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民將情況告訴路承周,他也不好再堅持。
畢竟,現在海沽形勢嚴峻,有一個交通員,總比沒有好。
馬玉珍接受任務後,才知道“螞蟻”這個代號,也知道“螞蟻”同志,很有可能就在警務處。
“姚書記,我想搬到英租界住下來,最好在二十六號路找個房子。”馬玉珍當了幾天的臨時交通員,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二十六號路?那裡也是路承周的轄區。”姚一民提醒着說。
“我又不怕他!”馬玉珍說到路承周的時候,一臉的厭惡。
“這既是你的優勢,也是你的劣勢。做地下工作,不能把內心的情緒掛在臉上。路承周是二十六號路的巡官,你要發揮優勢,與他搞好關係。”姚一民語重心長的說。
馬玉珍與路承周,不僅僅是同學,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最重要的是,馬玉珍還是位女性。
“與他搞好關係?”馬玉珍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不知道路承周真正身份前,她對路承周,確實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可是,自從知道,路承周竟然是日本特務後,她只要想到路承周,心底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
“這是工作的需要,與路承周搞好關係,對你是一種很好的保護。”姚一民說。
他之所以最終選擇馬玉珍,其實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姚一民並不知道路承周的真正身份,從他現在的角度考慮,馬玉珍與路承周有這層關係,退一萬步說,馬玉珍真要是出了事,也不用太擔心。
“這個……”馬玉珍很是爲難。
當她對路承周死心後,再也不想見到路承周。
甚至,只要想到“路承周”這個名字,她心裡就特別的不舒服。
現在,讓她與路承周搞好關係,她在心理上,實在難在接受。
“馬玉珍同志,我們現在需要隱蔽精幹,積蓄力量,等待時機。與路承周搞好關係,這是工作的需要。如果你連這一點都做不到,恐怕不適合搞地下工作。”姚一民沉吟着說。
“誰說我做不到?”馬玉珍一聽這話,馬上不幹了。
“除了找住房,你還需要一份正當的職業。”姚一民微微頜首,心底對馬玉珍的態度很滿意。
“已經找到了,在振華中學當國文教員。”馬玉珍說,她大學畢業後,在小學當過教員。
此次,振華中學招聘教員,她被應聘上了,隨時可以去任教。
“看來,你已經做足了準備。”姚一民笑了,馬玉珍早就下定決心,要擔任“螞蟻”的交通員了。
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心裡馬上一沉。
之前“螞蟻”說過,軍統來了一位最新的情報組長曾紫蓮,就在振華中學當英文教員呢。
“不做足準備,我敢爭這個交通員麼?”馬玉珍得意的說。
“你在振華中學任教,要特別注意一個人。”姚一民緩緩的說。
雖說現在國共合作,但國民黨一直將**當成最大的對手,攘外必先安內,這可是他們的既定政策。
“誰?”馬玉珍詫異的說。
剛纔姚一民的神色,她也看到了,自己去振華中學教書,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軍統海沽站的情報組長,也在振華中學。”姚一民緩緩的說。
“軍統的人?現在國共合作,有什麼好擔心的?”馬玉珍不以爲意的說。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要聯合抗日,軍統可不一定這麼想。”姚一民提醒着說。
“這個情報組長叫什麼名字?”馬玉珍問。
“曾紫蓮,是振華中學特別班的英文教員。”姚一民說。
“我知道了。”馬玉珍鄭重其事的說。
“我們願意與軍統一起抗日,但是,你的身份,絕對不能讓她知道。”姚一民叮囑着說。
“這是當然。”馬玉珍篤定的說。
馬玉珍原本以爲,在二十六號路的死信箱附近,租套房子,可以利用上下班的時間,順利接收情報。
然而,她在二十六號路轉了幾圈,都沒有租到房子。
幸好,振華中學給教員安排了宿舍,只要馬玉珍開始上班,就能解決住的地方。
馬玉珍的情況,姚一民都向路承周通報了。
同時,他也與“螞蟻”約定了,與馬玉珍緊急聯繫的暗號。
馬玉珍下課後,回到自己的宿舍。
宿舍內除了一張木板牀外,就只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
這裡,除了是馬玉珍的宿舍,也是她的辦公室。
“咚咚。”
馬玉珍正在思量,需要帶些什麼東西到宿舍時,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回頭一看,門口站着一位留着內卷邊波浪形髮式,中等身材,體態均稱的時髦女郎。
“曾老師好。”馬玉珍笑吟吟的說。
她認得這是同班的英語教員曾紫蓮,兩人都在“特別班”,算是搭班老師。
有了姚一民的提醒,她到振華中學後,就特別警惕。
當她第一次見到曾紫蓮時,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位時髦的新生女性,竟然是軍統海沽站的情報組長。
“我就住在隔壁,有時間可以找我聊天。”曾紫蓮對每一個人,都有一種下意識的好奇。
她雖然不知道馬玉珍的身份,但對這位搭班的漂亮國文老師,比較好奇。
“好啊。”馬玉珍笑着說。
曾紫蓮打扮時髦,態度謙和,讓人對她很有好感。
如果馬玉珍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肯定會與她成爲好姐妹。
“要不,今天晚上跟我擠一下?”曾紫蓮問,女人住到一起,便有說不完的話題。
只要她們待一晚,馬玉珍的底細,她能摸得清清楚楚。
“不了,今天晚上我回家睡。”馬玉珍說,她買了輛自行車,只需要二十幾分鍾就能回家。
她與曾紫蓮今天才見面,可不能把別人的客氣,當成邀請。
再說了,曾紫蓮可是軍統情報組長,她可不想與這樣的人,太過親近。
馬玉珍回去的時候,先從二十六號路過了一趟,又特意繞到康伯南道。
經過22號憲兵分隊時,她隨意地瞥了一眼,卻將憲兵分隊的情況,牢牢記在了眼裡。
憲兵分隊門口那塊“昌隆盛”貿易公司的招牌還在,但大門緊閉。
快離開康伯南道時,馬玉珍又準備去趟二十四號路。
她回治安裡的家,可以從二十四號路過。
爲了貫徹姚一民的指示,她得與路承周搞好關係。
她回家,當然可以避開二十四號路。
但她特意走二十四號路,就是想增加與路承周碰面的見面。
上次在二十六號路,她最擔心遇到路承周,偏偏卻遇到了。
今天,她想“偶遇”路承周,卻一直沒看到他的身影。
正當馬玉珍四處張望時,她的自行車,突然被人一把拉住,頓時停了下來。
回頭一看,正好看到了一臉壞笑的路承周。
“今天怎麼又來了?”路承周笑吟吟的說。
他接到姚一民的情報後,曾經提醒過姚一民,無需讓馬玉珍特意接近“路承周”。
只是,他又不好多解釋,畢竟,他的身份暫時還不便告訴姚一民。
“我在振華中學教書,怎麼就不能來了?快鬆開,我要回家。”馬玉珍看到路承周,嗔惱着說。
“你在振華中學當教員?什麼時候的事?”路承周“詫異”的說。
“這跟你有關麼?”馬玉珍不滿的說,她用力蹬車,可沒有掙脫路承周的手。
“看來你是剛來,晚上請你吃飯,一起慶祝一下。”路承周微笑着說。
他走到馬玉珍身邊,一隻手推着自己的自行車,一隻手拉着馬玉珍的自行車車頭。
馬玉珍無奈,只好半推半就的跟着他走。
“我們好久沒見面了吧,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路承周問。
姚一民並沒有接受自己的建議,他只能擺正自己的位置。
其實,在路承周的內心,還是希望與馬玉珍親近。
只不過,他不想給馬玉珍帶來麻煩,更不想讓她有危險。
之前馬玉珍明顯“左傾”,路承周的身份是特務,與馬玉珍接觸,只會讓敵人注意到馬玉珍。
馬玉珍在抗戰後,參加過一段時間的救國會工作。
但是,那段時間,很多民主人士,愛國人士,甚至國民黨人,也都參加了這個救國會。
但是,隨後馬玉珍的工作,就轉入了地下。
她參加救國會的工作,也是以愛國者的身份。
那段時間比較短,她接觸的人也不多,愛國會的成員,基本上全部轉移了,這段經歷,就連聞健民都沒有調查出來。
“我怎麼敢對你有誤會。”馬玉珍從內心非常抗拒與路承周接觸,可是,組織交待的任務,她又不得不與路承周接觸。
同時,在振華中學,她還要與軍統情報組長曾紫蓮周旋。
馬玉珍覺得,自己必須時刻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否則,她這個“螞蟻”的交通員,有可能被人識**份。
如果被曾紫蓮識**份,那倒也罷了。要是被路承周知道,那就麻煩了。
“你這話就是對我不滿嘛,救國會現在成了自衛會,你還在那裡做事麼?”路承周隨口問。
馬玉珍聽到這話,剛喝進嘴裡的茶水,差點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