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飛，一提起這個名字，我的心就似一個不定時的炸彈，在這一刻爆發。被重擊後神智不清。
“小美，我們出去談，好麼？”
我側眼看着睡得很沉的小星和小雨，我擔心我們的談話會吵醒她們。小美贊同的起了身。
月光拉長了地面上的人影，也滋長了我的思念。這個夜裡，格外冷清。對面千葉家已是漆黑一片。只有散落在地面上的銀光，裡面的人兒已經安然入睡了吧。我希望周叔叔能做個好夢。還有千葉……
“心姐姐，其實上次我很想和你一起去找塵飛哥哥的。”小美委屈的嘟起嘴巴。
“你知道嗎？塵飛哥哥很可憐的，他一直都是悽悽清清一個人。不會像我們山下有陽光，所以常年呆在山上，他變得異常冷漠，心裡那段回憶也讓他的臉上沒有笑顏。”
聽到這些心裡莫名的難受，糾得很疼，是我太敏感了嗎？
“小美，你塵飛哥哥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上次去山上，一切出乎我意料。我以爲是很破落的村莊，沒想到那棟小白樓精緻的讓我驚奇。實在想不出你們塵飛哥哥爲什麼要把你們送來這裡。”
我悠悠的說，現在那也是一個結，攪得我心亂如麻。
“我們也不想離開塵飛哥哥的，可是塵飛哥哥說我們應該有好的人生，和他呆在山上只會讓我們變得和他一樣。終日鬱鬱寡歡，沉淪一生。我們開始都不願意，塵飛哥哥發了好大的脾氣，我和小星，小雨都嚇壞了，塵飛哥哥一直很疼我們，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火，後來我們三個就決定，遵從塵飛哥哥的決定，我相信他是愛着我們的！”
終日鬱鬱寡歡，沉淪一生。這個謎一樣，能迷倒千萬女生的男生，真甘心一輩子如此嗎？
“那這悲傷的源頭是什麼？”我想把遺留許久的疑惑，在慘白的月光下，讓迷茫的心通透起來。
“因爲心姐姐。”小美悵然的回答，讓我疑惑不已。
“因爲我？”不會啊，上次他對我如此冷漠。雖然給我煮了麪條，給了我一個臨別的擁抱。可是都不是他真心所想。
“不是。”小美搖了搖頭。讓我的誤以爲在一秒間撥開迷霧。
“那是？”我好奇不減的繼續問道。
“是另一個心姐姐。”
“另一個?”
“對，她和你一樣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們是否長得一樣。我沒有見過心姐姐。自從我和小星，小雨三人進入了塵飛哥哥的生活後，他才偶爾有笑容。可是更多時候是沒有笑容的。有一天，梧桐樹開花了，他哭了。而且一直叫着心兒，那天我們都安靜的坐在梧桐樹下陪着他，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他轉過頭問了我們一句，心兒會回來嗎？我們三個人都不住的點頭，肯定萬分的說，會回來的，心姐姐知道塵飛哥哥這麼想她，一定會回來的！”
這個冷漠的男孩，那麼轟烈的愛着那個心兒，曾經也轟轟烈烈的幸福着吧。
“那小美，你的心姐姐去哪兒呢？”我不想錯過意思關於他的，或者是她們的。
“塵飛哥哥，沒有講。只知道心姐姐很喜歡布娃娃，那滿屋子的布娃娃，都是心姐姐的。塵飛哥哥從未拿給我們玩過。”
原來如此，拿我那天豈不是觸動了他的憂傷？布娃娃，梧桐花……那個心兒到底是誰呢？讓冷冽的他愛的這般如癡如醉，甚至折磨自己一生？
這樣的愛情，讓我有些難過。我的愛情如此平淡，平淡的讓我很是敷衍。
月光在無聲無息中，悄然退卻。黑雲壓倒周圍的一切。小美在我的身邊安靜的坐着，黑夜裡，我看不到她的臉。可是我還是能感受到她哀傷氣息。這個夜，悲傷肆虐。
“小美，我們哪天去看他好不好？”我在久久的沉默中，說了這句話。
“梧桐花的花語是塵飛哥哥給我講的。我開始以爲你就是塵飛哥哥說的心兒，因爲我第一次見你聽翼哥哥叫你，我當時心裡好開心，我在想塵飛哥哥知道會不會就能快樂起來？當時我就說你是善良的姐姐。直到後來，我見你和翼哥哥如此相愛，才知道你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不可能是塵飛哥哥的心兒。”小美失望的難過的說。
“那你失望嗎？我並不是你塵飛哥哥的心兒？”很想知道在小美心裡我是什麼樣子的。
“失望是有，可是很幸福能遇見你，要是一開始就遇見千葉那壞女人，我早就死無全屍了。”這丫頭又露出本性了。我搖了搖頭。
“你呀。心地那麼好，就愛穿保護色。溫柔起來就是一隻溫馴的小綿羊。讓人急切的像要去保護。”
小美躺在我的肩膀，沉沉睡去，一會兒我感覺睡意漸濃。沉沉的睡去……
今天的天氣有點涼，早早的翼就幫我把東西搬到以前的住處。
小美，小星，小雨，昨天晚上知道以後要和我住在一起，就開心的手舞足蹈。真是三個大小孩。
看着翼忙碌的身影，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是折騰自己，還是折磨他？院長爸爸從屋子裡走出來，抱着一個大魚缸，我看着魚缸裡的魚，想起昨天院長爸爸開懷的笑，小美們無憂無慮的玩耍，翼春風般的微笑。一切如此美妙。
“心兒，這個魚缸你別忘記了，爸爸相信你能照顧好它。帶上它吧。”
清涼的天氣，在哀嘆的語氣中變得開始沉悶起來，像是感冒後，鼻孔不能暢通，只能屏住呼吸。
“院長爸爸，您不生氣嗎？”我知道這樣做，有些不知足。
“傻孩子，你和翼都是我最疼愛的孩子。你們的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反對。最重要的我相信你們是好孩子。也許這樣你們纔會真正長大。”
院長爸爸總是給我如在廣際草原上奔跑的童年。現在也是，沒有父母又怎麼樣，他勝過他們。
“謝謝您，我會常常來的。反正不遠。”
我的家住在院長爸爸家的北側，千葉家對面。
“我知道，翼和你訂婚太倉促了，也沒遵循你本身意見，孩子，放寬心吧。有些事是命中註定的，最初的選擇，並不是最終的結局。一切充滿變數，你卻要在變數中必須做選擇，翼能不能和你走在一起，都要看命運的造化了。”
院長爸爸的話，怎麼讓我感覺怪怪的。和訂婚那天說的話，一模一樣。有時候對院長爸爸讓我很迷惑，讓我一直想不通的是，爲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資產，不求回報的贍養孤獨老人，領養無家可歸的孤兒……我想了17年都未想明白。
“心兒，東西都搬過去了，你去看一下還差什麼東西，告訴我一聲，回頭我給你帶過來。”看着滿頭大汗的翼，我竟然自卑起來，這麼優秀，孤兒院所有的女孩傾慕的對象，卻爲了毫不起眼的我，跑前忙後。我回頭看了看院長爸爸，他臉上呈現出不明顯的笑意，心疼？還是……？
“翼，謝謝你！”簡短的一句話，微笑在翼汗涔涔的臉上綻放，像個孩子一樣。或許，我只能用謝謝來表達我心裡的感激與愧疚。說不定在距離上，我和他還能一如從前。我並沒有完全否決我們之間的一切。畢竟，誓言違背是天理不容的。
夜，漸涼。
房屋裡一陣熱鬧。
“我要和心姐姐睡。我要和心姐姐睡……”
“我最小，應該是我！是我！”這三丫頭，從回來到現在一直爭着和我睡，我在旁邊很是無辜的看着她們。
“心姐姐，你最公正了。你發句話，同意誰和你睡。”小雨憤憤的樣子好可愛。
“這就難到我了，要不我們都一起睡吧。”我想這是最公平的決定了。千萬別再爭誰要挨着我睡啊……
夜，已深。
白色的月光照在窗前，銀光灑在擁擠的牀上。我看着小美睜着大大的眼睛，心裡一楞，這丫頭怎麼還不睡。
“小美，怎麼了？睡不着嗎？是不是剛搬來不習慣？”
我用極其微弱的聲音對她說道。生怕會吵醒身邊兩個熟睡的容顏。
“心姐姐，看到月光你會想到什麼？”
小美若有感慨的問我。看到月光我會想到什麼？這個問題第一次被人提及，也第一次思考。
“我想到的是一地的冰涼，和綿長的思念。可惜今夜我沒有。也許是因爲有你們我很滿足，不覺得孤單。”
我說着現在心裡的感受，這一地的月光，縱然在這個夏日，我還是能感覺得到它是冰冷的，我喜歡它。它是純淨的，不被任何侵蝕的。
“你呢？小美？”我很好奇小美會想到什麼。這丫頭平時大大咧咧的，可內心卻什麼成熟，很多時候我沒想到的她就已經想到了，我想到的她就已經做到了。只是我一直以姐姐姿態……
“我想塵飛哥哥。想開着花的梧桐樹。想那滿是布娃娃的房間……”
小美用濃重的鼻音低沉的說着，語氣中帶着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