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問友一聽,頓時愣住了,因爲他聽出來了,這是白天那個年青人的聲音。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鄭問友輕笑了一聲。
那人正好經過鄭問友身邊,聽到這句話,也停住了腳步。
“是你?”
“一天能見兩次面,你們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真的不怕被抓嗎?”鄭問友輕笑着說。
“爲了抗日,我們連死都不怕,還怕被抓?”
“你叫什麼名字?”鄭問友停住腳步,他聞到了年輕人身上傳來的漿糊味。
“文叢鬆。”文叢鬆一字一頓的說,似乎不怕被人知道他的名字。
“文叢鬆……,敢陪我聊會嗎?”鄭問友問。
“死況且不怕,聊天有何不敢?”文叢鬆昂昂自若地說。
白天時,鄭問友掩護過文叢鬆,晚上兩人又碰到。
文叢鬆對鄭問友很有好感,在他面前,並沒有掩飾。
他告訴鄭問友,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是一個自發成立的民間組織,說白了,就是他們一些年輕人,想抗日,又沒有門路,也沒經過訓練,只能在這種形式,表明自己抗日的立場。
鄭問友一聽,心裡暗暗高興。
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竟然是個民間組織,太好了啊。
這些人有抗日的決心,卻沒有抗日的門路。
而他有抗日的決心,卻缺少人手啊。
軍統海沽站的人,可以協助他,卻不算他的下屬。
七路軍這邊,謝維漢是他的上司,於錦世現在也成了謝維漢的副官。
晚上,鄭問友請文叢鬆喝了酒,兩人談到很晚。
鄭問友回去後,心裡已經在計劃,要如何才能使用好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
首先,此事必須保密,不但要向軍統保密,也要向謝維漢保密。
軍統畢竟是外人,不管總部批不批准他回海沽,目前來說,軍統的人都跟他沒關係,人家是火柴的下屬。
而謝維漢,整天只知道在國民飯店醉生夢死。
鄭問友覺得,謝維漢已經不適合擔任七路軍的總指揮。
此次鄭問友回豐潤縣,他準備帶着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的所有成員一起去。
讓他們去一次戰場,每個人都能接受一次鍛鍊,回來後,才能成爲真正的戰士。
然而,鄭問友並不知道,他今天認識的這個文叢鬆,其實大有來頭。
與鄭問友分開後,文叢鬆很快離開了法租界。
此時外面已經戒嚴,出入需要通行證,到檢查哨時,文叢鬆拿出一個證件,檢查的日本憲兵看了一眼,很快就放行了。
這個時候,能搞到這張通行證,確實不簡單。
文叢鬆徑直到了花園憲兵隊,與鄭問友見了面後,他是一刻都待不急了。
此時已經很晚了,然而,川崎弘還沒有休息。
他正在研究各方送來的情報,比如說,陶階找到的密碼,於錦世和珍子,傳來關於謝維漢的情報。
今天,雨官巽告訴了他一個消息,茂川秀和的人,與軍統的火柴聯繫上了,兩人還見了面。
雨官巽問川崎弘,能不能辦軍統的案子,如果不行,就把案子交給茂川秀和。
茂川秀和現在是市公署的顧問,雖然也屬於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但與情報系統,算是脫鉤了。
如果讓茂川秀和抓到了火柴,簡直是憲兵隊最大的恥辱。
“宋君,是不是有好消息?”川崎弘看到文叢鬆的時候,微笑着說。
文叢鬆只是他的化名,他真正的名字是宋崇文。
原來冀東抗日聯軍之參謀,叛變後逃到海沽,化名文叢鬆,躲在苗光遠掌握的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
宋崇文知道,他的上司是川崎弘,與鄭問友接觸,也是川崎弘佈置的任務。
事情有了進展,自然第一時間向川崎弘報告。
“我已經與鄭問友正式聯繫上了,他對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很感興趣。估計,這兩天就會聯繫我。”宋崇文得意地說。
他之所以能成功的騙過鄭問友,除了因爲鄭問友對海沽的情況不熟悉外,最主要的,還是因爲宋崇文曾經是一名真正的抗日者。
他說話的語氣、神態,以及對日本人仇恨,讓鄭問友真切感受到,這是一名真正的抗日者。
還有一點,宋崇文的出現,於錦世提前做了鋪墊。
否則,以鄭問友的經驗,想要騙過他,沒那麼容易。
“很好。ChóngQìng讓謝維漢回豐潤縣收攏部隊,謝維漢不願意走,估計鄭問友會去。而且,鄭問友會帶你去。”川崎弘得意地笑着說。
“我會配合皇軍,將七路軍乾淨、徹底的消滅!”宋崇文鄭重其事地說。
“這只是最後的辦法,派你潛伏在鄭問友身邊,可不是爲了消滅七路軍。”川崎弘搖了搖頭。
消滅七路軍,又得浪費皇軍的子彈和炮彈,最重要的是,還得動用大日本皇軍的軍隊。
如果能夠把七路軍拉過來,擔任皇協軍,豈不是更好?
宋崇文原來是冀東抗日聯軍的作戰參謀,有一定的軍事才能,他又是以鄭問友親信的身份,去豐潤縣收攏部隊。
只要把鄭問友掌握在手裡,七路軍的事情就好辦了。
“不消滅他們?掌握他們,讓七路軍爲皇軍所用?”宋崇文腦子還是很活的,馬上想到了這一點。
“這就要看你的表現了。”川崎弘微微頜首。
“能否掌握七路軍,關鍵在於,能否掌握鄭問友。我需要幾名強有力的助手,現在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的那些人,不合適。”宋崇文緩緩地說。
“放心,我會給你安排好的。”川崎弘點了點頭。
以宋崇文的能力,確實很難控制鄭問友。
此事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還得是中國人。
日本人雖然很優秀,但他們一開口,就會露餡。
鄭問友因爲保密,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的事情,既沒有向謝維漢彙報,也沒有通報軍統。
其實,路承周早就知道,所謂的華北青年抗戰聯合會,只是情報二室苗光遠,搞的一個小花招罷了。
這就是信息不透明的壞處,鄭問友只考慮保密,卻給七路軍帶來了巨大的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