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睜眼,入目所及,便是小黃鳶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嚴真真竟然覺得,小黃鳶也懂得了憂傷。
它是一隻鳥啊!
“醒了?”小黃鳶的聽力,果然出類拔萃。嚴真真不過是用指尖梳了一下頭髮,它便迅速地回過頭來。
“嗯,外面還沒有準備出發麼?”嚴真真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
“你睡了才三個時辰,換到外頭,連只一刻鐘,會有什麼事兒?”
嚴真真草草點頭:“如果空間裡有溫泉就好了。我現在最想要做的,便是泡個熱熱的溫泉澡,然後……”
“接着睡。”小黃鳶不等她說完,便主動地接了口。
“你當我是豬啊
!”嚴真真笑罵。一覺睡足,只覺得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不是嗎?我一直當你是豬的。”小黃鳶膽大包天地扔下一句話,見機不對,便衝上了半空,然後停留在那個固定的高度。
嚴真真看得大爲豔羨,瞧瞧人家的手段,簡直是沒法兒比嘛!
“豬也比你可愛。”嚴真真哼哼,“算了,不跟一隻鳥一般見識,那樣太有失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小黃鳶也用一副鼻子看人的姿態,發出不屑地嗤聲,“算了罷,我倒是覺得你可以去整理東西,準備出發了。”
“啊?已經要走了麼?”嚴真真惱怒,“你明明早就知道,怎麼到現在才說?害她還老神在在地空間裡又吃又喝,又躺又睡,日子過得實在是有點逍遙自在,竟忘了外頭的歲月。
“你睡得很香。我不敢叫。“小黃鳶兇巴巴地吼了一聲。”
“哦,對了!”嚴真真一拍小黃鳶,拍得它差點兒沒摔到塵埃裡。
“對什麼?”這一次。輪到小黃鳶懵懂。
“以後可以讓你專門竊聽外頭的動靜,免得我在空間裡得意忘形,不知凡間歲月。”
小黃鳶歪着腦袋:“這是不是你說的。那什麼叫做剝削的東東?”
嚴真真大嘆失策,自己向小鳥灌輸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現在是搬起了石頭砸自己的腳背!
“走了,不跟你廢話!”嚴真真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塵,心念一動便閃出了空間,留下小黃鳶自怨自艾。
“在你的眼裡,大概與龍淵相關的話題,再多也不會成爲廢話的。”
嚴真真並不知道自己最後一句話,引發了小黃鳶的無限感慨。她此刻正在見碧柳帶回來的宛兒。
“王妃。你可算醒了,這時候,居然也能睡得着!”碧柳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把宛兒帶到了她的面前,居然連茶也忘了斟。
“爲什麼睡不着?”嚴真真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你沒看大夥兒都幹晾着麼?反正又不能走,站在院子裡曬太陽?又不是大冬天,這時候的太陽紫外線太強,會被曬黑
。”
她撫了撫自己的臉頰,穿越後。她的皮膚可真算上吹彈得破,她還不想虐待自個兒的皮膚。交待宛兒的話,自然長話短說。其實對於宛兒的選擇,只看她眉角眼梢的春風得意。便能明白。至此,嚴真真再不相疑。
午後起行前,孟子惆才匆匆忙忙地走進行館。甚至還來不及說一句話,喝一口茶,聖旨已下,即刻起行。
好在衆人都已準備停當,各各上了自己的馬車。齊紅鸞因爲自己的東西,已經塞了整整一輛馬車,堂而皇之地擠入孟子惆的那一輛。
對此,嚴真真只是聳聳肩。螺兒掀起眼皮子,朝着那輛馬車瞟了一眼,不聲不響地掀起了自家馬車的簾子。
“王妃,我們不如也坐那輛……反正寬敞得很……”碧柳卻不甘心。
“你忘了我怎麼交待你的了?離齊側妃遠一點兒。”嚴真真白了她一眼。這丫頭,忠心是儘夠的,就是有時候一根筋怎麼也擰不過來。
“如果王爺有心,自然會避着齊側妃,坐到王妃這輛過來。若是王妃過去,反倒落了下乘。”螺兒考慮問題的角度,又自不同。但中心意思,是一樣的。反正,是不去坐那輛車的!
“可是,那原本便是王爺的馬車,怎麼坐到王妃的車上來呢?”碧柳不置可否,卻沒有再堅持。
主僕三人登了車,很快車轔轔馬嘯嘯地便出了金陵城。嚴真真掀開車簾,回望着這座曾經熟悉的古城。忽然,她眸子瞪得老大,城門上的土丘上,那一襲葛衣的,不是龍淵又是誰?
他沒有忘記她!
這個認知,讓她心生雀躍。可是,這樣的歡喜,卻沒有人可以分享,不免有些美中不足。她很想此刻便跳下馬車,奔到那個熟悉的懷抱。
“王妃,怎麼又探頭探腦的?看那邊兒,已經有人看過來了。”碧柳急忙放下車簾,嚴真真正在再掀,卻被碧柳死命地拉住,“王爺纔剛還掀了簾子回頭看了一眼呢,王妃若是貪看風景,隔着紗簾也是一樣的
。”
嚴真真待要再據理力爭,山丘上的那個褐色人影,卻已不見。遊目四顧,遊人如織,根本再找不到葛衣的少年。
“罷了。”她遺憾地任由螺兒放下紗簾,隔着一層薄紗,人影都看不分明,更別提從人堆裡把龍淵給找出來了。
“到晚上便能換上大船了罷?”嚴真真有些悵然。待走了水路,便更不可能與龍淵相見了。其實,相見爭如不見。雖然龍淵追來,讓她心生竊喜,但一想到龍淵將要面臨的困境,又覺得不如不來的好。
“是。”螺兒低聲應道,又把車簾掀起了一角,“外頭的天氣似乎不大好,恐怕趕晚又得下起小雨。”
“下不下雨倒不打緊……”嚴真真咕噥了一句,“反正在船上也沒地兒活動,頂多也就在甲板上吹吹風。至於景緻,來的時候已看得盡了,實在再沒有什麼可看性。”
“王妃似乎很喜歡金陵?往後,讓昇平多回京城兩趟,也能講講金陵的見聞。”螺兒笑道,“宛兒如今可算是死心塌地跟着王妃了,她和昇平的小日子,過得越來越紅火。上個月單拿聯華超市的分紅,便已經讓人羨煞。如今,她說起昇平的口氣,依奴婢瞧着,是不會再生變數的。”
碧柳卻持反對意見:“知人知面難知心,誰知道她是不是明着向咱們,暗地裡卻仍向齊側妃投誠呢!要知道,她可是齊家的陪嫁丫環,服侍了齊側妃可有十年的光景了。”
螺兒卻搖頭反駁:“碧柳姐姐,宛兒是對齊側妃失望透頂以後才離開的,如今和昇平也是你敬我愛,小日子眼見過得越來越好,比比從前,她只有感激王妃的。便是撇開這一層,單從自個兒的生活來看,她也不會放棄目前的安定,而去跟着齊側妃去搏一把。要知道,以齊側妃的涼薄,即使日後萬一能做到王妃,又能給她什麼好處?”
嚴真真點頭:“放心,昇平把聯華超市打理得這麼好,其中也有宛兒的功勞。看她如此盡心,自然是打算跟着咱們幹了。疑人不用,既然用了,便該用人不疑。”
主僕三人樂得無人打擾,討論着用人的得失成敗。忽地馬車緩緩停下,嚴真真奇道:“難道這麼快便到了河岸邊上?我記得進城來的時候,似乎走了大半天啊!”
車簾掀開處,卻是一身白衣的孟子惆
。馬車只停了稍瞬,待他彎腰鑽進馬車,便又緩緩離去。
“王爺怎麼來了?”嚴真真愕然相問。
碧柳與螺兒見機,忙退了出去,自坐於車轅之上。
“那邊的香粉味兒太濃,還是你這裡清清爽爽。”孟子惆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忽地一探手,拿走了嚴真真身後的抱枕,“這個東西雖然不起眼,倒還好用。”
嚴真真急搶不及,只得眼睜睜地看着他舒舒服服地墊在自己的腰後,忍不住噘嘴道:“王妃盡知道欺負我,連這麼個小東西,也好意思伸手來搶!”
“你的便是我的,這哪能叫搶啊!”孟子惆大言不慚,毫不臉紅地說道。嚴真真心裡一個“咯噔”,立刻想到了如今正欣欣向榮的聯華超市。在孟子惆的眼中,那是不是也將是他的產業?
想到自己爲他人做了嫁衣裳,便覺得肉痛。想了很久,才低聲道:“若是王爺看中了聯華超市,拿去……便是。”
最後兩個字,說得無比艱難,幾乎欲哭無淚。雖然沒了超市,她還有個跟盧家合股的藥鋪生意,手裡更有着積累的銀票,可心裡到底不是滋味。
“誰說本王要了?”孟子惆詫異地挑眉,“本王的風評,沒有那麼差罷?雖然花金如土是有,可也從不曾強取豪奪。那超市是你用嫁妝銀子生出來的產業,自然是你的。日後咱們有了孩子,兒子自然是世子,世襲王位。女兒麼……你便拿這聯華超市給她作嫁妝罷。”
嚴真真眨了眨眼睛,對眼前這位王爺的想像力,十分佩服。
八字兒還沒一撇,便能想到生兒育女……居然還能兒女雙全,他是不是太心想事成了?
既然兩人沒有了利益衝突,接下去的話題自然便讓人覺得愉快多了。孟子惆自有長袖善舞的本事,若存了心說笑話,自能把嚴真真逗得哈哈大笑。
薄薄的車簾子,是阻不住笑聲的。只隔了幾米遠的齊紅鸞,便聽得臉色泛青,手裡的帕子,更被她絞得跟天津大麻花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臉上更有了三分狠厲之色:“嚴真真,便在今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