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不喝了。”龍淵想了想,很鄭重地承諾。
嚴真真赧然:“也不是一點兒都不能喝,小喝怡情,還是能喝一點兒的。但是不能多喝,不能喝醉,那樣傷身。”
“知道了。”龍淵柔聲說道,只覺得喜悅慢慢地脹開來,填滿了整個胸腔,幾乎要噴薄而出。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裡,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
“那你要記好了啊。別小看了喝酒,多喝了對神經系統的影響很大。你想想看,喝多了以後,大腦處於興奮狀態,身體會發熱,面部紅暈,血液供應不足,那個……長此以往,危險極大,記憶力,還有什麼力……都會減退的。”嚴真真嬌聲地又叮囑了一句,接收到龍淵的目光,赧然地住了口。
她是不是太羅嗦了?似乎這番話,應該是妻子對丈夫的叮囑吧?
龍淵笑着點頭:“你放心,我一般不大喝酒的。今天……心裡高興,才喝了一點。”
“哦,那就好。”嚴真真覺得難爲情,臉色微紅,急忙轉移話題,“對了,超市開業的情況怎麼樣?今天可是第一天,弄個開門紅,就是成功的一半啊!”
龍淵含笑道:“你不是看到了麼?”
“啊?”嚴真真脫口問,“你怎麼知道?我沒下馬車,只是掀了簾子看看而已。再說,我離得有點兒遠。”
“我看見碧柳了。”龍淵解釋。其實,他也看見了她,坐在馬車裡,隔着人羣,還是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小臉。做殺手,原本就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天知道,那時候他多想走到她的身邊,替她掀起簾子。
可是,他的身份,和她隔開了那麼遠的距離,註定是不能在陽光下,和她牽手的。所以,他纔會破天荒地喝了不少酒。
“我們都只看到人,不知道今天的銷售情況啊!”嚴真真恍然,但仍是覺得不滿,“我要看賬本子,咱們到底賣了多少東西出去?”
“差不多……賣出了一成,如果明天還能保持這些顧客的話,恐怕我們的貨只能維持十天。不過,我估計可能明天還不止這些顧客,因爲大多數人是到午後纔得到消息。經過一夜,恐怕明天來的人更多。看着擁擠的人羣,我都有種錯覺,以爲全京城的人都擁到了我們的鋪子——超市裡了呢!”
“這麼多!”嚴真真驚喜地瞪大了眼睛,“可是我早上去看的時候,明明門可羅雀,都沒有人進去的。”
“是啊,可不過到午時,情況便改觀了,有了第一個嘗試的人,緊接着就來了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打烊,還不斷有人進來。”
嚴真真開始拿過一旁的毛筆,把自己練的大字扔到一旁,在空白的宣紙上粗粗地算了一下,驚喜之餘,又有些憂慮:“龍淵,恐怕要安排人再進一批貨。看哪些貨賣得好,趕緊再採購一批迴來。不對,同時安排幾批人出去,路途遠的,要先安排,不能纔剛開業,就出現斷貨。”
龍淵正在看她寫的大字,聞言笑道:“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人了,明兒一早就出發。”
“哦。”嚴真真放下了心,得意洋洋,“看來,我找到了一個最佳經理人。”
“什麼經理人?”龍淵奇問。
“就是替老闆管理一個團隊的專業人才,這樣一來,老闆就根本不用出面,坐着等分銀子就成。經理人就比如……你現在扮演的角色。”嚴真真解釋完,又悄悄地加了一句,“而我,就是老闆。當然,你也是合夥人,扮演了老闆和經理人的雙重角色。”
龍淵失笑:“你是老闆,我替你當經理人。”
嚴真真喜孜孜地點頭:“好,我們就這樣安排。”
這樣一來,兩人的關係,似乎比戀人更密不可分,更穩定吧?
“看來,你的設想是成功的。”龍淵笑道。
“那當然,我是天才……嗯,後知後覺的天才。”嚴真真得意之餘,也知道赧然。
龍淵的笑意忍不住加深,和嚴真真在一起,他似乎連性格都在改變,竟然笑容變得越加多了。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加起來的笑容,都沒有現在一個時辰多。
“你是天才,能想出這樣主意的人,怎麼可能不是天才呢?”他笑着說道,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裡,含着多少寵溺的成分。
再接下去的話題,朝着毫無營養的方向走。可是兩人卻樂此不疲,一個含笑說,一個含笑聽,誰也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直到月上中天,龍淵才恍然驚覺,看着嚴真真說得逸興豪飛,卻不忍心打斷。直到她告一段落,才輕輕嘆息:“這會兒已經夜了。”
“啊……”嚴真真下意識地看向沙漏,剛要計算時辰,忽然想起孟子惆已經送了一隻懷錶給她,急忙從懷裡掏出來,時針已經指向十一點,才驚呼了一聲,“竟是這樣的晚,你趕緊地回去罷。”
她自己當然已經睡飽喝足,可龍淵沒有空間寶貝,他擁有的時間,不會長出來,她不能自私地佔用他的睡眠時間。
“好。”龍淵低嘆一聲,“過兩天,我可能要出去一趟,超市裡我會安排合適的人管着的。”
“你要出去……”嚴真真立刻明白,他是接到了所謂的“任務”,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危險不?你自己要小心,超市裡的事你不要管,就是缺了貨,那也沒什麼。興許顧客們還以爲我們生意太好,因爲買不着,而生起期許之心呢!”
她的超市,究竟也不過是賺錢的機器罷了。而龍淵接到的“任務”,卻是生死攸關。孰輕孰重,她還是能分清的。
“好。”龍淵笑應。
“你……出去之前,一定還要做不少準備工作罷?要不,我讓孫嬤嬤去平南王府找幾個得用的人過來,你就別管了。我知道,你的事要多用些心思的。”嚴真真聽他答應得輕快,還是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句。
“沒關係,我會安排好的,這些事……也不是頭一回做。”龍淵心裡很暖,她的擔心,成爲他最大的牽掛。
嚴真真在房間裡踱了兩步,又道:“龍淵,你還是專心做你的準備工作,其他的事我來安排就是。你別分心,出一點點差錯,就會……”
她在前世看過了電視和電影裡,殺手們都是因爲一些細節問題而殞恨。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不能扼制自己的害怕。
龍淵藉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害怕和擔憂,只覺得四肢都暖暖的,一股熱流從心臟處涌出來,抵達最細的血管。
她的牽掛,會成爲他求生的欲-望。
“別擔心我,不會有事的。”他伸出手,卻在半空停下。她的臉,在咫尺之間,像是一尊小小的瓷娃娃,讓他不敢唐突。
嚴真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手伸出來,凝住,再緩緩地收回去。心裡忽然覺得失落,衝動地握住他的手腕,一時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呃……這是我們那兒……我是說,我奶孃那邊告別時的禮儀。”嚴真真尷尬地解釋。
龍淵凝視着她的眸子,看着它們像小兔子一樣,受驚似地躲閃,脣角輕輕地上揚,手指輕輕地觸及她的腮。凝脂玉潤,讓他愛不釋手。
可是,他也只敢停留片刻,便迅速地鬆開:“真真……”
“嗯!”嚴真真急忙點頭答應,雙眼閃亮。
龍淵的眸子,也閃亮得像恆星。脣角輕揚,笑得很溫暖:“我不會去太久的,因爲我是你的經理人,一定會回來替你打理超市。”
嚴真真猛點頭:“對,所以你千萬不能忘記,一定要平安回來。”
“好。”
“你答應?”
“當然,我答應。”面對嚴真真的追問,龍淵回答得毫不含糊,乾淨利落。
嚴真真嫣然一笑,輕聲道:“我等你回來。不管多晚,你一定要來看我,讓我安心。”
龍淵心潮澎湃,這句話的內涵,就算他是根木頭,也聽得明白。柔情萬斛,傾倒了他的心田。喉嚨口像堵了什麼似的,明明有着滿肚子的話要說,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還不走嗎?天已經夜了,再不回去,都要天亮啦!”嚴真真嗔了一句。
“等我回來。”龍淵輕輕點頭,交代了一句,便毅然地轉過頭,穿窗出戶。嚴真真撲到窗戶前,冷風直直地灌進她的衣領,可是她卻絲毫不覺得寒冷。
龍淵在樹梢上站定,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做了一個關窗的手勢,嚴真真含着笑意,掩上了窗。再度推開的時候,卻見那裡已經杳無人蹤。
“等我回來”,這短短的四個字,卻像烙鐵一樣,灼燙着她的心臟。這算不算是一種承諾?
冬日的風,從圍牆那邊吹來,穿拂過竹林間光影的縫隙,凜冽地吹在肌膚上,卻絲毫不覺得寒冷。
“你一定要回來。”她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才悵然地閃進了空間。只有在這裡,她可以毫無顧忌地發呆,而不必擔心時間飛逝如電。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寫的計劃書上。忽然覺得,比起龍淵平安回來,超市是否賺錢,似乎已經不太重要了。
空間裡的溫度和溼度,都在最佳的狀態,可是嚴真真卻忽然覺得寂寞。也許,有一個人能夠和她一起分享這個秘密吧?她在心裡,把這個人,鎖定爲龍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