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御風見這蟠桃居然有此神效,於是便在這山谷居住了下來,每日都吃着蟠桃維生,繼而打熬力氣,吞吐真氣。
這蟠桃雖美,但一連吃了三四天之後,卻也覺得甚是無味,滿口枯澀,真是個淡出鳥來了,但他略行運氣,卻只覺得呼吸順暢,便是靜坐上一天,手足也不感痠麻,擡手伸足之際,非但不覺睏乏,反而精神大旺,尤勝平時。
他怕再吃其他食物,吃壞了肚子,耽誤了這番天賜奇遇,當即也不敢再想什麼“葷素搭配好營養”之類,只是乖乖如猴子一般,每日定時啃食。
不過三五日,他探察體內,見內傷已然日漸痊癒,心中只暗暗奇怪,這經脈之傷,即使以方證的易筋經爲之療傷,恐怕也終須一兩個月慢慢調養纔好,難道這蟠桃之功,竟然勝過天下第一的內功麼?
他在這桃谷也無雜事煩擾,便空明澄澈,每日運行呼吸運氣之法、靜坐斂慮之術,就連睡覺之際,也是斂身側臥,鼻息綿綿,魂不內蕩,神不外遊,接連不斷的用功。
如此過了七八日功夫,他體內舊傷痊癒,暢通無阻,試一試內力,卻發現體內奇經八脈俱已打通,生生不息,已堪當世第一流的內家高手境界。這番境遇,可當真驚駭世人,就連齊御風自己也呆立半晌,久久無語。
如此又過幾天,再去吃桃,便發現那汁液卻只化作一股暖流,縈繞內腑。已然不能繼續增長內力了。
當即他心中甚是遺憾,再去看那乾脆面君的代言人。儘管也津津有味的吃了數日蟠桃,但撲咬趨退之際。卻也不見更爲快捷,反而那小狐狸和青驢,大啖仙果,反而變得神采奕奕,筋強骨壯,勝過往昔十倍,直如脫胎換骨了一般。
而小狐狸與小熊貓嬉戲廝打之時,兩者相較,已然差上不多。算是平分秋色,不再是小熊貓一味躲避,小狐狸追之不及了。
齊御風看着這小熊貓自登島之日,便日日守在桃林,大快朵頤,心中不由得想到,這小獸定然與桃谷六仙一家有着密切的關聯,六仙棄桃谷而走,這小獸便是再有能耐。也不能長途跋涉,自己游到這孤島上來,是以這些年一直遠望可不可得,此時復歸故地。便是要一次吃個痛快。
閒暇無事之際,他便動手與兩小獸過招,看那小熊貓一捉一撲。隱隱然的武功家數,便與桃谷六仙的武功有些類似。想來多半是桃谷六仙及其家人在無聊之際,當過它的對手。
他悠遊輾轉。將這桃谷逛了個遍,除了幾件破茅屋之外,卻也未能發現其他有什麼人爲的痕跡,這一日思潮起伏,難以歸攝,心中便起了離去的念頭。
當即他拜別小熊貓道:“乾脆面君,你若願意與我們同行,那咱們就一起出去。如若不然,你的大恩大德,只能容我今後再報了,我在江湖上尚有些恩怨未了,必須暫且分別,日後定然帶些糖果巧克力,再來找你。你那些家人,我也去吩咐他們,叫他們回來找你。”
他說到此處,卻也覺得茫然,真不知出去之後,能不能敵得過東方不敗,迴轉後世,而若是再次劈空穿越,究竟能不能來到這個時代,卻也難說。
當即他看到小熊貓沒什麼表示,只是瞪圓了眼珠看他,不由得無奈一嘆,對着小熊貓深深一揖,抱着它親熱一番,牽着青驢,便轉身出谷,小狐狸雖然對此依依不捨,但這幾日桃子卻也吃的足足過癮,幾欲嘔吐,當即跳到青驢背上,轉過頭來,看着小熊貓不語。
小熊貓孤零零地,愣了半晌,突然一聲,便轉頭奔去,隱沒在了長草叢林當中。
齊御風見它絲毫沒有與自己同行的念頭,當即也有些不捨,怔怔半晌,隨之一嘆,便轉頭經過洞穴,出了山谷。
正到了船邊,突然間一陣紅影閃動,一隻小獸跳上了船邊,卻見那小熊貓折了一根綴滿桃子的樹枝,迴轉了過來,它大模大樣放下樹枝,與小狐狸挨挨擦擦,十分親密,竟然坐了下來。
齊御風本來說出那話,便已然後悔,此時見它跟來,不禁大笑道:“好,如此咱們便同闖江湖,去找找你那不着調的家人,這天下雖大,我也必將保護得你周全!”
說罷他起身上船,划槳而行,此時他精神爽利,力氣大增,周身氣息綿綿密密,無一處關脈穴道不暢通無阻,不由得心中大喜。
他看着太陽辨明方位,一路向北,足足劃了有四五個時辰,望着那荒島越來越小,心中道:“陶淵明有一篇《桃花源記》流傳於世,千古流芳,這桃谷雖然比不上桃花源,卻也是一處絕佳的洞天福地,差不了多少。此地在明朝雖然隱秘,可後來卻定然不算稀奇,卻怎麼沒有聽說過這處風景?”
他在這島上居住這許多時日,更將奇經八脈盡數打通,“紫霞神功”練至到了絕頂之境,此時離去,倒有些心中不捨,想着來日重遊,但卻又不知身在何處,心中甚爲可惜。只見天邊一片彩霞,璀燦華豔,罩在那小島之上,當即不由得微微一嘆。
他此時神完氣足,內力深厚,划槳便劃得飛快,不到晚間,便已然臨近岸邊,問了幾家漁船,卻原來自己行蹤已近湖南武陵境內,當即他暗暗記在心間,棄船登岸,騎了青驢,便朝城中趕去。
小熊貓早將那桃子吃完,於是便將桃枝插在岸邊,跳躍跟上。
他按轡徐行,等到天色擦黑,突然見到道邊地上躺着一具屍首,看身上服色,卻是一個和尚打扮。
又走數丈,山坡之旁,又躺了兩個和尚。那傷口血漬未乾,顯然死去不久。
齊御風探察了幾具屍首之後。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心道:“這幾個和尚的敵手。武功極高,純以掌力震破人肺腑,當世之中,卻也無非寥寥幾人,若非我的敵手,便也與五嶽劍派大有干係。”
但饒是如此,他卻也渾然不懼,當即埋葬了這三名和尚的屍體,施施然入了城中。找了一家當地最大的客棧住下,安頓三獸,繼而要了兩斤白酒,五斤牛肉,便在那客堂之中,自飲自酌起來。
一直吃了一個多時辰,卻也未曾見到什麼江湖人物前來走動,他思念華山派衆人安危,心中煩惱。兩斤酒喝完,便已然有些醺醺欲醉之態。
一直到了客棧打烊關門,也沒什麼嫌疑人物,他便吩咐小二。拿了些乾果蜜餞,回到房中,自去逗弄兩個小獸。
等到月上中天。齊御風再也忍耐不住,想着這一日奔波。內力耗費不少,當即盤膝坐在牀上。緩緩吐納運氣。
一直到了後半夜卯辰交際之時,他才突然聽到與他一樓之隔的房頂之上,傳來閣閣兩聲輕響,似乎有武林人物在房頂走動,他微微一笑,睜開眼來,持起長劍,便繞道出門,貼牆而立。
他雖然行走江湖沒許多時日,但在長白山上之時,多逢有老江湖之人,尤其他師傅胡斐,更是天下第一等追蹤偵察的好手,是以耳濡目染,江湖經驗,也從來不缺。
他屏住呼吸,不一會兒便聽到有人開窗叫道:“來了?好極,好極,請進屋罷。”這聲音中氣十足,霸氣凜然,一聽便是久居高位之人。
那屋外之人從房頂躍下,卻是一胖一瘦兩個身影,其中一人“哼”一聲道:“進屋卻也不必,還請尊駕劃下道來,如何才能放過我那可憐的女兒?”
屋中之人道:“咱們同爲武林一脈,本來井水不犯河水,可惜你這女兒無意間窺測了我一個天大的秘密,不能放過,兩人這便來要人,卻令爲兄好生爲難。”
這時突然那瘦子開口道:“我們黃河老祖二人,武功家產,無一可稱道之處,還請尊駕這一次寬宏大量,放我侄女一條生路,只要尊駕留下姓名,日後行走黃河兩岸,我等自當倒履相迎,爲尊駕多個方便。”
屋中之人哈哈一笑道:“祖千秋,我敬佩你是條漢子,才與你倆這般囉嗦,我卻也敢說,憑我與義兄二人之功,便是天下都能踏遍,行走黃河兩岸,用不着你。”
祖千秋皺眉道:“如此卻……?”
那人續道:“我見你二人武功不俗,人也仗義,實話說了,可否加入我派,共襄大業,一統江湖?到那時,你的侄女便是我的侄女,凡事都可商量,另外我更有絕世武功,可以相授,只要大事可成,包你兩人成一方霸主,一統魯豫之地,可否”
門外兩人聽聞不覺一凜,相視一眼,同時微微搖了搖頭,那胖子道:“魯豫,誰稀罕……”
祖千秋卻拱手道:“實不相瞞,我兩人看似雖江湖隱逸,逍遙自在,實際上俱受黑木崖節制,尊駕所議之事,實不敢當。”
屋中之人“嘿”一聲冷笑道:“東方不敗,好個東方不敗,這天下武林,真個叫她一統了……”
此時屋中另外一人卻道:“義弟,既然他兩人也是魔教之徒,那便殺了算……什麼人?”他甚爲精覺,一言尚未說完,突然聽得上方咔噠一聲響,房頂之上似乎來了一人。
齊御風本來偷偷溜上房頂,想多聽上一會兒,此時見有人發現了自己的行蹤,當即也不隱瞞,他高吭長嘯,聲震四野,劍光如雷霆閃電,直擊而下,這一劍之威,當真可驚天動地,鬼神皆哭!
屋中兩人本來便已凜然相待,此時見片瓦紛飛,房頂出了一個大洞,一人身穿白衣,手中長劍亮灼灼、白森森,疾如星火般刺來,不由得大吃一驚,齊持兵刃相抗。
只聽的一陣繁密的金鐵交鳴之聲,叮叮噹噹,如雨點,如馬蹄,漫天銀光飛濺,三人三劍,瞬間便交手了七八個回合,這劍氣溢開,整個客棧的房頂。登時一掃而空,化爲烏有。接着“嗆”一聲震耳龍吟,那人才翻身落地。屋中兩人相顧對視,看着手中的斷劍,不由得都目光駭然。
齊御風方一落地,接着便如同飛彈而起,一劍勢如流星,再向屋中射來,屋中一人大急,急忙運起十二層功力,袍袖急卷。將些桌椅板凳,刀槍劍戟,齊齊射出,這才阻擋住了那人進攻的趨勢。
齊御風見他這般無賴,當即在空中反踢一腳,將一面盾牌踢了回去,那人使長袖一擋,當即便震得手腳發麻,心中駭異。
齊御風笑道:“屋中可是左冷禪、王召二位?”
那最先說話之人坐在地上。一隻手虎口已然綻裂,汩汩出血,他擡首道:“足下怎知……?”
齊御風一笑道:“天下惡人之中,除了你兩人聯手。還有幾人能接住某家一劍?”
此時月亮從烏雲遮蔽之下移出,霎時間天地之間灑下了一片銀光,左冷禪隔着破破爛爛的窗子向外望去。見齊御風手持長劍立在當場,氣宇軒昂。姿神端嚴。不禁心道:“不到幾日的功夫,何以此人內力武功進展如此神速?”
他身邊站立的王召面色不動。只冷冷一句道:“恭喜少俠得逢奇遇,妙悟神功。”
齊御風哈哈一笑道:“少廢話,今日你兩人既然落在我手,還想要性命麼?”
此時黃河老祖之中的“老頭子”突然大叫道:“這位少俠,我女兒……”
齊御風也不回頭,隨口道:“你看你身後,坐着的是誰?”
老頭子心中訝異,不禁回頭一看,他眨了眨眼睛,看自己身後一張椅子之上,坐着一名女子,一頭黃髮,約莫二十左右歲年紀,雙眼緊閉,睫毛甚長,不是自己女兒,更是何人?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幾揉,才確定此事並非虛假,當即伸手抱去,老淚縱橫。
此時齊御風身形騰空又起,長劍橫天,身如鷹隼,直奔左、王兩人,王召昂首闊步,向前一步道:“義弟,且看我如何教訓此子。”當即雙手一舉,凌空下揮,猛然一砸,罡勁震爆,登時手中一道光芒,如山一般壓了下來。
齊御風定睛看去,見那物亮晶晶,光閃閃,卻是一個印璽模樣的傢伙,當即不由得心道:“翻天印麼?怪不得這般自信。”
他此時身在空中,也不躲閃,擡手一劍,那劍光筆直,直衝印璽,手腕略微一震,劍花四濺,便將那印璽劈得粉碎。
王召的印璽乃是他這一門特異寶物,乃是他所認識的一位奇人,用海底萬年珊瑚,摻雜數種特異金屬所制,這金屬名叫“珊瑚金”,堅硬無比,任憑多麼鋒利的鋼刀利劍,遇之必折,因爲所得甚少,不夠鍛造兵刃,便化成這一塊大印璽模樣,以示千秋萬代之後,此印依然可以流傳。
王召見過齊御風的長劍之利,這一次便帶了此印出來,想以此抗敵,爲此還多次習練了這套功夫,誰知方一出手,竟然就被他一劍攪得粉碎,當即他不由得眉頭一皺,心中一凜。
齊御風身如輕燕,略一點地,身形又起,手中長劍一刺,呲呲有聲,便朝着王召刺來。
王召一見這長劍在月光之下卻依然如此刺眼奪目,當即不敢硬接,身形一斜,便朝着斜後方退去。
他這一下身形不動,既不轉頭,也不會回身,身形卻趨退若神,同時腳下碎步輕顫,似乎每一步都在這土地之上踩出一圈圓形的漣漪,猶如數點白蓮綻開一般。
齊御風見到他瞬間便逃出一丈多遠,不禁也讚歎一聲道:“好身法,是佛家的功夫。”
他隨即長劍一斜,割起一大塊窗櫺,長劍急攪,頓時那上好的梨花木便變成了一個個木釘,繼而他左袖子一揮,蕩起一陣疾風,那木釘便均勻地鋪在地上。
齊御風看着王召白衣赤腳,不禁撫掌大笑道:“硌不硌腳,硌不硌腳?”
王召面色鐵青,心中怒極,他雖不懼這木釘尖刺,但行走之際,終是不太靈便,當即他猛然一蹲,四肢並用發力,繼而飛騰而起,便使出了自己的必殺一招“馬踏飛燕”。
他這招絕技,乃是壓箱底的保命絕活,那是他年輕之際,無意間救了一名武當派的高人,才被人傳授了這一招。
先前他爲匪爲盜之際,歷經血雨腥風,卻一直不曾被人殺死,便是憑藉着這保命一招,所謂一招鮮,吃遍天,生平以來,只要他使出這招功夫,便無一人不立即死在他的足下,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當即他飛騰矯夭,在空中數次變化,隱隱透出幾道虛影,一會足影自左消失,自右而現,又一會兒自右而生,自左而沒,騰空跳踢,虛虛實實,實在令人難以揣測。
這一招“馬踏飛燕”虛實兼有,輕靈與剛健兼有,借雙手雙足之力,飛騰而起,然後以腿連環踢擊,一鼓作氣踢殺敵人,正如燕劃過秋水,瞭然無痕。
齊御風起先見他四肢並用起跳,一招毫無破綻,不禁也是吃了一驚,但待他看清對手方位,不禁冷哼一聲:“蠢材!”
這一招如果力氣到了盡頭,如果還不能擊殺對手,豈不是大爲危險?
他修習“獨孤九劍”,對天下各種招式,早已瞭然於胸,此招起手雖妙,騰空之際招式卻也算不得甚強,當即他站的穩穩當當,一步不退,擡手一劍,既快且準,便朝王召下陰撩去。
王召身在空中,看準了齊御風的胸膛,誰知對手這一劍出劍奇快,方位更是匪夷所思,他陡然一驚,身形一凝,這一招便使不下去,當即兩袖疾揮,便如同一隻撲翅的飛蛾一般,竭力逃脫,反身一躍,落在地上。
他落地之後,陡覺得一陣涼風襲體,低頭一看,肌膚雖然無損,那褲襠之處,卻裂開了好大一個洞,當即他心中想到,此人劍法高明,唯今之計,只好以無上內功與他對攻,此子武力再強,一個年輕之人,內力必然勝不過自己。
這念頭瞬息一過,他鼓足一口氣,全身骨骼噼噼啪啪爆響,隨即長袖揮舞,一掌直取中宮,便朝齊御風面門襲來,這一掌毫無花哨,使得乃是純陽內力,卻喚作“龍捲罡氣”。
這一掌是他隱居山林,苦修多年所得,只有一招,而且這一招也無甚變化,只是一掌拍出,擊向敵人胸口也好,背心也好,肩頭也好,面門也好,招數雖然平平淡淡,但其威力之生,全在於一口無上的純陽正氣,一掌既出,敵人擋無可擋,避無可避,實是他多年以來修行所練的最強一擊。
齊御風見這一掌雖看似樸實無華,但實質卻也毫無破綻可尋,當即劍眉一軒,叫了一聲:“好掌法。”
說着他左腿微屈,右臂內彎,右掌劃了個圓圈,呼的一聲,便也向外推去,使的正是天下第一至剛至陽的掌法“降龍十八掌”中的“亢龍有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