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藍色蜀錦羅衣、月牙色鳳尾裙的女子,款款走入英武殿。裙腳上點綴着朵朵藍色的小花,行動間搖曳生姿。
女子面容絕美,脣邊含着自信而張揚的淺笑,那雙眸子如深秋夜晚的星子,深邃明亮,又泛着點點寒意。
武轅巡聲望去,心頭掠過一絲訝異,面上神情卻分毫不顯。
“這退位詔書上有玉璽爲證,珠珠郡主有何異議?”武轅道:“若是懷疑這詔書有假,郡主可請人驗證一二。”
“詔書不假。”陸心顏道:“但大皇子你,是假的!”
此言一出,羣臣譁然。
武轅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本皇子不明白郡主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本皇子不是本皇子,而是由他人假扮而成?”
陸心顏道:“你是你,但這詔書上的大皇子武轅,卻不是你。”
“郡主這話讓本皇子越發不明白了?既然我是我,爲何又不是詔書上的我了?”
武轅的話,問出了場中所有大臣的心聲。
接着他語調一揚,暗含威脅,“郡主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本皇子只能認爲郡主對父皇的安排不滿,那就別怪本皇子不客氣了!”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圍住武瑞的一羣護衛紛紛亮出刀劍,英武殿內寒光閃閃,許多大臣們都被嚇着了,雙腿發軟。
面對此情此景,陸心顏卻微微一笑,“曾經的三皇孫殿下,現在我該稱呼你爲武公子纔對。”
曾經的三皇孫殿下?那不是前太子的二兒子嗎?
“你不是大皇子武轅,而是前太子的二兒子武爍。”
武轅手心一緊,面上卻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般笑起來,“郡主,這天武誰不知道前太子謀逆失敗,一把火燒了東宮,前太子妃及其三子三女皆葬身火海!你現在卻說本皇子是武爍,你有何證據?”
“大皇子武轅,即曾經的二皇孫殿下,乃前前皇后賜給當今皇上的宮女所出。因那宮女並不得皇上喜愛,因此二皇孫也不受人關注。沒多久那宮女去世,大皇子身邊除了一位衷心的乳母外,無人理會,見過他的人都極少。因爲不受待見,廚房的人便大着膽子在膳食上苛刻他,因而大皇子生得比較瘦小,跟比他小半歲的三皇孫武爍殿下身形差不多。兩人因是堂兄弟,樣貌有五分相像,若穿了一樣的衣裳放在一起,不仔細看,還根本分辯不出誰是誰。十八年前前太子逼宮,二皇孫和三皇孫無意換了身份,於是二皇孫被當作三皇孫喪身火海,而三皇孫卻當作二皇孫活了下來。”
“郡主的故事講得真不錯!”武轅輕輕鼓掌,面帶笑容,“只可惜故事就是故事,不是事實。難不成郡主以爲憑一個編造的故事,就能讓在場文武百官相信你的話?”
“武公子莫急,請聽我說完。”陸心顏淡淡道:“二皇孫的乳母在宮變開始那日,發現二皇孫不見之後,急得到處尋找。後來找到東宮外面,恰好看到三皇孫身邊的太監將二皇孫打暈,將兩人的衣裳互換,她正要大叫,結果東宮突然起火。緊接着一隊御林軍衝進東宮,裡面的慘叫聲慘絕人寰。乳母受驚,不自覺逃跑。那時宮變開始,皇上的人馬和前太子的人馬打鬥在一起,整個宮中血肉橫飛,血流成河。乳母在逃跑的過程中摔到頭暈過去,僥倖撿回一條命,卻因爲刺激過度而陷入瘋魔,整日裡叫着要找二皇孫殿下。也因爲失去了以往的記憶,才能一直活到現在。”
英武殿內越發安靜,衆大臣見陸心顏說得頭頭是道,有條有理,明知在沒有真憑實據前,不應該相信,可心裡還是不由信了兩分。
武轅見狀,忍不住冷笑起來,“你都說本皇子的乳母已經瘋了,她連本皇子都不認得,如何跟郡主說這些故事?本皇子不得不懷疑,郡主故意編造事實,欺負本皇子的乳母記不得過往,故意誘導她!”
陸心顏道:“二皇孫殿下的乳母確實瘋過,白芷替她治了幾次,依然沒有好轉。不過天道有輪迴,她當初會瘋,是因爲宮變時受到刺激過度。如今十八年前的事件重演,二皇孫的乳母再次目睹類似的慘案,反而刺激她記起了一切。”
武轅冷冷道:“無憑無據,誰會信你的胡言亂語!?”
“武公子不必急!”陸心顏輕輕一拍手,只見青桐扶着一位五十左右的嬤嬤從英武殿外走進來。
武轅眸光一冷,英武殿包括整個皇宮都被他的人控制,如今先是陸心顏突然出現,接着是她的丫鬟現身,難不成外面已經出了什麼問題?他眸光輕移,向身邊的護衛不動聲色使了個眼色。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進來的那位老嬤嬤身上,那護衛悄悄離去。
那位傳說中瘋了的二皇孫乳母,因爲時常跑出冷宮,在場不少大臣都曾與之有過幾面之緣,對於她惡狠狠的要找二皇孫的模樣很是有些印象!
如今看她眼神清明,完全就像個正常人,都有些不敢相信。
那嬤嬤對着殿上衆人行禮,背脊筆直,姿勢十分標準,“奴婢宋氏,曾是二皇孫殿下的乳母。奴婢可以證明,珠珠郡主方纔所言,皆爲奴婢親眼所見的事實。”
她口齒清晰,雖然看向武轅的眼神含着恨意,語氣卻很剋制。
“嬤嬤…”武轅溫和道:“本皇子真是你小時候一直照顧的二皇孫,你莫要受奸人矇蔽,對本皇子產生誤會。”
宋氏盯着武轅,似乎要透過他看到想念中的那個幼童。
她喃喃道:“二皇孫從不喚奴婢嬤嬤,他喜歡喚奴婢奶孃,因爲他從小就沒了娘!他也不會自稱本皇子,他總是自稱轅兒。你根本不是他!”
武轅溫和的面容有瞬間凝滯,“嬤嬤,本皇子長大了,自然不可能跟小時候一樣!而且嬤嬤不在本皇子身邊十幾年,有許多習慣,本皇子已經改了。至於小時候的許多事情,本皇子經過那場宮變後,跟嬤嬤一樣,已經將過往忘得乾乾淨淨。若不是後來有人跟本皇子說,你是小時候照顧本皇子的乳孃,本皇子還真是不記得了。本皇子曾經數次向皇后討要過你,看在你奶過本皇子一場的份上,本想伺候你終老!但皇后拒絕了,所以本皇子只能任你留在冷宮。你若是因此而記恨本皇子,本皇子無話可說!”
不得不說,武轅這一招四兩撥千金使得非常漂亮!當年宮變,他只有四歲,若因驚嚇過度失去記憶,完全有這個可能性。再說宋氏因爲怪他沒有照顧她,而故意污衊他不是武轅,雖然理由牽強些,卻也讓人找不出毛病。
看來即便陸心顏找來了有力的證人,想要證明武轅是武爍,也非常困難。
場中不少大臣微微嘆息。先不說誰是誰非,單憑武轅剛剛不慌不亂地反擊,足見其心志之堅定,反應之迅速。若爲帝王,輔佐得當,或能成爲一代明君!
另有暗中傾向三皇子一派的人,則擔心地看着陸心顏,想看看她還有什麼後招!
聽完武轅的話後,宋氏情緒明顯有些波動,陸心顏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宋嬤嬤,您照顧二皇孫四年多,想必非常清楚二皇孫身上的特徵,不知二皇孫身上,有什麼不同之處?”
“有!”宋氏大聲道:“二皇孫大腿根處有一顆紅痣!”
陸心顏轉頭看向武轅,“這部位如此隱私,讓武公子當衆展示自是不可能!武公子若堅持自己是大皇子,還請從百官中挑出幾位德高望衆的大臣,即刻私下驗明!”
從進入英武殿到現在幾乎沒出過聲的大臣們,以此時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大皇子,請您立馬選人私下驗明!”
“對啊,大皇子,不是下官不信您是真的,但您的乳母言之鑿鑿,爲了防止天下百姓的悠悠衆口,還請您驗明正身!”
“下官建議挑選工部嚴大人!”
“下官附議!”
“下官建議挑選劉大學士!”
“下官附議!”
一時場上七嘴八舌地建議挑選的人選。
站在殿中的武轅面色緊繃,卻是一言不發。
議論聲漸漸小下來,羣臣不由望向武轅,心中好奇武轅會挑選誰出來。他們認定武轅若想自證身份,必定是要私下驗明的。
但哪知武轅突然輕輕笑起來,清朗而略帶兩分嘲諷的笑聲,飄蕩在英武殿的上空。
“郡主此話差矣!嬤嬤既能被你收買誣陷本皇子不是本皇子,自然能編造一個無中生有的紅痣!”
那聲音擲地有聲,羣臣皆楞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武轅這話說得沒錯,如果宋氏一開始就在誣陷他,那麼那顆所謂的紅痣也極有可能是假的!
一時間誰是誰非,竟是叫人摸不着頭腦。
陸心顏也楞住了,她沒想到武轅會這麼迅速而準確地反擊。
場上一時陷入僵局。
武轅冷冷道:“郡主還有別的證據嗎?若有,請馬上拿出來!若沒有,那本皇子就要好好跟你清算,污衊未來帝王的罪了!”
污衊未來帝王,那可是重罪!搞不好連累整個鎮國公府!
衆大臣們面色齊變,有人得意,有人焦急。
若是陸心顏拿不出什麼別的證據,或是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武轅便可趁機明正言順地打擊三皇子以及鎮國公府!爲自己清除最後障礙!
見陸心顏一直垂首不語,有些大臣急了,催促道:“珠珠郡主,有什麼就趕緊說啊!”
“對啊,郡主,不管是有別的證據,還是你也是被人矇騙的,你都說句話啊!”
不聲不響的,在外人看來,無異於是默認!這對陸心顏十分不利!
武轅默默記下了剛纔發話的兩位大臣,長袖一揚,只見五名護衛迅速向陸心顏逼近。
“將污衊未來帝王的逆賊陸心顏抓起來!”
逆賊?好大頂帽子!
那些與鎮國公府交好的大臣不由暗中抽氣搖頭,這京城,真的要變天了!
躺在地上面色慘白的武瑞見狀,不由輕輕皺起眉頭。
他不明白陸心顏現在在做什麼,爲什麼不說話。
武瑞看向陸心顏,恰好陸心顏也看向他,兩人視線相撞。
他迅速反應過來,暗暗數了數英武殿武轅的護衛,發現少了三個人。
武瑞心頭微涼,緩緩閉上眼。終究是慢了些。
兩名護衛抓住陸心顏的胳膊,武轅輕喝:“帶走!”
“慢着!”
一聲輕揚而略帶虛弱的高喝,從英武殿門外響起。
有大臣不由暗中腹誹,能不能一次性全來齊,將事情說個清楚?一次來一個,你們不累,他們脖子累!
衆人扭頭望過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耀眼的紅。
曾經那紅色是張揚是豔麗,但對於此時,因爲對未來的不確定而心頭煩躁的衆人來說,那紅色就像是催命符!
“公孫公子,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武轅面無表情道:“來人,送公孫公子出去。”
公孫墨白輕輕勾了勾脣,那脣色極淺極白,即便身着紅衣,也沒能襯出半點血色。
“我來,是來證明郡主說的話!武爍武公子!”
武轅面不改色,“誰都知道你與蕭世子交好,你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公孫墨白是武轅的人這事,只有當事人及蕭逸宸陸心顏等少數人知道。在外人看來,公孫墨白依然是蕭逸宸的至交好友。
“送公孫公子出宮!”
武轅一聲令下,兩個護衛走到公孫墨白身邊,作了個請的手勢。
公孫墨白身形搖晃了兩下,對着其中一人一字一字道:“你,劉建,前太子貼身護衛劉海之子。”
不等那人回過神,又對另一人道:“你,陳寧,前太子貼身護衛胡力的侄子。”
“你,光祿寺少卿盧宇卿,前太子黨。”
“你,國子監祭酒華少梅,前太子黨。”…
隨着公孫墨白逐一緩緩地將一衆人的身份揭露時,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趁着幾個護衛六神無主之際,公孫墨白突然伸手去拉陸心顏,將她拉到安全的地方。
與此同時,被護衛包圍的武瑞,一個就地翻身,迅速脫離包圍圈。
隨即,武昇帶着人衝進來,快速將英武殿包圍。
那些人裡有齊飛及朱雀堂衆人,亦有武瑞帶來的一衆護衛。
不過片刻,英武殿內情勢急轉直下。
武轅的護衛全部拔刀相向,護在武轅身前。
公孫墨白淡淡道:“武公子,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陸心顏是在地宮毀滅後,纔開始懷疑武轅的第一桶金的來源!對於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來說,打造那麼大一個地宮所花費的銀子到底從何而來?
不過從她開始起疑到現在不足一月,而武轅謀劃多年,很多證據早已消除,所以朱雀堂一直未能查到半點消息。
但公孫墨白不同,早在大長公主要求他支持武轅後,他便開始好奇武轅那些人力物力的來源。
經過幾年的暗中調查,公孫墨白髮現武轅身邊那些人,以及從一開始便支持武轅的大臣,皆與前太子的殘餘勢力有關。
於是他得出一個大膽的假設:武轅不是隆德帝的兒子,而是前太子的兒子!
不過公孫墨白並不知道是武爍頂替了武轅的身份,以爲是前太子與武轅的生母有染。
他知道這個事情後,並未告訴任何人。畢竟武轅到底是隆德帝的兒子,還是前太子的兒子,對他來說,根本一點都不重要。
因爲他只是要借武轅的勢,按祖上遺訓,爲復國做準備。
“沒想到你居然在暗中調查我!”武轅冷聲道:“只怪我心軟!早在察覺你不忍心對蕭逸宸下手的時候,就該將你除掉。”
在公孫墨白這些有力的證據面前,任何的辯駁都是蒼白無力。
武轅的沒有否認,便是承認,承認他不是武轅,而是武爍。
既然他不是武轅,那退位詔書上所言,退位給大皇子武轅一事,便與現在的武轅沒有半點干係。
“將武爍拿下!”武瑞一聲令下,齊飛等人迅速衝向武轅。
武轅的護衛拼死相護,“大皇子請先走!”
如今形勢對於武轅已經沒有半點優勢,武轅很不甘心就這麼功虧一簣,可不甘心也於事無補,一咬牙迅速從英武殿偏殿撤離。
“追!”
武瑞的人在與齊飛等人匯合後,突然對皇宮發動進攻,如今已控制住大半個皇宮。
但終究還有小部分被武轅控制,最後沒能成功抓到他,被他逃走了。
一切平靜後,已是下午。
隆德帝由太醫診治後,喝了安神藥歇下了。
諸位大臣由武瑞的護衛護送回了府。
青桐幾人找遍皇宮,也沒找到小荷的下落。
白芷和白魂見了面,而公孫墨白則在這場鬧劇結束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皇宮。
對於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大家都很好奇,但皇宮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陸心顏讓齊飛等人離開後,和武瑞武昇以及阿珠,去萬壽宮拜見太后。
武轅讓人控制了萬壽宮,將太后囚在裡面,不過並沒有傷害她。
包括武蓁以及其他幾位公主,都只是受了驚嚇。
原本關於紅痣一事,在英武殿的時候,陸心顏是想讓武轅請太后和隆德帝出來作證。
他們兩人,一人是真正的武轅的親祖母,一人是他的父皇,雖然兩人對真正的武轅並沒有過多期待,但對於他身上的特別之處,說不定是知道的。
就算兩人不知道,說出來讓武轅露出馬腳也好,畢竟武轅並不肯定兩人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哪怕有一絲的風險,武轅也未必肯冒。
這樣一來,便能讓衆大臣相信,武轅是假的武轅。
但當陸心顏想說的時候,她突然發現殿上護衛少了三人。
如果那三人是去了萬壽宮以及文德殿,一旦她說出要請太后和隆德帝出來作證,那麼本就被武轅控制住的太后和隆德帝,立馬就會被殺人滅口!說不定還會連累武蓁!
陸心顏不敢賭,好在最後公孫墨白臨時倒戈,給了武轅致命一擊。
久經世故的太后,見到好幾年未見的小兒子,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瑞兒,你終於來看母后了。”
武瑞泣不成聲,“對不起母后,兒臣讓您擔心了。”
兩人抱頭痛哭了好一會,最後白芷提醒武瑞身上有傷,不宜情緒激動,這才嚇得太后立馬止住淚。
當然免不了怪責武瑞,“你這孩子,有傷就該好好養着,帶傷來看母后,是想讓母后心疼你嗎?”
武瑞道:“兒臣掛念母后,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兩句話又說得太后溼了眼眶。
武瑞見狀,叫過阿珠,“阿珠,這位是皇祖母!母后,這是兒臣的兒子,阿珠。”
太后驚得將淚水都沒了,“你…你的兒子?”
她望向阿珠,阿珠的五官像極了以前年輕的武瑞。
分明就是武瑞的兒子,可他到底什麼時候有的兒子,還這麼大了?
“阿珠見過皇祖母。”阿珠乖巧地行禮。
他因爲早產體質比常人差些,發育也較慢,十四歲看來像十二三歲的少年,五官精緻雌雄莫辯,立馬就讓太后喜歡上了。
“快過來皇祖母這邊。”太后笑眯眯地招手。
阿珠便走到太后身邊跪下,太后摸着他的臉,面上露出回憶的神情,“真像瑞兒小時候。”
“皇祖母,您騙阿珠的是不是?阿爹常說阿珠一點都不像他,還老是罵阿珠,嫌阿珠沒用。”阿珠撅嘴告狀。
太后聽了,心中更是歡喜。
皇宮裡長大的人,自小便很難有真心,亦很少會講真心話。
從來沒人當着她的面,這麼肆無忌憚地抱怨過另一個人。
這份不做作以及坦誠,讓太后產生一種被信賴的感覺。
“別聽你爹胡說,你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調皮搗蛋讓人頭疼的很。”
武瑞面色一黑,“母后。”
這個兒子已經夠忤逆了,再知道他以前的糗事,還不得翻天?
阿珠則雙眼一亮,“真的嗎?皇祖母,您快給阿珠多講些以前阿爹的事情!”
武瑞狠狠瞪了阿珠一眼,警告道:“阿珠!”
阿珠衝他做個鬼臉,絲毫不以爲意。
陸心顏道:“阿珠,太后娘娘累了,以後有空再讓太后娘娘給你講。”
“知道了,姐。”阿珠聽話地道:“皇祖母,您要保重好身子,等以後有空再講給阿珠聽。”
阿珠的一聲姐,以及對陸心顏言聽計從的態度,讓太后更加迷惑了。
她想起那塊先帝的玉佩,心中一動,莫非她之前的猜想是真的?
“阿珠是郡主的同母弟弟。”
太后暗喜,結果武瑞下一句話斷了她的念想,“同母異父。”
“這…這怎麼回事!?”太后瞠目。
陸心顏亦望向武瑞,她心裡也很好奇。
武瑞道:“以後兒臣再告訴母后。”
這時,林公公在外高喝:“皇上駕到!”
萬壽宮衆人除了太后外,皆齊齊跪在地上迎接聖駕。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都快起來!”一身明黃常服的隆德帝,親自扶起武瑞後,直接來了個大擁抱,“八皇弟!好久不見,朕和母后都想你想得好苦啊!”
武瑞亦激動道:“皇兄,臣弟不孝,讓皇兄和母后擔憂了。”
“咱們親兄弟,不要說這種客套話!”隆德帝神情開懷,“這次多得了八皇弟,否則只怕再也見不到朕了。”
“皇兄,臣弟私自離開北州,請皇兄降罪!”
隆德帝重重捶了一下武瑞的肩,不滿道:“八皇弟,你這說的什麼話!這江山本就是咱們兩兄弟的,你能來京見朕和母后,朕高興都來不及,怎麼可能降罪你?按朕的想法,以後八皇弟就留在京城,幫助朕打理朝政,別再回那勞什子的北州了!”
武瑞道:“臣弟無能,只怕會越幫越忙!”
隆德帝沒有接他的話,看向阿珠,“這是皇侄吧?”
“阿珠見過皇伯父!”
“長得真像八皇弟小時候,就是不知有沒有你那時候調皮。”隆德帝哈哈大笑,“阿珠,你爹小時候經常偷偷溜出宮玩,每次都讓朕給他掩護,沒少害朕被父皇責罰!”
他神情愉悅,笑容明朗,讓人感覺以前那個英明的隆德帝又回來了。
阿珠道:“阿珠身子不好,阿爹不讓阿珠出去玩,總是將阿珠關在王府裡。”
“小孩子就該多出去玩玩,關在府裡沒病都得病!”隆德帝道:“以後待在京城裡,想去哪玩就去哪玩,要是你爹不同意,你來找皇伯父爲你作主!”
“謝謝皇伯父!”
隆德帝接着向太后問好,又讚揚了陸心顏幾句後,最後道:“母后,八皇弟,關於這次救駕獎賞之事,朕想讓昇兒幫着拿拿主意。你們覺得如何?”
“一切但憑皇兄作主。”
“朝堂的事,哀家不懂,皇上自己拿主意。”太后微笑着回了一句後,道:“都先散了吧,瑞兒你好些休息,晚上不必來母后這了。不過阿珠你,晚上要是來皇祖母這的話,皇祖母給你說悄悄話。珠珠你有孕在身,回去好好休息,想必國公爺也擔心壞了。”
“是,太后娘娘(母后/皇祖母)。”
——
文昌殿。
這兩天在文德殿內發生的事情,讓隆德帝對其深惡痛絕。被解救後第一件事,便是讓人封了文德殿,將以後接見大臣的地方改爲文昌殿。
一入文昌殿,隆德帝剛纔明朗的笑容便消失不見,眸色深沉,面無表情,恢復了高深莫測的帝王形象。
“昇兒,之前朕就跟你說過,朕屬意的太子人選只有你。現在朕的所有皇子,只剩下你與十二皇兒,這太子之位更是非你莫屬。”隆德帝語重心長道:“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輔助朕。”
“兒臣並不在乎什麼太子之位,爲父皇分憂是兒臣的本份。”
隆德帝滿意地點點頭,“那人招了嗎?”
“對不起父皇,兒臣無能,那人至今都不肯開口。”
“這不怪你,先前父皇讓人拷問了好久他都不肯說。”隆德帝道:“朕知道你心中有疑問,那人既是你舅舅鎮國公蕭炎的護衛,怎麼可能會對朕下毒呢?”
關於傷魂散的毒,儘管前皇后已經認罪並自盡,但隆德帝依然懷疑這毒有一半的可能性是冷尋下的。
他不僅如此認爲,也要讓武昇同意他的看法。
“朕不怕告訴你,那人與你母妃青梅竹馬長大,一直對你母妃心存愛慕。後來你母妃選擇了朕,他便對朕恨之入骨。他自己行爲不端引來別人的報復,卻污衊是朕要殺他!”
隆德帝道:“你舅舅爲人正直,對兄弟肝膽相照,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朕不想他在忠與義之間左右爲難,所以才讓你瞞着他,將那人囚禁起來。”
“昇兒,你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