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憲兵分隊回來後,路承周心情很沮喪。
原本他對鄭問友的暗殺計劃,還是蠻期待的。
哪想到,鄭問友竟然如此不信任曾紫蓮。
大好的形勢,全部斷送在他手裡。
回到警務處後,路承周向劉立峰彙報了陳白鹿等人已經被押送至花園憲兵隊的事實。
離開了英租界,劉立峰就鞭長莫及。
“好,我知道了。”劉立峰看了路承週一眼,嘆息着說。
他不知道軍統的人,會不會招供,也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自己與鄭問友達成的協議。
他只知道,今天的事情很糟糕。
令他心情更糟糕的是,路承周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的這種態度。
路承周今天的表現,讓他有種錯覺,路承周根本就不是日本特務,還是自己的情報員。
但劉立峰又知道,這只是自己的錯覺。
路承周表現得這麼好,只能說明一件事,他確實是個狡猾的對手。
“處座,總得想個辦法才行啊。”路承周急道。
如果他處在劉立峰的位置,想要把人救回來,還是有辦法的。
“英租界發生的案子,只能由警務處來處理。憲兵分隊沒有執法權,他們不但抓了人,還把人帶出了租界。這一切,嚴重違反了英租界的法律,我已經派人,將憲兵分隊的日本人,全部請了回來。如果他們抓的人不歸還給我們,野崎等人就不能放。”劉立峰說到後面,語氣越來越重,幾乎是咬牙切齒。
憲兵分隊雖然是個半公開單位,但在英租界是沒有執法權的。
就算中山良一現在警務處當顧問,但他畢竟是顧問,不是日本的代表。
早上路承周彙報之後,劉立峰馬上向克萊森琪彙報了此事。
憲兵分隊的行爲,嚴重踐踏了大英帝國的法律和尊嚴,如果任由憲兵分隊無法無天下去,警務處很快會成爲擺設。
如果只是關係中國的利益,英國人可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關係到英國的利益,他們自然就急了。
“野崎被抓了?”路承周驚訝地說。
他還真沒想到,劉立峰竟然膽大到如此地步。
要知道,日本已經佔領了海沽,還幾度封鎖英租界。
作爲英租界工部局下屬的警務處,劉立峰作出這樣的決定,要冒很大的風險。
至少,他需要得到英國人的支持。
“憲兵分隊違反了英租界的法律,難道不能抓麼?”劉立峰冷冷地說。
“我能去勸勸他麼?”路承周問,他本想說,去“見見”野崎,但一想到劉立峰的態度,馬上改了口。
“可以。”劉立峰緩緩地說。
雖然他已經知道了路承周的身份,但此時還沒撕破臉。
野崎雖然被抓了回來,但並沒有享受犯人的待遇,劉立峰只是將他晾在會議室,外面派英國士兵看守。
包括憲兵分隊的其他日本人,比如石田秋夫、海田新一郎、松本昌弘、岡奇敏夫等人,也都到了。
相反,憲兵分隊的中國人,一個都沒來。
路承週一想也明白了,除了因爲劉立峰是中國人之外,就算將劉井華等人請來,又有什麼用呢?
“野崎先生。”路承周走進去後,對野崎躬了躬身,很是慚愧地說。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野崎倒很坦然,他知道警務處不敢把自己怎麼樣。
“金惕明正在加緊審訊,但我來之前,還沒人開口。”路承周低聲說。
“你去轉告他,不用急,英國人不敢拿我們怎麼樣。”野崎冷笑着說。
其實,警務處的做法,他也很意外。
憲兵分隊在市區,可以肆意妄爲的,不要說抓幾個抗日分子,就算在街上隨便抓人,誰又敢說半個不字?
警務處既然公開撕破臉,以後就別怪他無情。
野崎表面上若無其事,實則將劉立峰恨到骨子裡了。
堂堂憲兵分隊的隊長,竟然被抓到了警務處,這是日本軍人的最大恥辱!
“聽說英國總領事已經向大本營提出嚴重抗議,並且給外務省也發去了抗議電報。”路承周低聲說。
也就是說,現在的事情,不是警務處與憲兵分隊的事情了,而是英國和日本兩個國家的事情。
至於中國,並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列。
“不管如何,人在我們手裡,加緊審,早點審出來,我們就更主動。”野崎叮囑着說。
隨後,路承周又去見了中山良一。
雖然中山良一是警務處的顧問,但他更像是憲兵隊在警務處的代表。
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中山良一剛開始也不知道。
得知後,也沒在意,不就是幾個抗日分子麼?警務處平常尸祿素餐,難道還不讓憲兵分隊自己動手呢。
可隨後劉立峰的做法,讓他很吃驚。
既然劉立峰把事情提升到,憲兵分隊踐踏英國法律,無視大英帝國尊嚴的地步,就算是中山良一,也沒有更多辦法。
他唯一能做的,是爲野崎等人爭取更高的待遇。
同時,將這邊的情況,及時向憲兵隊、日本海沽陸軍特務機關和日本防衛軍司令部彙報。
這種層面的事情,與路承周沒有關係,他只是在大興日雜店,給金惕明去了個電話,告訴他這邊的情況。
“英國人很惱火,這件事已經驚動了上面,估計你的時間不會太多了。”路承周提醒着說。
“放心,我會讓他們今天晚上就開口。”金惕明獰笑着說。
“估計不用多久,英國人就會來看他們,這些人最好不要有外傷。”路承周提醒着說。
他之所以提醒金惕明,更多的是不想讓陳白鹿等人受刑。
“那怎麼審?”金惕明不滿地說。
“如果造成外交糾紛,日本人到時候,可不會顧及你。”路承周淡淡地說。
“好吧。”金惕明一愣,是啊,自己爲日本人拼命,說不定他們隨時會將自己拋棄。
這種事情,日本人做得難道還少麼?
路承周的車子,已經拖到了修車鋪,沒有十天半個月,怕是別想出來。
這段時間,他出行要麼坐黃包車,要麼再騎自行車。
不管如何,他今天都必須再與曾紫蓮見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