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路承周以火柴的身份,去了趟杜麥路18號。
曾紫蓮和馬玉珍,他覺得還是要搬回振華中學的宿舍。
平常她們可以回來蹭飯吃,偶爾也可以在家裡住。
但是,要給別人一種,她們已經搬回學校的感覺。
在杜麥路的路口,陳白鹿早已經在等候,見到路承周後,他領着路承周去了18號。
“你好,火先生。”鄭問友在看到火柴時,一直在打量着他。
他搜腸刮肚,腦海裡也沒有“火柴”這個名字。
鄭問友知道,這一定是化名,搞情報工作的,一般都會使用化名。
爲了工作的需要,會頻頻更換化名。
一旦換了一個名字,基本上等於換了一種身份。
“你好,鄭主任,謝司令還是不願意搬過來麼?”路承周自然知道,鄭問友一直在觀察自己。
“是了,謝司令要在那邊,見幾個朋友,這裡不太方便。”鄭問友解釋着說。
不管對方相不相信,他都要給謝維漢找一個理由。
“這裡的條件,確實有些簡陋了。”路承周緩緩地說。
“站長,鄭主任,你們聊,我到門口去看看。”陳白鹿說。
他不僅負責爲火柴帶路,同時也要負責火柴的安全。
“鄭主任,需要什麼,直接跟陳組長說就是。海沽站,一定會竭盡全力,支持七路軍。”路承周等陳白鹿走後,鄭重其事地說。
“多謝火先生。”鄭問友輕輕咳嗽一聲。
“不知鄭主任,要在海沽待多長時間?”路承周又問。
“可能還得打擾貴站一段時間。”鄭問友覺得,火柴確實很熱情。
但這種熱情,卻讓他有些不舒服。
七路軍已經被打散了,就算能重振旗鼓,恐怕也不會有什麼作爲。
謝維漢並不是一個能打仗的將領,他更像一個官僚,還是個沒什麼能力的官僚。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路承周微笑着說。
他的話裡話外,都將鄭問友當成了外人。
“那好,我就不客氣了。”鄭問友笑了笑,但他的笑容很勉強。
“鄭主任,我們之前派到貴部的八位學員,他們現在的情況如何?”路承周突然問。
如果七路軍散了,他希望能把那些學員要回來。
雖然他們在樹德小學訓練班,成績屬於中下,但軍統正是用人之際,路承周不介意,自己的手下越來越多。
“他們八人,有四人已經爲黨國盡忠,他們死得其所。另外四人,此次也失散了。”鄭問友嘆息着說。
在海沽訓練過的軍統人員,思想覺悟很高,打起仗來也不怕死。
正因爲不怕死,他們的死亡率就很高。
日僞圍攻豐潤縣,謝維漢宣佈各自突圍後,他就沒有這些人的消息了。
“可惜了,希望他們能回海沽。”路承周失望地說。
“就算回了海沽,他們現在也是軍職,火站長可不能再打他們主意。”鄭問友笑着說。
要不是住在軍統的地方,他真想發火了。
七路軍被打散了,火柴竟然打着這些人的主意。
可是,他突然想到,自己了是軍職,還是少將,怎麼好回海沽站呢?
鄭問友突然閃出一個念頭,火柴不會知道,自己與總部的發報內容吧?
密碼本是海沽站提供的,火柴完全有可能,知道他的電報內容。
其實,七路軍最高峰時期,也不過五千人,第五戰區,給了謝維漢一箇中將,其他人人基本上都是少將。
除了鄭問友外,包括參謀長,還有下面三個旅長,都是少將軍銜。
如果是正規軍,他們不過就是一個加強團的編制罷了,頂多也就是給謝維漢一個上校,他們都是中校。
“最近,日軍加強了對海沽的控制。法租界還算好,英租界就不好說了。”路承周提醒着說。
他可不想看到,鄭問友和謝維漢在海沽出事。
雖然鄭問友要跟他競爭海沽站長之位,但鄭問友說到底,還是願意抗日的。
只要是抗日的人,路承周就不願意和他們消耗。
如果總部真的下令,鄭問友擔任海沽站長,他也會全力支持鄭問友的工作。
路承周走後,鄭問友看了看時間,他與總部的通訊時間,是晚上八點。
想着謝維漢在國民飯店,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鄭問友換了身衣服,去了趟國民飯店。
原本鄭問友以爲,謝維漢一定會待在房間,讓他沒想到的是,他敲了房門後,卻沒有得到迴應。
問了服務生才知道,謝維漢竟然外出了。
鄭問友這下緊張了,謝維漢是七路軍的司令,如果在海沽出了事,他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路承周走的時候,給鄭問友留了一個緊急聯絡方式。
正當鄭問友準備與軍統聯繫時,卻發現謝維漢步伐輕鬆的走進了酒店。
“謝老闆,你去哪了?我都急死了。”鄭問友連忙迎了上去,一臉關切地說。
“在外面吃了頓飯,這裡的飯菜都吃膩了。”謝維漢擺了擺手,說話的時候,還打了個酒嗝。
“現在可是非常時期,怎麼能在外面吃飯呢?”鄭問友聞着謝維漢一身的酒氣,皺着眉頭說。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謝維漢不以爲意地說。
他的人生,在寶坻縣達到了頂峰,當時七路軍攻下寶坻縣城,四面八方的抗日組織,都來投奔。
當時,他手下超過五千人馬,可謂春風得意。
然而,撤到豐潤縣後,事情就開始不順了。
日軍要圍攻豐潤縣前,他其實已經接到了情報,然而,還沒來得及撤退,日軍就撲上來了。
七路軍雖然可以據城而守,但日軍攻勢太猛,那炮彈像不要錢似的,打得又急又準。
謝維漢原來的那點豪情壯志,都被打沒了。
離開豐潤縣後,他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到了海沽,哪怕就是死,也要對得起自己這張嘴。
“我送你回房間吧。”鄭問友知道,謝維漢喝高了。
這個時候跟謝維漢講道理,保不準他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言呢。
鄭問友覺得,謝維漢不適合再住在國民飯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