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離餘杭近了,螺兒在完成第二筆商船交易後,便秘密啓程前往金陵。【葉*】【*】.
嚴真真看到她的時候,幾乎不敢相認。都說女大十八變,可螺兒變得也有點多了罷?這哪兒還是一個妙-齡少女,如亂稻草一般又幹又枯的頭髮,污泥覆着的臉蛋,還有一身又髒又破的衣服,分明是剛從地裡拔完草歸來的農婦嘛!
“王妃!”螺兒雙膝跪地,熱淚盈眶。
“你易容成這樣······”嚴真真怔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把她攙扶起來,看着她黝黑的面容,用手狠狠地抹了兩下,才抹下一塊油膏,露出細膩潤白的肌-膚,總算鬆了口氣。
若真把螺兒變成那副老相,王志中恐怕要拿着劍抵住她的喉嚨了。
還好還好,只是虛驚一場。餘杭的海風,想必江南水鄉,到底是柔和的,還不至於把螺兒吹成三十好幾的早衰模樣兒。
“路上不安穩,這樣便於行走。”螺兒苦笑着解釋,“如今局勢免不得比往常緊張些,自餘杭以北,三步一崗,少不得有官軍混水摸魚。年輕些的女孩兒,都不敢孤走路。饒是有三五個大漢同行,也總要被吃些豆腐。因此,奴婢也只得扮作無知的村婦,總不至於被人瞧上眼兒,多作留難。”
“這等危險,有事只管用飛鴿傳書便是,何苦冒着奇險過來?”嚴真真嗔道,“有什麼事,你自個兒只管拿主意便是,難道我還信不過你麼?咱們名雖主僕,可骨裡卻早如姐妹一般。對你的能力,我自然是信任的。”
“王妃信任,奴婢感激涕零。只是多月不見王妃和碧柳姐姐,心裡想念,才趕來相見。”螺兒擡起頭時,已是淚流滿面。
“回來當然是好事兒·我也想你呢!”嚴真真笑嘻嘻地伸手,替她擦去了淚水,“只是看你冒了這麼大的風險,替你着急罷了。【葉*】【*】”
“奴婢明白的。”螺兒鄭重說道·“王妃若非對奴婢重視,又怎會因見了奴婢而心生怒氣?王妃但請放心,朝廷那些官員們,心已經被經年累月地給腐蝕了,但要銀,什麼人都睜一眼閉一眼。何況,奴婢身邊只帶着個小丫頭·扮作了奴婢的女兒,沒有人會注意的。”
嚴真真笑罵:“把你放出去單槍匹馬,倒把膽兒給養得肥了,兩個女孩便敢往亂世跑!若萬一出了什麼事,卻叫我怎麼辦?對了,你可有信得過的人留在餘杭?”
螺兒答道:“自然是有的,王妃忘了麼?王妃收養的孤兒,有兩個留在餘杭的·如今港口的事兒便交給了他們。.港口運營是大事兒,可不敢隨意交給人。他兩個經過這半年曆練,也能獨當一面。最重要的是·咱們信得過。”
“唔,那就交給他們罷,雛鷹總要展開翅膀才能飛翔。”嚴真真點頭,“只是你與他們的聯絡要加強,每日一報,不能少了。”
“王妃,奴婢只呆兩天,便要回餘杭的。”螺兒忙道,“因有些事用飛鴿寫得簡而概之,因此還需細細地當面與王妃彙報。”
“這時候回餘杭·你可知有多危險?”嚴真真沉下了臉,“既然把餘杭交給了他二人,便由得他們做去!每日一報,就是有些什麼差錯,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螺兒大驚:“這如何使得?他們雖然能幹,畢竟年紀還小。若是被外國的洋船給唬住了·那可不是一丁二點的損失。王妃不知道,莫看那些人官話說不連貫,可做起生意來,卻着實精明得很。不成,奴婢還是得回去看着。”
嚴真真又好笑又好氣:“雛鷹要長大,總要付出一點代價的。你總把他們護着,得多久才能真正成長?咱們的問題在於,沒有那麼多的時間給他們交交費。一次**足了,倒也省事兒。”
“可是一旦被人佔了便宜,那可是動輒上萬兩銀啊!”
“下次便能賺回來!”嚴真真不以爲然,“上萬兩說多是多,可是若能讓他們快速地成長,又不算多。以後加倍地賺回來,不就行了麼?”
“上萬兩啊······”螺兒苦笑,“不行,奴婢可捨不得把這麼多的銀打水漂去!”
“這也只是說頂多虧了上萬兩,以他們兩個的機靈,我瞧着千兒八百兩的,也就不錯了。”
螺兒咕噥:“王妃不是一向說麼?蚊再小也是血,沒有必要的損失,咱們一文也不損失。”
嚴真真啞然失笑:“你倒把我的話記得頂牢······我是這麼說過,不過當時說這句話的背景不同。那會兒咱們舉步維艱,一文錢恨不能掰成兩半來花。要想做點兒什麼,總覺得捉襟見肘。現在不同了,千兒八百兩銀的,哪個鋪都能挪出來,也不必看得有多麼着緊。
再者說了,咱們這個也不算是什麼損失,不是給孩們交學費麼?”奴婢明白,王妃如今是財大氣粗了。”螺兒扁了扁嘴說道
“你這話說的。”嚴真真大笑,“你錯了,不該損失的,我還是不會損失,但要求孩們快速的成長,怎麼可能不替他們交掉一點學費?雖然有點貴,但沒辦法。當然,咱們也可以不花學費,從外頭請人。但那些人畢竟不如咱們的這些孩可塑性強,最重要的當然還是忠誠度。日後他們成長起來,可是咱們手裡的寶貝,多少銀也換不來的。”
“王妃說的,也有理。千兒八百兩銀,雖然說有些心痛,好歹還能承受得起。”螺兒悻悻然道。
“好了,莫要生氣,咱們日進斗金,不在乎這麼點兒給孩們買個教訓。你若回餘杭去,一路上實在太危險了。要知道,來的時候你的運氣好,未必回去的時候也有這麼好的運氣。朝廷官場確實黑暗,但若遇上個鐵面無私的,那你可慘了。別說這種人沒有,確實鳳毛麟角,但還是有的。”
螺兒還想再爭辯,嚴真真伸手按在她的肩頭:“好了,別的話都不用說,我不想再讓你冒險回去。其實,港口那一攤,早晚都要交給孩們的。我本來的打算,是再看一陣,路上靖平以後,再讓你回來。既然你提前趕回金陵了,那更好。”
“王妃!”螺兒紅了眼圈,‘奴婢只是一條賤命,哪裡值得這樣的嬌慣了!”
“在我眼裡,你的命不比別人賤。”嚴真真靜靜地說道,“咱們說了這麼久的話,你還沒有恭喜你碧柳姐姐呢,她與小潘成婚了。”
螺兒忙道:“啊,碧柳姐姐,恭喜你了。我在餘杭也得着了消息,只是回來得急,也沒有帶賀禮,趕明兒再給姐姐補上。”
碧柳臉色微紅,含笑道:“同喜。咱們姐妹相處一場,難道還在乎這個虛禮?什麼禮物之說,不必再提。”
同喜?螺兒茫然,轉頭看到嚴真真含笑的眉眼,頓時臉色也飛紅起來:“奴婢年紀還小着呢,再服侍王妃幾年。”
“碧柳也還回來服侍我的,你更不打緊,大多數時候也不在我跟前兒,成不成婚也沒有什麼影響。”嚴真真笑嘻嘻道,“不過,王志中如今守着徵州,一時半會兒你這婚禮還辦不成!不過,看他什麼時候調防金陵或臨川,找個機會替你們把事兒給辦了。”
“奴婢還沒想過呢!”螺兒扭捏了,“王妃,這個不急······”
“你倒是不急,可人家急啊!”嚴真真開了句玩笑,“好罷,現在就是急,那也沒有什麼法,你還得耐着性等呢!不過,到時候,你的婚禮一定比碧柳風光。”
螺兒忙道:“奴婢也不要風光!”
“哦,是急着要嫁?”嚴真真接口。
“不是!”螺兒滿臉通紅,“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是說····…王妃,奴婢要彙報餘杭港口的事兒呢,怎麼盡扯着些有的沒的!”
碧柳忙把茶盞端上來:“螺兒,你也不用急,跟王妃邊喝邊說。今兒螺兒回來,也算是樁喜事兒,奴婢下去準備晚餐。”
螺兒這一說,直說了半天。直到碧柳進來催飯,她還沒有講完。嚴真真笑道:“好了,這些事你處理得很好。事急從權,將在外有所不授,連皇命都可從權,可別提我的方案了。我做的那些,本就是預案,你在執行的過程中,若是覺得不妥,適時修改,那也使得。”
“是,王妃!”螺兒的眼圈頓時紅了,“奴婢不會辜負王妃的信任。”
嚴真真笑罵:“還不下去好好梳洗一番?看你這模樣,恐怕一會兒誰也不敢坐近你的身旁!”
螺兒羞澀地笑了:“是,奴婢這便去。”
看着她被粗衣捆紮得毫無身段的背影,嚴真真的笑容收斂了起來。看來,朝廷對餘杭的控制,還是很得力的。也許,她應該讓餘杭的港口低調再低調,哪怕不是被朝廷沒收,就是被毀了,也是得不償失的。
也許,北部保衛戰勝利之後,她應該建議孟惆把餘杭先給攻下來。只是這麼一來,恐怕會激怒朝廷和一些中間人士,怎麼操作,倒是要好好地商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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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條件艱苦,這輩去一回也就夠了。(本段不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