞七夕夜的詞,與舞陽侯府的詩都出自宮少夫人之手,很期待今天宮少夫人的表現,晚些時候見。”

陸心顏頷首一笑,盈盈行禮,“各位公子,告辭。”

“宮少夫人,公主在那邊的桂園裡,和各位小姐們賞花投壺,往這邊走,很快就到了。”

“沈小姐請帶路。”

“宮少夫人說話不必這麼客氣。”沈雨煙親熱地挽住她的手臂,“以前是我小心眼,上次輸給宮少夫人之後心裡不服氣,因此言行上多有得罪,不過經祖父阿爹開導後,我想明白了,學無止境,人生路上總會有強過自己的人,不能遇到強的人就嫉妒,而應該不恥下問,努力探索,總有一天我會有更好的成就。所以請原諒我以前的無知,這以後啊,還請宮少夫人多多指教。”

“沈小姐能這般想自然最好,不過我已經說過了,那些詩詞並非我作,只是道聽途說,借用罷了!以沈小姐的才情,我可端不起指教二字。”

不管沈雨煙說這些話的目的如何,陸心顏可是說的真心話。

但沈雨煙顯然當她是推脫之詞,“三人行,必有我師,就算宮少夫人在詩詞方面給不了指導,其他方面總是可以的,比如這製衣裳,制香囊之類的!”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紫色繡着金桂的精緻香囊,“差點忘了,前兩日我縫了個香囊,裡面放了些安神的藥材,特意準備今日送給宮少夫人當賠禮!宮少夫人您可一定要收下,否則我可認爲您還在生我的氣了。”

她不由分說拿着往陸心顏身上比劃,“這色澤與宮少夫人這身倒是相配,宮少夫人,我幫您帶上吧。”

“噝,等等!”陸心顏突然皺眉,一手捂着肚子,表情好不糾結。

沈雨煙雙手僵在半空中,“宮少夫人,你這是?”

“我…突然有點內急!”陸心顏十分不好意思道:“早上喝多了兩碗粥,這下腹脹得有些厲害,沈小姐,這附近哪裡有茅房,我想先解決一下,免得等人見到公主失儀就不好了。”

見沈雨煙一時楞着,陸心顏又道:“既然沈小姐不清楚,那我就去問問別人好了!白芷,將沈小姐送的香囊收下,跟我的披風一起好好保管,等下我從茅房出來後再戴上。”

“是,小姐。”白芷不動聲色地接過沈雨煙手中的紫色香囊,一手臂彎掛着一件暗紫色披風,一手拿着香囊。

沈雨煙回過神,含笑道:“我剛剛在想最近的茅房在哪,想得過於入神了,這山莊你們也不熟,還是我帶宮少夫人去。”

“那有勞沈小姐。”陸心顏道:“茅房污穢,爲免這香囊染上不潔之氣,白芷,你就在這等我們回來。”

“知道了,小姐。”

沈雨煙笑容越發燦爛,“宮少夫人,這邊。”

去了茅房淨了手後,幾人返回原處,白芷當着沈雨煙的面,親自將香囊系在陸心顏腰間。

“沈小姐眼光真好,這香囊戴上去之後,果然爲我整身裝扮增色不少。”陸心顏笑眯眯讚道。

沈雨煙掩脣輕笑,“宮少夫人生得好,這身衣裳又妙,纔有這般效果。我們快走吧,免得公主久等。”

走了兩步,她突然對身邊丫鬟道:“剛纔走得急,有件事忘交待大哥了,小草,你去跟大公子說一聲,爲今日勝出者訂製的獎品還沒送來,讓大公子去催催!”

“是,小姐,奴婢這就去辦。”

穿過一條崎嶇小道,幾人來到梅園,“這位姐姐,請通報一聲,雨煙和宮少夫人求見公主。”

梅園外面的丫鬟福了福,“沈小姐,宮少夫人,公主剛剛喝茶的時候,不小心弄溼了衣裳,此時去廂房更衣了,請沈小姐和宮少夫人在這稍等一下,或是去別處遊玩一會再來。”

“宮少夫人,那邊有個安靜的小亭子,風光甚好,要不咱們去那邊坐坐等着公主回來可好?”

陸心顏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依沈小姐所言。”

沈雨煙所說的那處亭子名爲涼亭,離梅園不遠,甚是幽靜,地勢頗高,坐在裡面,遠處鮮花綻放,楓葉如火,山石險峻,相織在一起,別有一番壯闊之美。

“沈小姐對這芙蓉山莊果然瞭解,居然能找到如此美妙清幽之處。”

“宮少夫人過獎了,我作爲品茗詩會的主辦人之一,對這地形自然要熟識,讓賓客賓於如歸。”

“呀,沈小姐這一說倒是提醒了我,這次詩會來客甚多,沈小姐作爲主辦人之一,應該招呼其他客人,如今花了這麼多時間在我身上,讓我甚感不安。”陸心顏愧疚道:“沈小姐,不如你先去忙,我和兩個丫鬟在這裡等一會,自行去拜見公主就行了。”

“宮少夫人是這次詩會的重要客人,值得我單獨招待,而且我也有事要與公主稟報,若是此時離去,一來一回的反而更花時間,宮少夫人不必自責!”沈雨煙瞬間轉了話題,“對了,宮少夫人,華衣祭上那些衣裳,何時會開始賣,我好幾個姐妹,都嚷着要買呢,今日出門前,還特意囑咐我一定要向宮少夫人問清楚時間,想最先買入呢。”

“我已將此事交給了素染坊的葉大當家,大約在進宮獻藝後七天,也就是十月初左右就會上市。”

沈雨煙訝異道:“宮少夫人與葉大當家…合作?”

陸心顏道:“沒錯,我們現在是合作伙伴關係,不過我只負責提供設計圖稿,至於其他的所有運作,全權是葉大當家過問,我一概不理。”

沈雨煙若有所思,“難怪華衣祭上,葉大當家會突然出現,並幫宮少夫人你證明抄襲一事…”

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她連忙擺手,急忙解釋,“宮少夫人,我沒別的意思,不是說葉大當家偏袒你故意歪曲事實…”

這話都說得這麼明顯了還說沒別的意思?陸心顏微微一笑,也不放在心上,“沈小姐不要擔心,只要你不多想,我便不會多想。”

那些衣裳一上市,她與葉霜合作的關係遲早會暴露,與其到時候大家議論紛紛,不如讓她提前說出來。

華衣祭上的抄襲案孔淑妃已經下了斷定,陸心顏問心無愧,在她與葉霜合作這件事情上,這些人也翻不出什麼花樣!

“宮少夫人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到時候開業了,我定會帶着姐妹們去捧場!”沈雨煙妍妍一笑,望着梅園的方向咦了一聲,“好像是公主來了,宮少夫人等一下,我去問一下。”

“怎麼好讓沈小姐親自去呢?”陸心顏伸手拉住她,“青桐,你腳程快,去看一下,若是公主回了,就在底下招招手,若是沒有,就搖搖手。”

“知道了,小姐。”青桐應聲而去。

青桐很快就走到梅園入口處,與守在那的丫鬟交談了幾句,然後走到一處涼亭能看到的空地,搖搖手,表示公主還沒來。

陸心顏朝她招手,示意她回來,這時突然出現一個丫鬟,拉着青桐說了幾句話,滿臉焦急,似乎有事要找她幫忙。

沈雨煙咦了一聲,“那丫鬟好像遇到了困難要人幫忙,宮少夫人,您看…”

陸心顏揮揮手,“既然求到面前了,就幫幫吧,想來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底下的青桐明白她手勢的意思,點點頭,跟着那丫鬟走了。

“宮少夫人真是心善。”沈雨煙不禁讚道。

陸心顏微笑道:“小事一樁,不足掛齒,若是換了沈小姐,想必會跟我一樣的做法。”

“宮少夫人,快看那邊!”沈雨煙像發現什麼新奇事物似的,手指遠處,“那裡有一片白色的木芙蓉,遠遠望去,可像天上的浮雲?”

陸心顏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美,如美玉般潔白,月光般皎潔。”

沈雨煙嘆了口氣,“可惜我今日無緣近身細看了。”

“這有何難?”陸心顏:“白芷,去採幾朵白色木芙蓉來給沈小姐觀賞。”

“這怎麼好意思?”沈雨煙連忙推拒。

“沒什麼,正好我也想看。白芷,披風放在這,你去吧。”

“是,小姐。”白芷將披風放在亭內石桌上,行了個禮後離開了。

“謝謝宮少夫人!”沈雨煙露出感激的神情。

“小事而已,沈小姐太客氣了。”

兩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陸心顏纖手扶着額頭,氣息微喘,“頭好像有點暈。”

沈雨煙連忙道:“宮少夫人,沒事吧?我去找人來替你瞧瞧。”

陸心顏抓住她的手,“不必了,沈小姐在這陪着我就好。”

“這可不行!暈眩之症可大可小,千萬不要諱疾忌醫!你等會,我馬上帶人來。”

沈雨煙正要掙脫離去,卻發現手腕上的手力氣大得很,竟是掙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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