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對着螺兒談笑風生,但聯華超市的遭遇,還是令嚴真真憂心。閃進空間後,便拿了張宣紙,仔細地排列着可以伸出援手的名單。
“你的王爺欺負你了?”小黃鳶殷勤地飛到她身前的桌上。
“沒有。”嚴真真頭也不擡,翻出平時記錄的“賄賂”名單,盤算着能起作用的人選。有能耐的不少,可明知道聯華後面有平南王府的影子還敢於出手的,背景也絕對不會太簡單。所以,這些人能不能真正起到作用,還在未知之數。
商人無利不起早,當官的更是如此。嚴真真思來想去,竟覺得平常按時“孝敬”出去的銀子,似乎都沒有用在刀刃上。
“唉!”她憂愁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的聯華超市能夠平安無事地連着賺了幾個月,果真是燒了高香。
“年紀輕輕的,嘆什麼氣啊!”小黃鳶看不過眼,“別沒事兒就學着裝深沉,你不是這塊料兒。”
嚴真真哭笑不得:“我是裝的麼?姐玩兒的就是深沉!”
“好吧,你在煩惱些什麼?”小黃鳶半趴在她的身前,“從進空間開始,你就長吁短嘆的
!不會是……你的王爺又納了新妃罷?嘖嘖,果然是棵花心的大蘿蔔,還真是不甘寂寞。”
嚴真真沒好氣地瞪了它一眼:“就算是花心大蘿蔔,納妃的速度也沒有這麼快!再說,他納他的妃,只要給足我家用,我才懶得管呢!我擔心的,當然是我的搖錢樹,今天居然被人砸了店。”
“這很正常。不管在凡人世界還是在修真界,都是強者爲尊。”小黃鳶也玩起了深沉。只是那小小的鳥腦袋這麼點呀點的,總覺得萬分的可笑。
她忽然眼睛一亮:“小黃鳥。你不是修真界的嗎?那你能不能幫我出手對付那些人?到時候,我多種兩棵蘋果樹。”
小黃鳶不屑地揚起頭,但很快就垂了下來:“我還不會什麼……”
“那你修什麼真啊。還開口閉口什麼修真界!”嚴真真翻了個白眼,“我還當你能耐大着呢。原來不過如此。”
“等以後……”小黃鳶急了,“總有一天,我能幫上你的忙。”
嚴真真很嚴肅地點頭:“沒錯兒,至少你還能陪我聊天。”
“別不相信了,我是說真的!以後,興許我能幫上你的大忙呢……”
“什麼時候?”嚴真真追問。
“等我修仙有成的時候。”
“哦,幾個月?”
小黃鳶立刻沒了聲音。
嚴真真想了想。覺得還是把時間放寬一些:“那麼,多少年?”
“在這個空間裡,應該不會太久的。”
“哦,幾天就行了?”嚴真真高興了,立刻湊到小黃鳶的面前,“那我等你幾天!”
“……應該在十年左右。”小黃鳶的聲音越說越小,“修真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要幾百上千年,才能修成人身。”
“有法術沒?”
“不是都有的
。”
汗!
嚴真真把身子挪了回來:“害我白高興一場,十年時間。黃花菜不光是涼了,還爛了呢!何況,按你的說法,十年以後。也不過能修個人身。”
讓自己失望當然不是小黃鳶的錯,但先給希望再失望,卻絕對是這隻小破鳥故意的。
狠狠地瞪了它一眼,嚴真真把它當作空氣,埋頭繼續在人名裡尋找值得下大功夫打點的人選。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可她發現自己養肥了不少人,卻沒有一個能在刀口上得用的。
“黃尚書一定不肯出面,平時拿得也不算多,去了也只是自討沒去,不必上門。劉大人平時倒很好說話,可一看就是見風駛舵的人,想必也不會肯幫忙。崔侍郎最懂得明哲保身,這種敏感的事,躲避還來不及……”
細細數來,竟只圈了兩三個人,還未必肯出頭。
“算了,死馬當作活馬醫,權且派人去看看。能幫忙自然是最好,就算不能幫,也不過能丟些面子罷了。往後的孝敬,也不必太上心了。”嚴真真咬了咬脣,擱下了筆。
小黃鳶看她愁眉緊鎖,一張大大的宣紙上,只寫了三個名字,知道她並沒有找到解決的方法,只得勸慰道:“歷來都是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這也正常。”
“是啊,不過我還是指望着能有人雪中送炭,我纔不會對這個世界失望。”嚴真真吹乾了墨跡,隨手放在一旁,卻把帶來的史書翻開。
“用功了?”小黃鳶意外地問,“今兒不練字了麼?”
“嗯,一會兒再練,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嚴真真走出小木屋,隨意地倚在一棵蘋果樹下。擡起頭,茂密的枝葉,把天空遮得幾乎密不透風。
不過,自從有了小黃鳶,空間裡的蘋果樹,幾乎永遠只能看到葉子不見果。偶爾能在枝葉間找到一顆小的,也無從下口。
“其實你貴爲王妃,隨意討些賞賜,就夠你好好花用一陣子了,何必爲了銀子煩惱?”小黃鳶不知出於什麼心理,竟然一反常態地沒有回到自己的窩去,而是在嚴真真的面前飛了兩圈,最後落在她的膝蓋上
。
“你不懂,我要的是賺錢的過程……”嚴真真高調了一把,又啞然失笑,“好吧,其實我確實是想賺銀子的。”
“可是你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在王府裡,臨川王也不至於虧待了你,缺衣少食罷?”小黃鳶苦口婆心地開解。
嚴真真苦笑:“你不知道,我剛嫁進王府的時候,還就是缺衣少食的。所以,我還是要存些銀子在手裡,就算離開了王府也能生活。”
“我看你拿進來的金子,也足夠你生活一輩子了吧?”小黃鳶不以爲然。雖然它對於給土壤適當的養份舉雙手——不,是雙腳贊成,但也覺得有點浪費。那可是真正的金子,嚴真真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有多少就扔多少。
“那是空間的肥料。”嚴真真得意地看了看坡地,“看,要不是我這麼勤快地施肥,空間能長得這麼大嗎?如果再長一塊出來,我打算種一點黃精。這次的黃精賺了不少,看來比人蔘的利潤還要高。”
“全種上蘋果樹多好……”小黃鳶說着,便有流口水的架式。
“是啊,到時候全都只看到綠油油的樹葉!”嚴真真沒好氣地啐了它一口,“就是滿空間都種上了蘋果樹,到最後也全祭了你的五臟廟,你覺得我有這麼傻麼?”
說到蘋果,小黃鳶還是心虛的,因此不置一詞,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在她的膝蓋上趴了下來。
嚴真真也不理它,只管翻開史書。天旻立國雖只百年,可前朝歷史卻如浩瀚的汪洋。人類五千年的文明,幾乎都有記載。嚴真真懷疑自己只是掉落到了一個錯亂的時空,拉長了封建社會的進程。
從魏晉以來,歷史便與自己的認知大不相同。西晉不滅,反倒衍生出了一個旁支,中興百年後,才又出現六國爭雄……
“什麼亂七八糟的!”嚴真真看得心煩,隨手塞到頸下當枕頭,以天爲被,以地爲牀,拋開心事,倒也一頓好睡。
醒來的時候,看到兩隻烏黑的眼珠子,正骨碌碌地轉得歡快
。
“小黃鳥,你幹什麼!你知不知道,人嚇人……不對,是鳥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嚴真真惱道。
小黃鳶跳開了兩步,委屈地勾下了頭:“我怕你做惡夢,才陪在你身邊的。我現在算是知道洞賓仙人的煩惱了,果然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
“好啊,拐着彎兒罵我是狗呢!”嚴真真似笑非笑,“看來,可以拔掉蘋果樹,改種梨子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好人,只是一隻好鳥,所以你當然不會是狗。”聽到自己的食物鏈有出現斷層的危機,小黃鳶急忙改口。
嚴真真挑剔地看了它一眼:“真不知道你吃了這麼多蘋果,怎麼身子就一直沒長大呢?要換隻鳥,至少大了一圈罷?”
“我也大了……小半圈。”小黃鳶挺起胸膛,可惜身量太小,就算把胸膛挺到半天,也顯不出什麼氣勢來。
“看不出來。”嚴真真毫不客氣地下了斷言,“我練一會兒大字就出去,天一亮就得讓人去見這三個人,也不知道能請得動一位不?”
“這會兒早着呢,你才睡了四個時辰,換到外面還不到半個時辰呢!!”小黃鳶不滿了,“好容易盼到你進來,沒說幾句話就睡大覺!”
“和你有什麼好說的?”嚴真真詫道。
小黃鳶瞪了瞪眼,想了想,立刻沒了火氣。人鳥之間,值得交流的話題,似乎還真的不多。
“等我以後修成了人……”
嚴真真打斷了它的話:“是啊,十年以後,滄海桑田。”
“十年又不長,眨眨眼睛就過了。”小黃鳶不服氣。
“不長嗎?人生有幾個十年?更何況,一生中最美好的,也差不多就十年而已。”嚴真真嘆了口氣,“當然,如果機緣巧合,也會有二十年的。”
就比如她,兩度爲人,便享受了兩個十年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