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義兩年前,就以一分局偵緝隊副隊長的身份,調到了市局偵緝隊。
現在他已經是市局偵緝隊副隊長,應該說整天有忙不完的案子。
竟然因爲心裡煩,找路承周聊天,實在是奇怪。
“陳大隊長找我聊天,實在是榮幸之極,走,前面有家不錯的酒吧。”路承周微笑着說。
“以前你來英租界幹巡警,我真心反感。但現在,我是真想跟你一樣。”陳永義到酒吧後,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喝了口酒後,感慨地說。
“好啊,我這裡正好缺上副巡官,你來不來?”路承周笑着說。
他知道陳永義現在也成了老煙槍,掏出一包煙,扔到了桌上。
“你也知道,我的英文爛得很,爲英租界只會給克萊森琪先生丟臉。”陳永義搖了搖頭,他只是發發牢騷罷了,真要讓他來英租界,還真的難下決心。
但是,他羨慕路承周,也是真心的。
剛畢業的時候,他很不理解路承周到英租界當巡捕。
但他在一分局偵緝隊幹了一段時間後,慢慢就理解了。
路承周爲洋人做事,至少可以替華人爭取點利益。
他在一分局偵緝隊,完全就是當權者的打手。
抗戰之後,他幾次想辭職不幹。
可是,脫下警服,他又能幹什麼呢?
從警察教練所,他所學習的,都是如何當好一名警察。
一旦從事其他工作,又得從頭學起。
“最近怎麼樣?聽說劉同宇有可能當市長?”路承周點了根菸後,靠在椅背上,問。
“別說這事了,知道嗎,今天我就當了一回抗日者,竟然在街頭散發傳單。”陳永義低聲說。
劉同宇爲了反對潘家纔來當市長,讓警察局的人,換成便衣,到街上散發傳單,製造輿論。
同時,地方士紳也跟進,他們在警察局的授意下,特意跟到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遞交呈文,明確反對潘家纔來海沽當市長。
“什麼傳單?”路承週一愣,偵緝隊都是抓送發傳單的,什麼時候,也變成發傳單的了呢?
“還不是反對潘家纔來海沽上任的傳單?”陳永義摸了摸身上,掏出一張傳單遞給路承周。
“劉同宇的行爲也太卑劣了吧?”路承周看了一眼傳單,上面寫着,海沽全市市,一致反對潘家纔來海沽。
海沽市長,應該由海沽人擔任,等等之類的話。
這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劉同宇的手筆。
“這可不一定,日本人還是很看重民意的。”陳永義說,他也是沒有辦法,發了傳單後,也沒回局裡,直接跑到英租界找路承周喝酒。
“其實,不管劉同宇當不當市長,跟你也沒什麼關係。”路承周原本想跟陳永義說說潘家才,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陳永義是個很好的警察,但也很剛直。
之所以能擔任偵緝隊副隊長,主要是因爲才幹,與後臺沒有任何關係。
陳永義畢業之後,雖然一路升職,但從來沒有依靠私人關係。
他在警察局,也沒有私人關係。
“他可未必,劉同宇當了市長,說不定下面的人,都官升一級呢。”陳永義笑着說。
事實上,他也知道,如果不抱這些大佬的粗腿,他很難獨當一面。
在一分局時,他也只是副隊長。
到局裡後,雖然升了職,但依然是個副手。
警察局現在的偵緝隊長是灣灣人藍大海,深得日本人信任,他沒有理由取而代之。
“你要想當官,是換思路才行。”路承周意味深長地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現在,我不想碰特務案子,只想辦刑事案和治安案。”陳永義搖了搖頭,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他這話,也就跟路承周說說,換成其他人,絕對會悶在肚子裡。
“永義,我們是不是有同學在法租界巡捕房?”路承周突然問。
楊玉珊今天的話,讓他留了意。
金惕明確實有報復情報三室的動機,但楊玉珊呢?她爲了上位,也爲了拉攏陳樹公替日本人效力,是不是也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陳樹公在法租界的住處,當時知道的人不多,甚至連軍統都不知道。
“不錯,徐樹基就在巡捕房,你問這個幹什麼?”陳永義好奇的問。
徐樹基當初到法租界時,只是一個小小的巡捕,但現在,也升爲探長了。
“下午去法租界,請徐樹基一起吃個飯怎麼樣?”路承周突然說。
陳永義來了,正好可以借這個名義,請徐樹基吃飯。
當然,路承周是想打探一下,史紅霞被殺的案子。
“只要你出錢,我去哪裡吃飯無所謂。”陳永義笑着說。
“我請客沒問題,但你得約人。”路承周說。
“我約人沒關係,但吃飯的地方得由徐樹基定,他熟悉法租界,我要選個最貴的酒店。”陳永義大笑。
兩人約好,下午五點半電話聯繫,路承周特意在警務處辦公室等着。
下班後,路承周直奔法租界,去了國民飯店。
在這裡吃飯,氣氛比較好,而且沒人打擾,當然,價格也很貴。
英法租界相鄰,路承周與徐樹基聯繫得都不多。
他每次來法租界,不是與劉有軍接頭,就是與川崎弘見面。
要不然,就是辦私事,會盡量避免與徐樹基打交道。
雖然這幾年沒怎麼見面,但三人都是同學,見面之後還是很親熱。
徐樹基個子不高,比較單瘦,四年不到,能在法租界幹到探長,也很不容易。
“樹基,法租界之前發生了一樁史紅霞案,你還有印象嗎?”路承周隨口問。
“知道,據說是日本暗殺團乾的。”徐樹基順便說。
“日本暗殺團?他們在法租界,也這麼無法無天麼?”陳永義驚訝地說。
“日本人什麼時候安分過?我們抓到了一名槍手,他承認是受暗殺團的指使。但他本人,是幫會中人。因此,如果有人來問,哪怕是家屬來問,也都只能說是入室搶劫。”徐樹基嘆息着說。
這頓飯雖然花了路承周十幾元,但他覺得很值。
史紅霞竟然死於日本暗殺團之後,路承周可以斷定,那兩個人,原本是用來暗殺譚天君的。
只不過,中山良一突然臨陣換人,這一着真是很妙呢。
暗殺團之所以能找到陳樹公的住處,一定與史紅霞脫不了干係。
當初連軍統海沽站的劉有軍,都不知道陳樹公的真正住處,日本人又如何能知道呢?
史紅霞被殺後,陳樹公就憤而背叛軍統,協助日本人端掉了北平站和保定站。
如果史紅霞不死,楊玉珊未必會上位,陳樹公也未必會背叛呢。
回到英租界後,路承周依然去了憲兵分隊。
“主任,下午金副主任與三室,差點打了起來。”李繼平看到路承周進來後,馬上過來彙報。
“怎麼會打起來呢?”路承週一邊朝辦公室走,回頭問。
“三室的人想見胡然蔚,金副主任不同意。別說,金副主任的身手真不錯,一對三,把情報三室的人都打趴下了,包括陶階。”李繼平得意地說。
陶階可是原來軍統華北區的行動處長,身手非常不錯。
可是,陶階在金惕明面前,連三招都沒過,就被金惕明一腳側踢在耳部,當場就昏過去了。
“金副主任沒事吧?”路承周淡淡地說。
只要沒出人命,他希望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金副主任沒事,現在親自守在地窖,任何人都不能進去。”李繼平笑着說。
“走,去看看。”路承周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突然折返出來。
果然,到地窖時,就看到金惕明搬了把椅子坐在地窖門口,像尊門神似的。
“老金,吃晚飯了沒有?”路承周關心地問。
“沒時間吃。”金惕明脖子一揚,今天算是打出了威風,要不然,別人還以爲他是好欺負的呢。
“李繼平,你趕緊去附近買兩斤餃子,再來只燒雞,打一斤酒。要快,半個小時之內必須送來。”路承週轉頭吩咐李繼平。
“金教官,抽根菸。”路承周遞了根菸給金惕明。
“嗯。”金惕明點了點頭,他很享受路承周對他的尊重。
“這裡交給皇軍就可以了,有他們在,三室的人還進得去麼?”路承周親自給金惕明點上火,微笑着說。
“這幫日本人也靠不住,給點好處,什麼事都肯幹。”金惕明吸了口煙後,不滿地說。
“不會吧?”路承周詫異地說。
在他眼裡,日本人都是很死板的,或者說,他們很盡職盡責。
“日本人也是人啊,他們也要吃喝拉撒,在英租界,什麼都要錢的。”金惕明語重心長地說。
“你守在這裡,也不是個事啊。你守得了一時,還能守得了一世?”路承周說。
“胡然蔚沒招之前,他是不會離開的。”金惕明搖了搖頭,堅定地說。
“他妹妹沒來,能招?你不離開,誰去幫你把人帶來?”路承周心裡一動,故意說。
他估計,三室的人要進去,也是爲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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