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聽到路承周說出第一句話時,奚建中就聽出了路承周的聲音,火焰親自來找他了。
奚建中來日租界,是爲了暫時隱蔽,站長突然找上門,讓他很意外。
“火先生,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奚建中有些拘謹地問。
“你們暴露了。”路承周淡淡地說。
“什麼?!”奚建中驚詫不已的說。
他進日租界也好幾次了,對日租界的地形也比較熟悉,一直以來都很安全,從來沒想過會暴露。
“外面的人,有白帽子警察署的,也有英租界憲兵分隊的。”路承周緩緩地說。
“我們馬上撤。”奚建中緊張地說。
“不,你們還是明天上午撤。但是,明天不能再去原來的地方。”路承周搖了搖頭,情況發生了變化,計劃自然也要跟着變化。
“去哪裡?”奚建中一聽路承周早有安排,很快就平靜下來了。
“去河壩道8號。”路承周緩緩地說。
這個地方,是他與方南生一起研究的是。
河壩道位於海河邊的堤壩,相對來說,算是比較偏僻的了。
而且,這裡位於堤壩邊,不僅可以從陸路撤離,還能從水路離開。
這裡是海沽站早就租好的安全屋,一直沒有啓用過。
“我們到了那裡後呢?”奚建中問。
“那是我們的地方,到了那裡就好辦了。我們會提前準備好武器和炸藥。同時,在海河上接應的船隻,對面方南生會接應你們。如果憲兵分隊來的人少,就地消滅。如果他們來的人多,你們以撤離爲主。”路承周緩緩地說。
不管如何,他都要把海沽站人員的安全擺在首位。
爲了多消滅一名特務,而犧牲一名軍統特工,很不值得。
“十個八個不算多吧?”奚建中笑吟吟地說,此時他充滿了信心。
火焰跟火柴一樣,做事非常謹慎,沒有把握的事,是不會輕易出手的。
而且,火焰將人員的傷亡放在第一位,爲了兄弟們的安全,寧願放棄任務。
這一點,贏得了海沽站所有人員的擁護。
“超過五個,你們就必須撤離,如果能用炸藥消滅敵人,何必讓自己身陷險境?如果日本人調動警務處的人幫忙,到時再相機行事。”路承周搖了搖頭,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對手。
“是。”奚建中堅定地說。
“對了,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讓其他兄弟擔驚受怕。”路承周說。
不知情的表現,纔是最真實的表演。
“好的。”奚建中點了點頭,如果兄弟們知道被跟蹤,一旦表現得慌張,或者警惕地觀察身後的情況,就會讓身後的特務察覺。
路承周又與奚建中,商議好明天行動的暗號後,纔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們……要不要去退房?”馬玉珍看到路承週迴來後,突然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今天晚上如果她和路承周同處一室,到時候怎麼休息?
“不行,如果現在退房,可能會讓敵人察覺。”路承周搖了搖頭。
他們才住進來,馬上就退房,哪怕就是傻子都會懷疑。
況且,對面就有特務,他們又不是傻子。
就算是不退房,他們兩人悄悄離開,也是不行的。
富士旅館並沒有後門,就算有,後面肯定也會有人盯梢。
只要他們離開,不用多久,寺田清藏和川崎弘一定會收到消息。
任何的異常,都會引起敵人注意。
他們的身份,也經不得敵人覈查,但只要撐到明天,奚建中等人正常離開,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可是……”馬玉珍看了看房間唯一的那張牀,猶豫着說。
“你睡牀吧,我在椅子上眯一會就行。”路承周終於明白了馬玉珍的擔憂。
“你要養足精神才行,還是你睡牀吧。”馬玉珍說。
她只是潛伏在軍統,大家都是抗日,她不必時刻保持警惕。
但路承周則不然,他潛伏在憲兵分隊,四周全是敵人,還都是老奸巨猾的特務,一旦有個小紕漏,馬上就會暴露身份。
他們同樣的潛伏,路承周所處的環境,比她要危險得多。
“我在椅子上就不能養足精神了?”路承周笑了笑,走到椅子邊坐了下來。
“剛纔談得怎麼樣?”馬玉珍只好坐到牀邊,問。
“都談好了。”路承周點了點頭,他突然站起來,將房間的燈拉黑了。
他們是夫婦,現在時間有點晚了,如果房間還亮着燈,會讓人覺得異常。
房間黑下來後,馬玉珍終於沒那麼尷尬,她一直提醒自己,當路承周不存在就是。
然而,她躺在牀上後,卻怎麼也睡不着。
而且,她還不能輾轉,免得讓路承周發覺她沒睡着。
路承周的呼吸倒也很平緩,其實他也沒有睡。
只是,他也不想讓馬玉珍尷尬。
而且,他們的身份,是日本夫婦,如果讓人聽見,他們在房間說中國話,豈不露餡了。
馬玉珍的日語水平,還沒達到,可以與路承周隨心所欲聊天的地步。
兩人都沒睡,但又不能說話,甚至爲了讓對方覺得自己睡着了,還不能發出聲響,呼吸也得平緩。
然而,當外面露出魚肚白後,他們都還保持着足夠的清醒。
第二一大早,奚建中按照計劃退房。
他們三人一走,對面的特務,全部都被吸引走了。
就在他們走後沒多久,路承周和馬玉珍也下樓退房了。
路承周早上還得去憲兵分隊,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憲兵分隊。
幾乎就在奚建中退房後,寺田清藏就收到了消息。
軍統終於動了,寺田清藏非常興奮,這是他到憲兵分隊後,第一次辦軍統的案子。
目前有三名軍統人員在他的視線內,只是,這三人除了奚建中是小隊長外,其他都只是普通的行動人員。
就算抓捕他們,也未必能抓住軍統的大魚。
寺田清藏馬上安排人員盯着他們,同時,他迅速向川崎弘彙報。
“他們去了哪裡?”川崎弘也有些激動,接到寺田清藏的報告,他腦海裡突然冒出四個字:順藤摸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