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七、李鈺表白,某人生氣

“你胡說什麼?”江氏氣得跳腳。

陸心顏微微一笑,“夫人對我不喜處處刁難,無非就是想休我出府,順便接手我娘留給我的那一點點嫁妝!如果江大公子是我派人殺的這事成立,夫人便正好藉機休我出門,奪得我的嫁妝,成爲最大獲益者!所以我不得不懷疑,是夫人派人殺了江大公子陷害於我,其目的便是爲了我手上的嫁妝!”

“陸心顏,你含血噴人!我什麼時候稀罕你的嫁妝了?明明是你目無尊長,行事不當,我才動了想休你的心思!”

江氏的臉脹得又紫又紅,儘管她覺得爲了自己兒女和弟弟的前程,謀奪陸心顏的嫁妝沒什麼,但真被人將此心思坦露到陽光下時,才發覺是這般醜陋得見不得人。

特別還當着自己父親江仁海的面說出來,越發讓她覺得難堪。

陸心顏脣角一勾,緩緩綻出詭異的笑,“既然夫人不稀罕我的嫁妝,不如讓我和世子和離如何?”

江氏一堵,瞬間反應過來,“陸心顏,你別想繞開話題,現在有人指證你就是幕後兇手,你最好從實招來!或許父親會對你網開一面,否則…”

陸心顏打斷她,面向江仁海,“江大人,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您最開始說的是:有人指證幕後兇手是一位姓陸的小姐,並不是說幕後兇手是一位名叫陸心顏的小姐是吧?”

江仁海:“…是的。”

陸心顏道:“京中姓陸的人家何其多,有何證據能證明那陸小姐就是我?”

江仁海:“這…”

“因爲你與我有仇!你對我不滿,你想讓我傷心!這便是最大的證據!”江氏吼道。

“夫人,從初八晚上開始,您就被關進佛堂了,沒有祖母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您出來。”陸心顏露出淡淡淺笑,“一個手下敗將而已,我何苦畫蛇添足去謀害江大公子?”

“阿敏你被老夫人關進了佛堂?”江仁海皺眉喝問,“你到底犯了什麼大錯?”

封氏的性情汪仁海是略知一二的,性情剛烈正直,很少會在背後算計人,並且對江氏十分尊重,一早便將管家權交給江氏,府中之事甚少過問。

而江氏育有府中唯一獨子,若不是犯了大錯,封氏怎會將她關起來?

江氏先是被陸心顏一句手下敗將羞辱得氣血翻涌,又被江仁海這一質問,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

“江大人,現在說的是江大公子的事情,夫人的事情您晚些單獨再問可好?”陸心顏主動將話題兜回。

江氏卻並沒有感激她的解圍,反而用泛着冷光的眼狠狠瞪着她。

陸心顏不以爲然,繼續道:“夫人覺得我是與她之間的齷齪纔會找人害死江大公子,我想說的是,在我與夫人的交鋒中,夫人已經敗下陣來!作爲勝利的一方,我還有必要害江大公子來戳夫人的心嗎?若真要這麼做,早在勝負未定的時候就做了,何苦等到現在?”

“哼!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既然能害人,就不能以常人心思判斷。”江氏冷哼,卻是絕不鬆口,非要咬死陸心顏。

陸心顏道:“我倒覺得是夫人喪心病狂,害死江大公子想嫁禍於我!請大人明察!”

江氏怒道:“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會害阿淮?他是我親弟弟!”

“既然能害人,就不能以常人心思判斷。”陸心顏用她的話堵回去,“親兒女和親弟弟之間,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兩人互不相讓,不是因爲肯定是對方做的,而是因爲明知不是對方做的,卻必須死死咬住不鬆口。

江淮已死,死者不能復生,能有這樣的機會拖陸心顏下水,江氏自是不會放過,只要定了陸心顏的罪,不光能得到陸心顏的財產,她從佛堂出來也是指日可待!

陸心顏亦知江淮不會是江氏派人殺的,畢竟江氏想要她財產的目的之一,也是爲了扶持江淮。

雖然宮田予與宮羽,比江淮更重要,但現在並沒有到要兩者選一的時候,所以江氏沒理由殺江淮。

但她不能讓江氏咬死她,所以同樣咬住江氏不放。

江仁海被兩人吵得頭痛欲裂。

他雖不明就裡,但也知兩人所言都無證據,只是婦人胡亂猜測。

“尤管家,將她們…”

帶下去三個字還沒說出來,一道輕微的男聲弱弱出聲,“大人,那晚那個黑衣人還說了一句話。”

“還說了什麼?快快說來!”江氏耳尖聽道,急急問。

一直站一旁如空氣的明巍,在江仁海的示意下,開口道:“那人道這麼晚了,不知侯府裡好不好進?”

江氏一聽大喜,“又是侯府,又是姓陸?陸心顏,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那刺耳聲音聽得江仁海皺眉,但此時不是指責江氏失禮的時候,“明巍,這話你先前爲何不說?”

“回大人,我先前還沒來及說完,宮夫人就說進來說知道是誰。”明巍縮着肩膀,“當時我聽了以爲他不只殺人,還是個盜賊,想進哪家侯府偷東西,並未將前面語言聯想到一塊。所以…”

江氏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陸心顏,現在證據確鑿了,你還想抵賴嗎?”

陸心顏淺淺勾脣,看透一切的美眸淡淡掃過江氏,語帶諷刺,“看來夫人所謂的視江大公子如子,之前的那些傷心欲絕,也不過如此。”

爲了她的嫁妝,連真兇也不抓了,非要將她往死裡整!

江氏面色一變,雙手緊握成拳,“你再轉移話題,再抵賴也沒用!父親自會做出公正的判決!”

只要有了足夠多的錢財,不但能讓予兒羽兒有更美好的前程,史氏兩母女亦能過上更舒適的生活。

只要有了足夠多的錢財,還怕以後找不到真兇嗎?

而錯過這次,想要扳倒現在精明的陸心顏,不知要待何時!

兩相權衡之下,江氏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先求錢財!

“陸心顏,如今人證句句皆指向你,本官需先將你收押再審…”

“江大人,下官能證明宮少夫人是清白的!”一道熟悉清冷又動聽的聲音忽然傳來。

陸心顏扭頭。

只見一挺拔身姿出現在門口,揹着光的五官俊美深邃,身上深藍色袍角飛揚,讓人目眩神迷。

屋內空氣因他的到來,突然變得高貴又冷淡。

“你…”江仁海瞪大眼,似乎不明白眼前之人爲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江大人,當日令郎的屍身,便是下官送回的。”男子淡淡道。

“原來是蕭世子施手之恩!”江仁海連忙站起身,“本官多謝蕭世子。”

在官位上,他高過蕭逸宸,但蕭逸宸是一品鎮國公之子,蕭貴妃親侄子,三皇子的親表哥,身份貴不可言,並不是他一個大理寺卿可以得罪怠慢的。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蕭逸宸不待江仁海細問,主動交待那晚所見,“那晚下官值夜,回府途中,路經執信街,見一立在河邊的黑衣人正轉身離去,下官本欲追他而去,後藉着月光發現河面上飄着一似人形之物,下官便放棄追人,下水將人撈起,一探鼻息…”

蕭逸宸淺淡的琉璃眸深了兩分,“下官發現江大公子已亡時,本想去追那嫌疑人,但那人輕功了得,在下官下水之後沒多久,已不見蹤影。”

他淡漠眸光一掃明巍,“我倒是未曾聽過那黑衣人說過半句話。”

明巍面色慘白,“我先到的,是…是你未來之前說的。”

江仁海大力一拍書桌,憤怒道:“兇手剛走,蕭世子便已去到!你如果是在之前到的,爲何會沒看到蕭世子?如果是之後去的,如何知道那黑衣人殺害我兒的經過?明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說謊戲弄本官?”

明巍再次嚇得跪在地上,卻一言不發。

江仁海厲聲道:“明巍,你老實交待,當晚真相到底如何?若不說,本官便當你是殺害我兒的兇手,將你打入大牢!”

蕭逸宸道:“江大人,當晚黑衣人身形高大,與他身形不符。”

江仁海道:“他能說出我兒死亡原因,就算不是兇手,亦可能是幫兇之一!”

見明巍頭顱低垂,全身發抖,明顯害怕之極,卻不知何故,就是不肯再開口。

“來人,將他押入天牢,擇日立案再審!”

明巍押下去後,江仁海疲憊道:“蕭世子,本官家中事忙,恐怠慢不周…”

“下官明白,江大人節哀!”蕭逸宸拱手道:“下官先告辭了。”

從頭至尾,竟是沒看過陸心顏半眼。

陸心顏有心想道謝,見他冷漠之極的神情,撇撇嘴,將道謝的話吞回肚子裡。

“阿敏,明兒個十五,你帶着他們幾個先回府,阿淮頭七再來吧。”

中秋是大節,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已經是人家家裡的人了,這種節日自不能留在孃家。

眼看大好形勢,竟被突然冒出來的蕭逸宸三兩句就逆轉局勢,江氏氣得咬緊牙關。

收拾東西回廣平侯府的時候,江氏也不等陸心顏,直接拉着宮田予宮羽上車,並讓車伕加快速度,疾馳而去。

陸心顏也不想與江氏同行,出來的時候見到只有一輛馬車,對江氏此舉求之不得。

還以白芷暈車爲由,特意讓車伕駛慢些。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很快就隔了一條街,見不着對方了。

走了一會,馬車突然停住,車伕嗯哼一聲,沒了聲音。

先前被誣陷的事情記憶猶新,青桐暗自戒備。

“誰?”陸心顏問。

“是我,小猴子。”

“小猴子?”陸心顏移到馬車邊,掀開車簾,“你找我什麼事?”

外面站着的不光有小猴子,還有雙手背在背後,雙眸下垂,下巴微揚,面無表情的蕭逸宸。

月光鋪滿全身,越發清冷華貴。

“李公子託我帶封信給你。”小猴子從袖中拿出一封信。

李鈺給她寫信?陸心顏疑惑地伸手接過,就着月光,隱約見上面寫着:少夫人,那日聽你之言後,我決定跟娘攤牌了,如果娘不同意,我就絕食抗議,直到她同意爲止!

絕食抗議?陸心顏無語地看着那幾個字,李鈺啊李鈺,你能再出息點嗎?乾脆學你娘,一哭二鬧三上吊得了!

手上突然一空。

陸心顏眼一瞪,朝不知何時靠近馬車邊的男子伸出手,“還我!”

原來那信已到了蕭逸宸手中。

蕭逸宸迅速看完上面的內容,雙眸沉得嚇人,猛地伸出左手,在陸心顏的驚呼中將她拉下馬車,右手緊緊箍住她腰身,“小猴子,不許人追來!”

幾個縱身,已不見蹤影。

反應過來的青桐,立馬就要追去。

小猴子擋在馬車前,全身繃得極直,同之前好動的毛躁樣完全不同,“少爺說了,不許人追!”

青桐並不想與小猴子動手,“你家少爺想幹什麼?”

鬼知道他想幹嘛?“少爺自有少爺的想法。”小猴子面上凜然道。

“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你打不過我!”小猴子直述事實。

青桐被他一激,直接動手。

兩人在街上你來我往,一時屋頂一時樹梢,身形快如鬼魅。

青桐暗自心驚,她本想擺脫小猴子,去找陸心顏,哪知小猴子並不直接與她過多衝突,只是攔住她不讓她走。

白芷在車上喊道:“青桐姐姐,小猴子,省點力氣,別打了,我想蕭世子不會傷害小姐的。”

青桐打得累了,狠狠瞪了一眼小猴子,收了手。

小候子立馬回覆嬉皮笑臉的本性,“青桐姐姐,你別生氣,少爺吩咐,我不敢不從。”

“我不生氣,我只會將今晚之事告訴小荷。”青桐冷哼道。

“青桐姐姐~”小猴子撒嬌。

那聲音似唱戲似的,聽得人直起雞皮疙瘩,白芷忍不住笑了,“小猴子,青桐姐姐逗你玩呢。”

她坐在車上含笑招手,“都上來坐會吧。”

青桐率先跳上馬車,小猴子想了想,也跟着上了車。

白芷問:“小猴子,李公子的信上,都寫了什麼?”

小猴子兩手一攤,“我只負責送信。”

“那蕭世子先前知道信裡面的內容嗎?”

小候子道:“李公子交待我,不能讓別人看到裡面的內容,必須親手交到少夫人手中,我既答應了他,便不能食言。”

這樣便能解釋蕭逸宸爲何突然搶信看的原因了。

只是不知那上面到底寫了什麼,居然能讓他面色大變,不顧禮儀地帶走了陸心顏。

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身上衣裙飛躍之間隨風飄動,陸心顏在回過神之後,第一感覺不是害怕,而是覺得好神奇!

這就是古代的輕功?

哇塞!果然好厲害啊!

眸光往下一瞅,只見底下點點萬家燈火,與天上明月相映成輝。

身旁男子一手緊摟着她的腰,一手橫開,似在平衡身體,足尖一時在飛檐上輕踩,一時在樹梢輕點。

此情此景,陸心顏腦中不禁浮現一副衣袂飄飄似神仙眷侶的模樣。

就像在現代電視上看到的那般。

心裡突然覺得有兩分浪漫,直到突然停下,莫名其妙的,她被放在一棵樹上。

蕭逸宸想抽伸身離開的瞬間,陸心顏反應迅速地反摟住他的腰身。

他渾身一僵,牙縫間擠出兩個字,“放手!”

“不放!”傻子才放!

這麼高,摔下去怎麼辦?

她不怕高,不怕死,可怕死得難看!

陸心顏不僅不放,反而像八爪魚一樣,摟得更緊了。

她將頭埋在他胸前,鼻端是清新好聞的氣息。

高聳的髮髻頂着蕭逸宸的下巴,癢癢的。

幽幽香氣不斷吸入鼻中,也不知是頭油的香氣,還是她身上的香氣。

琉璃眸無端暗了兩分,身體越發僵硬,有瞬間的不知所措。

素白衣裙融入深藍色,月夜遠望,像極一副清雅的山水畫。

周邊的空氣,因爲這樣的相擁而變得炙熱兩分,連吹過樹梢的夜風,似乎也帶着絲絲曖昧熱意。

“再不放手,我就將你扔下去!”壓低的聲音,惱怒中帶着不易察覺的暗啞。

聲音裡的威脅很明顯,陸心顏雖覺得他未必會這麼做,但是以防萬一,她緩緩鬆開手,一手抓住樹杈,一手拉住他衣袖。

陸心顏質問:“你抓我來幹什麼?”無端端被人抓走放在樹上,佛都有火。

蕭逸宸眸光下移,不經意掃到被深藍衣袖襯得柔滑白皙的手。

月光透過樹葉,星星點點的灑落在那手上,照得那手如玉般柔和溫暖,修剪得極爲整齊的指甲,帶着淺淺粉紅,反射着明亮光芒。

原本打算甩開她,與她分坐兩棵樹的念頭,不知爲何,突然改變了。

心中的怒火在聽到她的問題後,又燎燎燒了起來。

他冷哼道:“宮少夫人做過什麼事,自己不知道嗎?”

“我做過什麼?”陸心顏頗感無辜,“我不過剛剛洗脫害人的嫌疑,回府路上遇到你和小猴子,小猴子給了我一封李鈺的信…”

她瞪大眼,“你不會是因爲信抓我來的吧?”

琉璃眸越發冷,“李鈺的名諱,是你能叫得的嗎?”李鈺?居然叫得這般親熱!

“關…”關你什麼事!陸心顏本想如此回他,可一對上那幽深的眼,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太妙,遂吞下了後半截話,“李公子…”

夾着怒火的聲音打斷她,“我警告你多次,李鈺爲人單純,不准你對他心懷不軌!你居然敢當作耳邊風?”

“我哪有對他心懷不軌?”陸心顏喊冤。

“有信爲證,你還敢不認?”身旁男子越發惱火,雙眸裡似燃起兩簇小火苗,“需要我再念一遍嗎?”

說完不管陸心顏同不同意,將捏在手心快被捏爛的紙展開,一字一字咬牙念道:“少夫人,那日聽你之言後,我決定跟娘攤牌了,如果娘不同意,我就絕食抗議,直到她同意爲止!”

每念一字,蕭逸宸就覺得呼吸緊了一分,唸完後,不知爲何,竟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陸心顏眨眨眼。

大哥,你誤會了好嗎?

李鈺要攤牌的人,是四姑,不是我啊!

可李鈺指明信是給陸心顏的,因爲陸心顏清楚來龍去脈,所以並沒有寫誰的名字,他也料不到會被別人看到,引起誤會!

陸心顏本想解釋,可突然心思一動,不解釋了。

“蕭世子,李公子心裡如何想的,又想如何做,我可管不着。”她懶懶道:“若你想阻止,應該是去阻止李公子,而不是來找我。”

“李鈺那邊,我自會親自讓他清醒。”蕭逸宸冷冷出聲,“但如果不是你先撩他,給他暗示,他怎麼生出這等心思?”

“蕭世子,您可冤枉妾身了,這鍋妾身可背不起。妾身也不知何爲撩,不如蕭世子教教妾身?”陸心顏聲音突然變得嬌滴滴的,整個人往蕭逸宸身上靠,雙眸眨動間,明亮過天上月光,“像這樣嗎?蕭世子被撩到了嗎?”

無辜清澈的秋水,偏自帶勾人風情,紅脣一張一翕,空氣中的香氣越發醉人。

明明並未靠到他身上,他卻自動感受到了那柔軟的觸感,應該就如那曾經摟住的纖腰一樣,或者更香更軟。

陸心顏越靠越近,他有心想推開她,一低頭卻瞟到那故意挺起的高聳胸脯,眼睛受驚似地快速移開,一時竟不知如何下手。

最後,他伸手,擋住她的肩。

手下觸感極滑。

即使隔着衣衫。

他咬着牙,聲音裡暗含隱忍,“宮少夫人,請自重。”

陸心顏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笑眯眯道:“你不是說我不知廉恥嗎?既然都不知廉恥了,還自重什麼!”

捏着他衣袖的手,突然滑動,像蛇一樣貼上他的手腕肌膚。

蕭逸宸如被火燙,用力一甩。

“哎喲!”陸心顏一個不防,身形晃動,差點被他甩下樹。

她瞬間變臉,怒道:“你有沒有搞錯?真想讓我摔死?”

蕭逸宸心跳停了一瞬,面上卻寡淡嫌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摔死了,算是爲民除害!”

這個黑心的傢伙!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三番兩次想害她,又三番兩次救她,到底是哪裡出了什麼毛病?

“你都沒死,我怎麼會捨得死?”陸心顏反諷回去。

兩人怒目相對,空中似有亮光閃過,如雷電交加,掀起無數暗涌涌動。

四周靜謐,只聞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時間一長,突然變得有點尷尬。

陸心顏眼睛睜累了,決定不與他計較了,“什麼時候放我走?這麼久不回去,府裡會起疑的!到時候若夫人又借題發揮,說我夜會姦夫,我就說姦夫是你!反正青桐白芷,還有小候子可以作證,是你擄我來的!”

姦夫!蕭逸宸瞬間變臉,體內不可壓抑的氣息,似隨時要從身體裡爆發出來。

周邊空氣似被影響,變得暴躁不安。

被一個自己討厭的女子誣陷是她的姦夫,換誰都會氣得吐血吧!

陸心顏以爲蕭逸宸便是如此,因而對他周身的怒氣視而不見,反而挑釁地揚起下巴。

豔絕面容因爲這樣的動作,在月夜下更加清晰,蒙上一層月光的小臉,更添獨特的雅緻。

蕭逸宸狠狠盯着她,呼吸突然急促。

他看起來像被陸心顏不要臉的話給氣着了。

但只有他心裡知道,他是被自己氣着了。

因爲姦夫兩字。

明明聽到這兩個字,他應該憤怒得想殺人才是。

可是,當這兩字從她嘴裡出來,而對象是他時,他發覺,他居然不憤怒。

不光不憤怒,甚至帶着莫名的期待。

而這不憤怒和期待,便是他氣着的真正原因。

他咬着牙,一言不發,突然伸手攬住陸心顏的腰,向樹對面的屋頂躍去。

陸心顏先是一驚,接着歡呼出聲。

“高點,再飛高點!”

蕭逸宸臉一黑:你當我是什麼?

可體內氣息卻不自覺催動,讓兩人飛得更高。

“哇,好美啊!”她忍不住讚歎。

再一次飛上天,陸心顏連那丁點的害怕也沒了。

看着底下如星海般的萬家燈火,只覺得美不勝收。

她仰起頭,天上明月似乎更圓更亮更近,伸手可觸。

嘴角忍不住勾起,眼睛不經意間掃到某人堅毅的下巴,和月夜下極淺極淡的脣。

那脣看起來不如想象中堅硬,似乎很柔軟的樣子,還帶着丁點向上的弧度。

想不到這傢伙總是冷冰冰硬梆梆,脣倒是軟的。

形狀也很好看。

若是親起來,味道應該不錯。

不過,她是沒什麼機會了。

偶爾逗弄一下他,她是敢的,若是真戲弄,她可不敢,這傢伙生起氣來,說不定真會對她動粗!

算了,對淑女動粗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鳥!

陸心顏這般胡思亂想着,並未查察到蕭逸宸的速度,比先前來的時候,要慢許多。

不過不管如何慢,目的地還是很快到了。

目光一觸及那馬車蓋頂,蕭逸宸的脣抿得更緊了,先前脣角那抹微小的弧度也消失了。

放下她之前,他再次警告:“不許勾引李鈺!”

陸心顏撇撇嘴,沒理他。

“小姐你沒事吧?”青桐白芷連忙下車。

“沒事,弄醒車伕,回府。”陸心顏率先上車。

“小姐,蕭世子找你什麼事?”青桐實在好奇。

“有點私事。”陸心顏隨口道。

青桐默默吐槽:真是私事,找個離她們遠點的地方說就好了,幹嘛一副抓姦的表情,將人帶走?

不對,什麼抓姦,蕭世子又不是小姐的夫君宮世子!

青桐在心裡想了又想,卻發覺找不到另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蕭世子抓走陸心顏時,那面上的表情。

她搖搖頭,覺得肯定是月光不夠亮,蕭世子抓人的速度太快,她看錯了的緣故!

車伕只是被點了穴,穴道解開後,茫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在青桐的催促聲中,駕着馬車,達達地向廣平侯府駛去。

而蕭逸宸,則帶着小猴子去了將軍府。

小候子不解地問:“少爺,這麼晚了不回府,來將軍府幹什麼?”

“有事。”蕭逸宸壓抑冷淡的聲音響起,“守在這,我去找李鈺。”

混小子,簡直活膩了,連有夫之婦都敢勾搭!

李鈺還未睡。

想着明晚要跟他娘攤牌,心裡就激動、緊張、害怕、頭疼…

太多情緒混雜在一起,讓他根本無法入睡,只好先想對策。

明天他得多穿兩件衣裳在裡面,萬一他娘失控打他,也可減輕一些痛楚。

調香的院子,得一早讓人鎖好,以防他娘不捨得打他,砸他調香的院子。

得等用完晚膳,祖母回院子歇下後再說,祖母年紀大了,經不得他娘鬧騰。

還有得防着他娘知道後,不顧一切跑到廣平侯府去鬧…

唉,要操的心可真多!

李鈺正感慨着,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阿路,什麼事?”他以爲是他的貼身小廝阿路。

“是我。”低沉的聲音帶着兩分暗啞的怒火。

李鈺驚得差點從牀上滾下來,“蕭世子?”

他連忙起身打開門,“發生了什麼事?”

這麼晚跑來將軍府找他,難道是軍中發生了大事?

“可是祖父…”李鈺聲音都顫抖了。

蕭逸宸在邊關三年,與軍中關係不錯,李鈺直覺認爲是邊關出了事,蕭逸宸怕驚動祖母與阿孃,才特意來找他。

“邊關無事!”

李鈺長長吐出憋着的一口氣,拍拍胸脯,“還好沒事,剛纔嚇死我了!蕭世子,那你來找有何事?”

“跟我出來。”蕭逸宸冷冷道,說着拎起李鈺的衣領,三兩下便縱身到將軍府門外。

李鈺先是被緊勒的領口,勒得氣息不順,臉脹得通紅,又被急轉直下的飛起跌落,嚇得腿軟。

他雖然偷偷揹着他娘學了幾下三腳貓功夫,可三腳貓功夫就是三腳貓功夫,什麼身輕如燕,飛檐走壁,只見過沒經歷過。

蕭逸宸不打招呼就帶着他體驗了一把,李鈺脹紅的臉頓時嚇得白了三分。

他努力控制雙腿不打顫,“蕭…蕭世子,這麼晚了,你…你帶我出來…做…做什麼?”

李鈺很爲自己感到不恥,這聲音抖得都漏風了,還不如腿抖,起碼衣服遮着,又是夜晚,看也看不大清。

對面男子一臉冷漠,清冷月光映得他俊容越發清華無雙,只聽他薄脣輕啓,聲音冷得像冰渣子,“意志不堅定,圍着將軍府跑十圈!”

“啥?”李鈺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什麼意志不堅定,什麼鬼?

他最近幹什麼了?

他貌似什麼也沒幹啊!李鈺苦思。

“即刻,執行!”男子冷酷地下達命令。

李鈺不敢有違,苦着臉,懷着莫名其妙的心情,開始認命地跑起來。

要說他爲何會這麼聽蕭逸宸的話,只因他那三腳貓功夫,是他前兩年求蕭逸宸教的。

那時他十四,蕭逸宸說他筋骨已硬,不適合練武,不肯教。

他磨了好久,才終於讓蕭逸宸同意,教了他幾招。

就這幾招,在李鈺心中將蕭逸宸當成了半個師傅。

才跑一小會,李鈺已經氣喘吁吁了。

從前在府裡,不覺得將軍府有多大,如今圍着跑圈,李鈺恨不得將軍府能縮成一個亭子大小,那他就不用受這種奇怪的罪了。

等李鈺終於跑完十圈,停在蕭逸宸面前時,大滴大滴的汗水不斷從額頭滴下,全身衣裳已溼透,像從水裡撈上來似的。

他的腿似受到巨大驚嚇,控制不住地不停打顫。

李鈺喘着粗氣,“蕭…蕭世子,可以…可以了嗎?”

他雖單純也不傻,心知自己可能不小心在什麼地方得罪了蕭逸宸,所以不敢再問什麼事。

男子眸光如冰刀,落到李鈺身上,瞬間颳去他身上的躁熱,絲絲涼意從張開的毛孔爬進去,激得他連打幾個寒顫。

“李老將軍爲了你李家榮耀,以年邁病殘之軀,在邊關與年輕力壯的敵軍交戰!你娘爲了你的婚事,不顧閒言碎語,厚着臉皮處處打聽合適的人家!你可知他們做這些,是爲了什麼?”

李鈺慚愧地低下頭,“我知道,身爲李家獨子,肩負延續李家血脈的重責,我一日不敢忘。”

“既然知道,以後莫行差踏錯,被不應該的人迷惑,肖想你不應該肖想的人和事!”

李鈺愕然擡頭,“蕭世子,你說的是什麼…”

眸光與那冰冷淡漠的琉璃眸一對視,李鈺識趣地改了口,“蕭世子所言甚是,我一定銘記於心。”

沉默半晌。

“回去吧。”

李鈺鬆口氣,正想說聲告別的話時,眼前劃過一片深藍色,蕭逸宸已不見蹤影。

他張大嘴,茫然地呆了片刻,然後後知後覺地想起,他該怎麼回去?

他又不會飛。

大門也不能敲。

如果本來應該在屋裡睡覺的他,突然從外面敲開大門,被他娘知道了可不得了。

還好有個當初爲了半夜跑出來學武挖的狗洞。

李鈺任命地從偏門狗洞鑽進去。

哎,這苦逼的小命!

莫名其妙地被人從牀上逮下來跑了十圈,李鈺一頭霧水,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不過也不完全是壞事。

跑了十圈,累得半死的李鈺,洗了個澡換身衣裳後,一沾牀就睡着了,將明晚的事情完全放在了一邊。

——

這邊陸心顏回到石榴院,想起一事吩咐道:“青桐,明天問一下田叔,冰巧和阿貴兩人的傷現在怎樣了。”

青桐還沒應下,給她送熱水的呂嬤嬤道:“小姐不用問了,我知道。”

陸心顏訝異地看向她,呂嬤嬤道:“昨天我聽人說,十一晚上,冰巧和阿貴養傷的地方,隔避屋子小孩子玩火導致起火,燒了隔壁左右三四家屋子,別家都沒事,只有冰巧和阿貴有傷在身,沒來及跑出來,被火燒死了。”

“什麼?”陸心顏大吃一驚,心中的涼意擴散到四肢,整個人如墜冰窖。

呂嬤嬤很少見陸心顏這麼失態的表情,以爲她是心中不忍自責,安慰道:“現在天氣乾躁,容易發生火災,這一個月來我聽到的就有三起,不過冰巧和阿貴比較不好運而已!他們兩人先前犯下死罪,小姐已對他們網開一面,是他們命薄,才落得如此下場,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陸心顏失魂的一揮手,“知道了,呂嬤嬤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呂嬤嬤走後,白芷問:“小姐,你是不是懷疑什麼?”

陸心顏答非所問,“青桐,你還記得你之前說話關於泄憤的話嗎?”

青桐搖搖頭。

陸心顏道:“你說,‘就不許盧氏純粹是咽不下夫人對她不敬這口氣,所以將可有可無的舅少爺殺掉打擊夫人?’這句話你還記得嗎?”

青桐想了想,“好像是我說的,不過我當時就隨口一說,現在已經證明盧氏殺舅少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陸心顏面色有些發白,問道:“你們想想,夫人最近得罪了誰?”

白芷道:“夫人害得侯爺沒有讓女子懷孕的能力,得罪了侯爺。”

陸心顏又問:“那冰巧和阿貴,得罪了誰?”

“兩人偷情,得罪的是侯爺。”“小姐你懷疑幕後之人是侯爺?”

白芷青桐異口同聲。

陸心顏幽幽道:“侯爺固然是懷疑對象之一,可除了他,這府中還有同樣的嫌疑。”

兩人想了想,突然變色,面面相覷。

“小姐你懷疑…”白芷小心翼翼問。

“我不知道,心裡有點亂。”陸心顏搖搖頭,“我一個人靜靜,你們先去休息吧。”

“是,小姐。”白芷青桐離開後,陸心顏並沒有睡下,坐在桌邊沉思許久後,起身披上披風,出了石榴院。

月光很亮,陸心顏踩着月光,去了江氏所在的佛堂。

江氏從江府回來的時候,守門的福伯告訴她,老夫人交待,不必請安了,從哪出來的,就回哪裡去。

原本江氏打算趁此機會去給封氏請個安,扮扮可憐博同情,讓封氏將她放出來。

結果封氏連見都不見,直接就讓她回佛堂,擺明是不會輕易原諒他。

江氏只得恨恨回了佛堂。

心裡想着江淮,想着這幾日的事情,江氏又氣又怒又傷心,哪裡睡不着。

咚咚,咚咚。

“誰啊?”江氏皺眉,半夜三更的,誰來找她?

“夫人,是我。”外面的陸心顏平靜道。

此時小佛堂裡,除了江氏,一個丫鬟婆子也沒有,江氏想起今天在江府,她死死咬定是陸心顏害死江淮一事,生怕她是來找她麻煩的,哪裡敢開門?

“什麼事?我睡下了。”江氏起身欲吹熄燈。

看着窗戶上江氏起牀吹燈的剪影,陸心顏淡淡道:“冰巧和阿貴,在十一晚上被火燒死了。”

“冰巧和阿貴死了就死了,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派人做的,你找我做什麼?”江氏語氣很衝地道,突然像想起什麼,聲音又尖又顫,“你說什麼?”

陸心顏重複道:“冰巧和阿貴在十一晚上被火燒死了,在你弟弟遇害的前一天晚上。”

“不,不可能,不可能…”屋內的江氏語無倫次,“不,不可能…”

“夫人,”她輕揚淡定的聲音,在這多事的夜晚,有着奇異的安撫人心的力量,“你先開門,讓我進去,我們好好談談。”

江氏此時六神無主,被那聲音一誘,不由打開了門。

“或許,或許只是湊巧而已。”江氏喃喃道,像是在對陸心顏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有兩種可能。”陸心顏冷靜道:“第一種情況,兩件事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爲之!製造這兩起事故的人,很可能是你心中猜想之人;另一種情況,兩件事是巧合!冰巧和阿貴之死是意外,而你弟弟的死,則是你幕後之人不滿你次次陷害我失敗,特意給你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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