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快扶祖母起身,祖母親自去迎接!”
封氏是一品夫人,又是長輩,蔡氏的夫君葛安平不過四品,按禮自是不需要封氏親自去迎。
可人家是皇后弟媳,如今廣平侯府又有得罪葛府之嫌,封氏便想着先示弱,希望對方看在自己薄面上,將侯府損失減到最少。
陸心顏扶着封氏剛走兩步,蔡氏已從珠簾外進來,見封氏陣仗,哎喲一聲,連忙跨步上前扶住封氏,讓她坐在羅漢榻上,“老夫人,您這是做什麼?可折煞我了!”
“坐了一個時辰,有些累了,起身走動走動。”封氏呵呵一笑,仔細瞅了瞅蔡氏,“這半年多未見,阿瑛越發水靈,老身剛纔老眼一花,還以爲回到了當年你未出閣時。”
封氏這是在提醒蔡氏,她今日容光煥發重回寵愛,全是陸心顏的功勞。
蔡氏抿嘴一笑,“可不是,我剛剛一見老夫人,也以爲回到我未出閣那會。”
封氏笑得前俯後仰,“阿瑛這嘴可是越來越會哄人了!我看子彤那丫頭七分隨你。”
葛子彤是蔡氏的長女,年十三,相貌性情與蔡氏有七分像,年紀輕輕已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兒。
“哎喲,老夫人,您可別提那丫頭了,最近越來越不聽話,還敢跟夫子頂嘴…”
兩人其樂融融地暗中相互捧了又捧,又撿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聊了半會。
陸心顏暗自佩服兩人真是沉得住氣,你來我往說了半天就是不往正事上說。
一邊的江氏見兩人一直兜圈子,耐不住了,尋個空檔,討好地笑着插話道:“葛夫人貴人事忙,今日特意來拜訪阿孃,可是有什麼緊要事?咱們侯府有人行事不知輕重,得罪貴人而不自知,望葛夫人看在娘與蔡老夫人交好的面子上,出言指點一番。”
這行事不知輕重之人,自是指的陸心顏了。
“廣平侯府歷經百年,歷代侯爺皆爲國之棟樑,朝廷之楷模,更有老夫人這個先帝賜封太后看重的一品夫人,爲京中貴婦之典範!侯府上下秩序井然,進退有度,何來行事不知輕重之說?”
蔡氏露出汗顏的神情,“宮夫人這般說,以後我可不敢上門來看望老夫人,打擾各位了。”
此言一出,除陸心顏外,衆人愕然。
不是來上門找麻煩的?江氏臉上火辣辣的,如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瞧我這記性!”蔡氏一拍腦袋,笑着自責道:“光顧着和老夫人敘舊,差點將正事忘了!多謝宮夫人提醒!丁嬤嬤,快將禮物送上來!”
很快,候在外面的幾個下人,手捧描紅鍍金禮盒從外而入。
數匹光滑柔順的雲錦,一盒溫潤盈澤顆顆如鴿子蛋大小的的珍珠,幾盒上等野參靈芝燕窩花膠,兩盒光彩奪目做工精緻的首飾。
那些珠寶錦緞流光溢彩,品質均是絕佳,屋子裡一下子光亮起來,晃花了幾人的眼。
“阿瑛,你這是何意?”封氏心裡已明白蔡氏來意,裝作不知情道:“阿瑛,我跟你娘手帕之交,來往均是小禮,你這突然帶着大禮上門,日後我再去舞陽侯府,豈不是也要帶上貴禮?”
“老夫人,您呀,可猜錯了。”蔡氏笑道:“這禮,不全是給您的。”
封氏道:“不是給我也是給咱們侯府的,這太貴重了,可受不起。”
“這幾盒補品,一半是給老夫人您,一半是給侯爺和夫人的;這其中一盒首飾是三小姐的,前幾日在舞陽侯府,府中下人照看不周,讓三小姐受了驚嚇,我特意代娘送給三小姐賠不是的。”
宮柔一聽自己有份,喜是將前些日子的屈辱都忘了,“謝蔡老夫人和葛夫人,柔兒不敢當。”
“這是你應得的,不必客氣。”蔡氏頓了頓,“這剩下的,是給少夫人的!我家姨娘不懂事,讓其丫鬟傷了少夫人身邊的丫鬟,老爺知道後大怒,責備姨娘沒有規矩,罰她禁足,並囑咐我一定要帶上好禮,上門來賠罪!這不,我爲了準備這些禮,一時忘了提前下帖子,所以才匆忙而來!”
陸心顏眼角餘光淡淡瞟了那些禮物一眼,貨是新貨,但並沒有特別稀罕的物件,以葛家能力,備這些禮,最多一日,蔡夫人今日匆忙而來,看來是葛安平查賀姨娘家族與苗氏家族之間的勾結證據,花了些時日。
“蔡夫人實在客氣了,當日珠珠也有不對的地方,還請夫人代珠珠向葛大人和賀姨娘賠個不是。”陸心顏垂首盈盈行禮。
她面上神情淡然,未因收到葛家的禮物和道歉而有分毫動容,一舉一動,均是大家風範,實在難得!
葛夫人心裡微微可惜,她本有心與陸心顏伺機交好,因此才策劃了舞陽侯府宴會。
後來不僅再次親眼見證她神奇的妝扮能力,更知曉她能吟詩作賦,是個比京城第一才女沈雨煙更勝一籌的才女。
有才能,有品性,有樣貌,懂得韜光養晦,隱藏鋒芒,大氣又不懦弱,如此之奇女子,可惜卻被二皇子和三公主劃入了黑名單。
作爲二皇子和三公主的舅母,蔡氏別無選擇。
可以不爲敵,卻再難爲友!
“少夫人快快請起!當日在清巖寺,我一見你就喜歡上了,不過那時沒想到會遇上你,沒有準備什麼拿得出手的見面禮!前幾日你在咱們侯府大放異彩,爲整個宴會增色不少,阿孃和我都甚感欣慰!正好趁這個機會,略表心意!你可不能推脫了!”
聽聞此言,宮羽宮柔嫉妒地看向陸心顏,能得當今皇后弟媳的喜歡,可是何等榮幸之事,爲何會偏偏降臨在她頭上?
宮錦和江氏眉頭微皺,似有不解之處,封氏眼裡的光彩卻黯淡不少。
“那珠珠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蔡老夫人,謝謝葛夫人。”陸心顏微笑行禮,心裡卻心知肚明。
蔡氏特意將清巖寺拿出來說,暗含着這些禮物是爲了答謝她幫她妝扮,不只是封口費,更是分別費。
因爲二皇子和三公主,蔡氏選擇與她劃清界線。
所以纔在一開始與封氏拉扯半天,不直接進入主題,就是爲了告訴她這個事實。
江氏不知道原委,想不明白很正常,但封氏心裡卻是清楚的,“阿瑛得空替我謝謝你娘,待我身體再好些後,定會帶着珠珠親自上門多謝。”
葛府是葛府,舞陽侯府是舞陽侯府,只是不與之交好,並不是要絕交,特別是廣平侯府和舞陽侯府之間。
“我一定帶到,娘要是知道了,一定高興壞了。”蔡氏笑道:“錦兒和其他人的禮,我讓人送到各人院子裡去了。”
“謝葛夫人!”
蔡氏站起身,“時候不早,我就不打擾老夫人休息了,先告辭。”
“坐了這麼久確實有些累了,我就不遠送,讓大媳婦親自送你到前門。”
又是一番推辭後,蔡氏終於離開了。
封氏長長吁口氣,面上露出疲憊神情,“珠珠留下,你們都下去吧。”
“是,娘(祖母)。”
宮錦幾人走後,封氏神情終於撐不住,“珠珠,前幾日在舞陽侯府到底還發生過什麼事?”
“祖母,當時三妹妹在花園裡,看到菊花開得正豔,便讓我作詩一首,結果不小心遇到沈家小姐,最後在三皇子玩心下大發之下,舉行了一場切磋賽,恰好大皇子二皇子三公主都來了,珠珠不小心贏了。”
這事侯府衆人一直沒跟封氏說,因爲葛家之事未解決,封氏本就心裡憂心,怕說了給她增加心裡負擔。
如今葛家的事已經解決,封氏又問到,陸心顏便如實說了。
“這個柔兒!”封氏氣惱道:“果真是姨娘生的,眼淺上不了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