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女眷除了東院主母地位最矚目外,亦有三房夫人——陳氏,陸氏,尹氏。
東西合璧,恰能震攝莊內的邪風歪氣。
三房夫人中首推西院陳景落,此女不可小窺,亦乃天下第一鏢的繼承人,名震四方,卻能委身嫁入司徒一門,
於當時傳爲驚聞佳話。而這座明佑山莊,卻也正是此女的嫁妝,更是司徒遠發家起業的根基。而這個女人,對
司徒遠的重要性則是不言而喻的。
樓明傲初與其交鋒,是於一日風和日麗。主母臨莊的第二日,各方女眷前來迎擺,素聞如今這位主母愛奢性侈
,尤以珠寶玉翠,名貴珍藏最嗜。
東院主間,八寶紅木椅端,主母正襟危坐。一襲九鸞玉翠雁羽曲衫、丹碧紗紋雙裙倒是把其他女人的氣勢生生
壓制。就連向以名貴奢華名動各院落的陸夫人,亦顯低調了幾分。
西院之首陳景落攜各院老少行拜家禮,三禮大拜之後,皆安穩入座。聞言司徒遠有二子一女,子息實在單薄。
恰今日行拜之時,長子因出言頂撞被罰緊閉半月未能現身,只一子一女由嬤嬤牽領而出。
商賈之家的尹夫人送來一對金絲玉雀,此刻正奪了樓明傲的視線,連連垂看迷離中,全然不顧子女迎上。“主
母。”近侍丫頭璃兒進言一步,方轉了樓明傲的視線。
堂間幼童稚女攜同而至,男孩約摸四歲的光景,卻是天生一尤物,生得明豔動人,身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似比
他年幼,個子亦小些,頭梳雙鬢嬌顏若玉,只與身旁的小哥哥比起來,卻少了那麼分光豔奪人。
“兒司徒墨給母親請大安。”口中童音稚嫩,卻甚爲清晰,禮數周到全然不若四歲的孩童。樓明傲自也從下人
們探聽過,司徒遠的次子,亦爲庶出,其母生子後便私奔出莊,而後音訊全無。這孩子一直由教養嬤嬤養育,
如今一見倒也是個被調教乖順的小公子。
那小男孩一屈身要在她身前跪下,樓明傲忙伸手拉起,這等尤物豈能由他跪損了骨頭,眼中玄色明閃,嘖嘖嘆
起,撫上司徒墨的小手,張口就言,“兒子,你長得也太俊了。”
言罷,璃兒咳嗽聲漸起,一干女眷中亦有竊竊私語聲隱隱浮動。
司徒墨雖只有四歲,可常年獨居使他比同齡的孩子都成熟,不過長這麼大也從未見過這重女人,小心翼翼間擡
眼一望,立馬闔上眼睛,只因樓明傲一身的亮麗,晃的他眼暈。
樓明傲歡喜在心,不由得揣了他兩個紅包,連着被鎖禁閉大兒子那一份一同給了,難得她大方了一次,果真是
抵擋不住美色。
取了紅包,司徒墨再行大禮,見那小身板俯身起起拜拜,樓明傲只覺得今日陽光太烈,直映得自己滿目生輝。
眼前不由得幻化出他日後翩翩佳人,燦若星辰的影子,只怕是幾輩子也遇不上這般資質出挑的好苗子了,一心
只想把這娃收了。
身後女侍端上浮金嵌玉的托盤,青花荷蓮紋瓷盞中漾着濃郁的茶色,清澤明潤。璃兒聲音遂浮了上來:“主母
請二少爺飲一杯狀元及第茶,祝二少爺福亨貫天,文曲星落塵。”
樓明傲自作大方典雅的端了茶盞,親手遞上,笑容明媚。司徒墨倒有些受寵若驚,不明白這大母親怎麼總盯着
自己的臉笑得如此詭異,但接茶言謝,不敢做絲毫馬虎。
長女司徒雙,是西院夫人陳景落的獨女,日裡“子憑母貴”在莊中頗爲受寵,眼見得被往昔不受矚目的二哥搶
去了鋒芒,連進幾步,巧笑嫣然:“雙兒給大母親請大安。”
樓明傲捏着紅包遞上去,卻兩言不離司徒墨,口中亦隨之應付:“唉,你也乖,賞你的紅包。”
女侍再端茶,而上,與先前一盞青翠色澤不同,此杯中茶色明快紅潤,炎色鬱郁,十分奪人醒目。樓明傲好不
容易收了視線,徑自揚笑道:“這又是個什麼茶名,取了什麼好兆頭。”
璃兒輕眸一閃,脣間勾笑,忙接到:“這名字可氣派了——母儀天下茶。以盼我們大小姐日後是萬人之上,一
國之母啊。”
笑意忽僵,明眸似映入莫名的氣蘊,須臾間,樓明傲只顧着盯那股子升騰的水汽,臉上竟也覆了淺淺溼霧,喉
間一澀,復笑了道:“好,好,這名字真吉祥。”
衆人因這瞬間的冷凝一個個顧盼左右,更多的是悄然間擡了眸眼打量八寶紅木椅上的女人。只是不等思及更深
,忽聽“砰”一聲,瓷盞落地,樓明傲亦隨着驚望上去,杯盞跌落在司徒墨腳下,連着他的小身子亦軟綿綿倒
地而臥,青花荷蓮紋上的亮澤亦由猩紅血色凝上,星星點點之間連成一片明豔。
滿座皆驚,那些堆砌的笑容亦生生僵住,無人再敢言一聲。座間忽一人驚呼而起,便是那商賈出身的尹夫
人——尹素。她驚顫未定,一手迎向樓明傲:“你——主母竟然要毒死二公子。”
樓明傲身後已是一片慌亂,伸手利落如煥兒璃兒早已奔上去扶昏厥過去的司徒墨。一時紛亂開來,有喊去請溫
大夫的,又有喊扶入寢間的。樓明傲聲色不動,視線落於那一對金絲玉雀,暗道尹素可真是捨得出大手筆,復
擡眸掃了坐了滿堂的女眷。其實…這堂裡的女人在她眼裡並不算多,從前她所親歷過的陣勢怕是於此五倍有餘
。只這些女人都有相似的地方,珠環玉繞,明眉秀目,各有各的天香,只她們的笑意卻都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
的——虛假。
待到司徒墨由人領下,樓明傲迎上一片死寂。這滿屋的女人似乎都在等着看她的玩笑,說玩笑,似乎輕了些,
這些女人根本就是想一擊致命,連着司徒墨和自己兩個眼中釘一同去得乾淨。
樓明傲竟彎了腰,不是予誰下跪,而是自地上撿起那杯茶盞,轉弄於手中,似要看穿什麼花樣,青紋間還染着
司徒墨新鮮的血跡。回身走至端茶的女侍前,方那一盞茶盡是由盅中倒出,這時候自己再舉盅倒了滿滿一盞,
青翠光澤的色漬晃動於眸中,笑意絲絲蔓延,看得衆多女人心下無以揣度。
“同一盅裡的茶,同一把茶盞,若是下毒,也盡在於此了。”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一分情緒。仰頭間即要灌入
口中,頓時一片驚駭。
西端坐着的小女子忽起了半個身子勸阻道:“主母,杯上沾染了血色,怕是杯水皆無毒,您亦會因毒血致命。
萬不得…輕視。”
樓明傲竟似不聞,面色不動,由着杯中溫茶絲絲入喉,甘甜盈於齒間,不由得讚歎道:“好茶。”
言畢,坐回椅中,再把她們一個個瞧了個遍,眼神落在方纔起身的女子身上,只問:“你是哪一房的?!”
“妾是十八房侍妻中的岑歸綰,請主母大安。”那女子倒是一身素雅,看上去知書達理,容顏如蘭花般清雅不
俗,氣韻猶存。這女人方纔那一番卻也是提醒自己,這一等善心,她樓明傲不會忘。
“你倒是個心細的,只是多慮了。猩血出於內臟,殷血才染五毒。”言罷,輕眸一轉,淡定自若道,“這茶我
也喝了,怎不見我吐血昏厥。”
一聲落,衆人再無私語竊竊,反倒垂首不語。
“好歹是在我眼前出的事。”樓明傲只一起身,“煥兒,要是那孩子去了,從我這掏銀子好好葬了吧。”
煥兒正欲答應,只聽門外哭鬧聲迎上,忙把應的話吞了下去,衆人一致望向門外迴廊的爭鬧間。
“主母,主母。”這呼聲越來越近,直到一個身影破門而入,不等周圍的丫頭去攔,她已跪撲在地上,一個勁
兒的磕頭,“求您救救那孩子,求求您。”這女子是司徒墨的奶孃,此趟求樓明傲救命,即視拋開了自己的小
命,她自是知道這莊子裡的女人不對她小主子手下留情,一個個都是辣手摧花。此次中毒,亦是一出嫁禍於人
,盡除眼中釘的舊套路。
樓明傲對這種哭哭鬧鬧實在提不起興趣,打量着這個貌似還很年輕的女子,隨口就問,“你叫什麼名字?”
“秋洛。”女子仰起梨花帶雨的臉,“我是二公子的奶孃。”
“我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女人。”樓明傲搖了搖頭,但見這女人雖是滿目慌亂,卻直奔自己而來,顯然是明白
司徒墨因何昏厥吐血,不由得駐足於其身前,等着她開口。
奶孃止了泣聲,只盯着她的眼還有淚落下,顫顫開了口,方凝成一個字:“今——”
“秋洛!”西端又一個身影迎上,是錚錚怒喝充斥於廳堂之中,倒是把樓明傲也駭了一跳,伸手去揉猛跳的
太陽穴。
陳景落這女人真是有氣勢,只一瞪目緊眉,四下頓時屏息無聲。幾步邁上,反立於樓明傲身前目視那奶孃,忍
不住喝道,“你還真是大膽!”
奶孃看着來人越發靠近,身子竟是一軟,想退卻又不敢動。
樓明傲索性回身,端了自己的茶杯看着眼前這齣好戲。她的腦海中已然蹦出了幾種情節,可偏偏漏掉了最後
一種——出人命。實際上,就在陳景落迎面而至時,那個叫秋洛的奶孃已然爬到樓明傲裙邊。那一口血,髒了
樓明傲的錦緞,明豔了沉寂的顏色。
就連陳景落也愣住了,她看着漸漸沒了氣息的秋洛,又看看端着杯仍舊滿臉淡定的樓明傲,似乎覺得該解釋
什麼,畢竟那女人是在自己突然出現後,吐血而亡。
“她被你嚇死了!”樓明傲一手端茶,先她說出聲。
陳景落不再做解釋,只命人擡了屍首下去。直到有人清理了血污,樓明傲才起身,挪步間若有所思地盯着裙裾
上的血色,復擡眼看着陳景落,話卻是說給幾個丫頭聽:“把東院庫存裡的什麼雪蓮靈芝,但凡能救命的都給
那孩子塞,我就不信他能閉了氣去。”
“主母?!”璃兒忙出聲提醒,想她言中那貴重藥材都是何等珍稀,怎由她這般揮霍,不過又一想關及人命
,復把之後的話壓了下去。
“不過從今起,咱要過緊日子了,大手大腳慣了,還真是不適應啊。”樓明傲無所謂的笑笑。
陳景落眼神依然沉寂,只對上她的目光,“婦人之仁。”
“謝謝,我當這是誇獎。”說罷,伸手一揮,“送客,關門!”
都說是東院瘋了,竟送出了七根天山雪蓮,要知道整個明佑山莊才只有十根。就連楊歸也大大的感嘆,這個
主母不是庸俗,不是愛金,是完全不把金子當金子,她是大方的犯傻。
於是,“傻”“假大方”又稱爲後院言及東院的新詞。
又一日,樓明傲難得起了一個大早,推窗望遠,自言自語道,“沒聽見鬼哭狼嚎,這麼說,那小東西還沒
嚥氣,璃兒,煥兒,準備準備收拾出一間內寢出來,照着我屋的規格。把咱兒子搬來,由我親自調教。”
樓明傲自己也納悶,爲什麼要給自己找這個麻煩,爲什麼要救他。只是因爲自己的從前像這個孩子,樓明傲
當年也是居住在樓家的廢院裡,也曾經病重到讓奶孃一家家去求別院的夫人。只是樓明傲沒有那麼好命,遇上
一個善良的主母,但她還是活過來了,因爲她的奶孃爲了她去偷了山莊的倉庫。她活下來的代價是養育了她八
年的奶孃被亂棍打死。
樓明傲望着窗外的明媚笑了笑,雖然她骨子裡是夏明初,不過樓明傲的記憶,樓明傲的恨與愛卻貫穿着她
的血液,一個身軀揹負着兩個人的記憶。
然,拋卻夏明初的記憶,本本分分做這個主母樓明傲似乎能夠輕鬆許多。
不過,秋洛最後的眼神總在眼前揮之不去,她無畏的闖入自己的東院,應該是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吧,是
試圖告訴自己一些真相嗎?只可惜……那個女人還是迎上來的適時。
都說陳家鏢局的梨花雨針傷人於無形,就在陳景落揮袖而至的瞬間,她樓明傲算是見識到了。她不愛趟渾
水,更不喜多管閒事,那女人沒用那東西對着自己時,她自然也可以裝做不知。
窗外璃兒繞過花間雲池,輕步走上,聲音不輕不重,略顯凝重:“主母,尚書大人來了…”
尚書大人前來探女,在山莊算是個大事,其愛女便是那個自詡清高,目下無塵的陸玄惜,明佑山莊位列第
三的陸夫人。消息傳來間,東院樓明傲卻是不以爲然,別人的爹探看自家閨女,關她什麼事。轉念思及到初作
爲東院主母,禮數自是少不了的,勉強出席以求門面周全。
尚書大人陸之敬,從前在宮中倒是常見。皇上與他關係頗近,自是也沒少同他借銀子。
“我父親聽說主母大婚,特送來一尊南唐後主的送子觀音像,是當今皇上賞給我父親的。”陸玄惜雖然是
恭恭敬敬說的,可也難掩話語中的清高傲意。
一身盛裝的樓明傲自然聽着不舒服,竟然有人在金錢玉器方面比自己還傲氣。
“是嗎?”樓明傲依然揚着笑意,心裡自然明白尚書大人此次前來必然有事相求,送子觀音是小,金子是
大。想必樓明傲這個主母的奢華必是享譽京城了,前不久就聽到說了皇上嚮明佑山莊借錢一事,而她樓明傲自
然猜得到司徒遠是如何回絕的。司徒遠一定說了句“家財之事均由內人掌管,概不過問,就把皇帝的央求回絕
了回去。
如今尚書大人借探女一事主動拜訪自然是有求而來。
樓明傲輕輕抱起這世間珍寶,依然笑意盎然,“這可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啊。”
尚書大人隨即跟着一笑,“其實,這是皇上託微臣特地送給主母的,皇上說…..”
“啪”的一聲,送子觀音從樓明傲手中落了下去,頓時間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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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明傲倒也不痛心,只是拍了拍手,“我是一婦道人家,朝廷裡的話我聽不懂,也不想聽。大人還是找能
聽得明白的人去吧。”
樓明傲起身要走,陸玄惜終於坐不住,站了起來,怒道,“樓明傲,你何來的張狂?!”
“張狂?!”樓明傲停在門口,微微回身,倒也不怒,“我可不敢……只是我樓明傲再庸俗,也沒有把贗
品帶回院子的習慣。”
“贗品?!這怎麼可能?!當今聖上……”
“尚書大人無需在這裡驚詫,只需回去問問聖上他老人家不就一清二楚了。”言畢而笑,擡腿邁出正閣,
留下的衆人皆不敢出聲。
只見尚書大人漲紅着臉全然不做迴應,陸玄惜於恍惚間呼了口氣——這個女人,是不要命了嗎?敢說當今
聖上的御賜是贗品,就算是,也不能說啊。
陳景落坐落於一側,只垂眼玩弄着拇指上的扳指,如今見了這場面,心中暗道,這個樓明傲,倒真不是庸
俗這麼簡單。
一路上涼涼的清風襲來,煥兒跟在樓明傲身後大氣也不敢喘,穿花拂柳,樓明熬的步子越走越快,慘淡一
笑,什麼南唐後主的送子觀音,不就早在當年他們夫妻惡鬥時,被她夏明初摔了嗎?!上官逸啊上官逸,看來
你也是把國庫敗光了差不多了。
憑什麼你給你小老婆建瑤池還要從我男人這淘銀子。做你的春秋美夢!
正院,書閣。
沙漏前,楊歸楊回二兄弟駐守不動,只楊歸言語中透不出的興奮:“就這樣,當着尚書大人的面,就那麼砸了
……我算是看出來了,她是對自己揮金如土,對外是揮土如金,不就是找她借個錢嘛,瞧她吝嗇的,建個瑤池
還能比她折騰上下這銀子用的多?”
司徒遠依然在伏案閱折,淡淡的燭光映上他半邊臉,更顯沖淡清寡,本就是個不愛說話的人,此時更是專
心處理公事,楊歸的話似聽又似不聞。
終於闔上最後一份印函,推案而起,寂然起身由堂外走去,淡淡的道了句,“砸的好。”
京都,皇城。
青黛色的琉璃瓦連成一幅盛事華錦,金碧玉瓦連綿起伏間恰若雲鶴起舞,九重宮闕總有它的一番巍峨壯觀。
玄武大殿已然一連扔出三兩個瓷器,皆是稀世珍寶的名貴,由大殿間踱步而出皇帝正怒不可制,是聲聲的
天子之怒:“司徒遠這個混蛋,不與我親自交鋒,用一個女人羞辱我,好你個司徒遠。”
尚書大人只覺自己如何喪氣,白天去了那地方受辱,晚間又要承罵。無奈間只得連連搖頭,跪在地上一口
一個皇上息怒….心中卻暗罵道誰叫你小氣,送還送個贗品,簡直是不把他司徒遠放眼裡。
司徒遠當然知道那是贗品,更是帝王的驕傲,皇上故意用此來羞辱他司徒遠,看他是收還是不收。不過這
個司徒遠還挺厲害,只遠遠看了那個送子觀音幾眼,什麼也沒說,就讓尚書大人轉送給主母。他不甘嚥下這苦
黃連,就扔給女人。沒想,他的女人也太厲害了,不但一眼就看出來,還來了個粉身碎骨。
司徒遠不會在乎借出去多少銀子,他在乎的只有這份傲骨。
他忍了那荒誕的皇帝這麼久,亦不像再忍了。
皇帝自然也想不通,這麼些年,他沒少借司徒遠的銀子,他爲後宮修的那些亭臺樓閣都是出自明佑山莊,
皇帝知道,明佑山莊是他父皇爲他留下的另一座國庫。而他亦從小在那個小子面前有優越感,不是他吝嗇到要
給贗品,是他不屑於給正品,他就是要羞辱他司徒遠,他就是要讓司徒遠知道他能搶走他的一切,亦能給他虛
假的一切。就如同這個虛假的明佑山莊。
只是每一次,司徒遠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轉送給其他女眷。
這一次,亦同樣,司徒遠照例把這羞辱推給婦人。
不過樓明傲卻不是普通的婦人。
皇上止了怒意,眼中浮現出一絲絲的殺氣,“樓—明—傲。”
是的,他手裡弄死的司徒的女人還算少嗎?
他之前纔剛剛弄死了司徒遠的女人,那是他的皇后夏明初。
夏明初不是司徒遠的女人,他們彼此也並不認識對方,卻是五年前那份詔書上司徒遠的女人。不…確切的
是,詔書上上官裴的女人。
想到那個女人,皇帝緩緩閉目。對那個女人……那個笑顏如花,那個絕世美貌,那個有着傾世才華的女人
,是多麼適合做皇后,如果不是那份詔書,一切依然完美……
上官裴,只是皇宮深處很久遠的記憶了。
現在只有一個司徒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