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孟子惆和陳思雨達成了什麼協議,陳思雨啓程回揚州的時候,還帶着在金陵的陳氏骨幹。當然,沒有留在揚州中樞,表明了他們已經被髮配,儘管金陵繁華更勝揚州。
“陳大公子恐怕在揚州張開了一張大網等着他呢!”嚴真真有點擔心。畢竟人是被她忽悠回去的,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她的良心也過意不去。
孟子惆卻悠哉遊哉:“放心,陳二公子是什麼人?除非他又生婦人之仁,否則怎麼可能踏進陳大公子的陷阱?雖然他這一向並沒有在揚州,陳大公子又進行了人員大調動,可對於揚州的信息,他的渠道比咱們要多得多
。”
“畢竟是他哥哥。”嚴真真嘆息,“就怕他心腸一軟,而那邊卻無毒不丈夫,天然便落在下風。”
“你還是不瞭解男人。”孟子惆拈了一塊黑芝麻糕,塞在她的嘴裡,“你不是說芝麻和核桃都是好東西,能讓咱們的孩子變得聰明麼?”
嚴真真只覺得舌尖一陣甜糯,可是她的心卻更甜。自從懷孕以後,孟子惆總是抽時間陪她用餐,一天裡總要有一頓是在一起吃的。她知道,對於孟子惆來說,這樣的安排有多麼不容易。
因此,她珍惜每一個與他相處的機會。
“我是女人,怎麼會了解男人?”她噘着嘴,不自覺地帶上了撒嬌的語氣。
她在他面前的故作成熟,在敞開自己心扉的同時,已經蕩然無存。這時候面對的,纔是最無僞的自己。而看孟子惆的表現,分明是極喜歡她的這種風情。
儘管太在意這個孩子。大多數兩人時候只是相擁而眠,並沒有做什麼勾動天雷地火的事,可是他還是覺得滿足。
“你還不夠了解我麼?”他涎着臉湊到了她的眼前。那模樣,哪裡還像個坐在大殿裡指點江山的臨川王?分明是個得了便宜還想要賣乖的無賴嘛!
嚴真真又好笑又好氣地推開了他的臉,身子卻忽地一軟,被他擁到了懷裡。四目相對,一時之間,她竟忘記了剛纔心中的疑問。
“男人能讓一次。已經難能可貴。而陳思雨這樣的男人,心性甚是堅韌,吃過了一次大虧,還想讓他吃第二次,那實在是幾乎不可能。當然,他對手足兄長會網開一面,可是對於陳氏的掌控。卻絕不會再出錯了。”
“哦。”嚴真真半懂不懂地點頭。只要知道陳思雨不會再被陳大公子陰下,她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至於陳大公子麼……她日後總要跟他算算總賬的。光明正大的手段不行,利用空間的天然優勢,背後作壞,誰能阻止得了?
孟子惆看懂了她的不以爲然,輕笑一聲:“放心。只要拿下揚州,陳大公子還不是你砧板上的肉,任由你宰割麼?就算是看在陳思雨的面子上網開一面,死罪可免,活罪可饒不得
。你想要怎麼處置,說個方案來,我替你去辦。”
嚴真真無語,這人簡直就是自己心裡的蛔蟲。想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這樣一來,她不是很悲摧麼?陳大公子是砧板上的肉,她又何嘗不是?只不過,他的這塊砧板誘惑力太大,她捨不得離開而已。
“沒想到他這次決斷得這麼快。我以爲又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得着他的回信。”嚴真真感慨。
“事到臨頭,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個道理,是男人都會懂得。”孟子惆說得很隨意。卻讓嚴真真寒意頓起。她怎麼覺得,這也是他對付自己的不二法門?
到現在爲止,她還有些迷迷茫茫,不知道他是怎麼讓自己“移情別戀”,竟是一門心思地墮入他爲她織就的網裡面。
那張網的名字,叫做情網。
也許正是他爲她點上的那一盞燭光,讓她迷失了方向的心,再次找到了路標。就像張學友唱的那首著名的情歌,午夜夢迴,她還怕這這一路只是好夢一場,自己在網中央掙扎,卻只是越陷越深越迷惘。
可是現在,她卻情願就這樣守在他的身旁,做他身後最堅強的後盾。但願她打開的愛情這扇窗,看到的並不是長夜淒涼,而是星光燦爛。
“今天便是殿試了……”她喃喃低語,卻換來孟子惆的笑罵。
“別替李莊諧求情,這小子才華橫溢,在殿試上的表現絕不會差。要讓他堂堂正正在地朝廷上站穩腳跟,可不能靠他和你的關係,而是需要折服大殿上所有的人。”
嚴真真肅然:“我明白。其實我並沒有讓你有意放水,如果他實力不行,拔苗助長並非好主意。他還小着呢,這一生的路很長,有點小挫折並不是壞事。何況,他能進入前三甲,我已經對他很滿意了。雖然還有一點小小的期待,可敬陪末座,以他的年齡來說,也已經難能可貴。”
“你這樣的心態就不錯,我看李莊諧那小子的心態也不錯。”孟子惆失笑,“大概也是你給他灌輸的罷?我着人打探過了,其他兩人閉門不出,徹底苦讀,可這小子倒好,竟然約了幾個小的去賞花踏青!”
嚴真真竊笑:“是我建議的
。”
孟子惆愕然地瞪向她:“我還以爲你會給他出兩個題目,模擬一下考場呢!”
“那有什麼用?”嚴真真坦然地搖頭,“以我的能力,未必能模擬得出來。況且,大殿那種氣氛,對於別人來說很壓抑,但對於小李子來說,頂多也就是受一點點影響罷了。對於他來說,所有的文章盡在胸中,缺少的只是一點底氣。不過,你說得對,他的信心素來有點爆棚,給點打擊也好。”
“那也要看誰能打擊他了!”孟子惆笑謔。
而此後的結果,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高中狀元的,竟然真的是自信滿滿的李莊諧。
接到喜報,嚴真真有半秒的時候處於震驚之中。因爲前一天,孟子惆還表示其他兩人的實力,不比李莊諧低,她已經做好了替探花慶祝的準備。
不會是孟子惆在最後關頭放水罷?雖說某人曾說過要公平,可單憑李莊諧在王府住過一陣兒這個經歷,便已經做不到絕對的公平。不過,這一點點小後門,嚴真真是很樂意開的。
李莊諧的身上,可是早早便打上了臨川的標記,比起金陵的考生來說,自然更容易融合到臨川政權中來。
孟子惆懶洋洋地說道:“當然,如果在相同的條件,我更願意信任李莊諧,會給他更多的機會。不過,這次殿試,他贏得讓人心服口服。”
嚴真真這才喜笑顏開,欣然不可自己:“現在你們叫我伯樂,我可就要當仁不讓了哦!如果在你手裡能夠終結天旻一朝,那麼舊朝的末代狀元,和新朝的第一個狀元,都出自我的舉薦。”
“誰敢說你不是伯樂?誰也不懷疑,如果你身爲男子,狀元手到擒來。”孟子惆取笑道。
嚴真真縮了縮肩:“那怎麼可能?”
若論真才實學,她雖然到了這個時代埋頭苦讀過,可畢竟不能與世家子弟們自幼寒窗苦讀相比。況且,她出的幾次風頭,不過是沾了前人的光罷了。
若是混到了清朝民國,宋元明清的詩流傳下來,她裝神棍也裝不下去
。
大概是老天覺得上一世虧待了她,所以纔會讓她帶着福利,來到這一世。
“你對別人倒是頗有信心,輪到自己身上卻推三阻四。”孟子惆好笑,臉上帶了點憐憫,“你在孃家的時候,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充其量不過三天而已!
當然,嚴真真不會放棄搏取同情的機會,因此做上了黯然的神色:“那也算不得什麼委屈,畢竟不是親生母親,她這樣對我,也無可厚非。我只恨她夥同我那個不能稱其爲父親的父親,竟把母親活生生地害死。”
孟子惆急忙表態:“你放心,總有機會讓你親手爲你母親報仇。”
嚴真真皺着眉嘆氣:“我最鬱悶的,就是擁有了母親這樣的女人,他怎麼還會喜歡別人?尤其是榮夫人……唉,只能說是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你不是說其中尚有內情麼?”
“這只是我的猜想。”嚴真真打了個哈哈。小麻雀們的存在,可不能讓人知道,哪怕親近如孟子惆。看着他的臉,她絕不懷疑他此時的真誠,可是這樣的真誠,能保持多久?
嚴真真不敢拿今天去賭未來,有些秘密,只能作爲一個負擔,永埋在她的心裡。
“不過,我也認爲應該是另有內情。”孟子惆沒有深究,“榮夫人在嚴府能夠有這樣的地位,恐怕她手裡握着你父親……嚴侍郎的把柄。不管如何,到時候攻入京城,把嚴府控制起來,任由你拷問便是。若是你不方便出面,讓冰荒去。”
“你也不要凡事都交代冰荒做,他再能幹,畢竟也只是個孩子。”嚴真真哭笑不得,“而且,還是這種有點強人所難的私事。”
“咱們把這邊的局勢穩定下來,形成南北對峙,也要三五年之功。而聚集力量反攻的話,還要再遲些。那時候,冰荒也二十出頭,這些事儘管放心讓他做。”
“這麼算來,還要至少十年?”嚴真真有點失望,接受到孟子惆不滿的目光,纔會意到他們談論的可是一個朝代的更迭。十年竟功,已經是奇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