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深正是揮刀與其打鬥中,突然看見唐隱從袖中揮出的暗器,頓時大驚失色,一聲嘶吼彷彿扯破了喉嚨,大喊道,“孔雀翎!”
一衆夜行人剛聽到喊聲,還未來得及反應,只見夜空中一道道金光閃爍,便已是全數倒地不起,雨夜中溼漉漉的地面上血流成河。
葉深盡力躲避暗器,卻還是身受重傷,他捂着傷口立於雨中,強撐着隨時可能到底的身體,鮮血順着手臂一滴一滴滑落在地,被雨水一瞬間沖刷。
唐隱又是默默拿出一個孔雀翎放在手心裡,聲音冷過打在身上的冰冷雨滴,沉聲喝道,“放他們走,不然我和你同歸於盡。”
葉深拿刀刃抵着地面,對唐隱的話不爲所動,苦笑着說,“爲了王爺,我的命死不足惜。”話落又是狠狠提起了全身力氣,要與其正面相搏。
唐隱見狀果斷甩出孔雀翎,發動九基機關,打算跟他拼個你死我活。但見孔雀翎剛剛拋出,卻不料關鍵時刻又是突然閃現出一抹頎長的身影,單手持了一柄白骨扇颼颼幾個轉身,便已將翎毛刀刃軌跡盡數破解,看似不費功夫。
唐隱詫異地看着方纔那一瞬間的突發狀況,心絃驟然繃緊,身子已是禁不住哆嗦起來,面色十分震驚地看着蘇遺。她着實沒想到蘇遺竟然也來了,更想不到她堅信可以對付得了他的九基孔雀翎,居然被他輕而易舉就破解了。
她心神震顫着退後一步,神色驚愕中滿是不可置信,連聲低低喊道,“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
蘇遺將白骨扇刷拉一聲收回手中,看了一眼她刷白的面容,眉頭輕微一皺,卻是冷笑着打斷她的沉吟,“怎麼不可能,你學藝不精天分太過愚笨,以爲我會看不出麼。”
他話落又瞄了一眼遠處仍在暗中的赫連玦,略一抱拳冷聲道,“蘇遺救駕來遲,還望九王見諒。”
赫連玦聞言頜首不語,作壁上觀。
蘇遺重新看向唐隱,盯着她不動聲色地細細打量片刻,見她渾身是傷,便又是蹙眉對其嘲諷道,“玩夠了麼,玩夠了就隨我回去受罰等死。”
說話間,他已經驅身向前,步步逼近,唐隱被他逼得後退幾步,最後慌亂看了身旁的畫臨一眼,而畫臨正低頭看着懷中還處於昏迷的慕幽,慕幽的身子此時愈發滾燙起來。
唐隱更是心急如焚,自知慕幽需要趕緊醫治,不能再有所耽擱了,想到此處終於微微顫抖着身子,閉了閉眼,隨即緊握着淌血的雙手緩緩說,“我跟你走,但你要把侯爺和相爺放了。”
蘇遺面色冷峻,沒有一絲表情,冷聲道,“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說着就要動手去擒她。
赫連玦淡然看着遠處這一幕,卻是從轎中翩翩移步而出,聲音冷然道,“毒公子這樣可就不太好了,這樣的美人怎能強迫她呢?”說話間冷眼斜睨着唐隱,下巴微微一揚,神情倨傲道,“本王昔日身上的毒可都是拜唐姑娘所賜,唐姑娘還是隨本王回府走一趟吧。”
唐隱皺眉,態度堅決地護在畫臨和慕幽身前,冷冷看着赫連玦。
赫連玦隨即冷笑,微微挑眉又說,“唐姑娘歷來聰明,刺殺也是天衣無縫,怎麼今日就犯糊塗了呃?本王有意請侯爺和唐姑娘去府上作客,你們便必須去,逃不得。”
畫臨此時也是神情冷若嚴霜地看着赫連玦,突然聲音低沉道,“王爺這是要撕破臉皮了麼?”
赫連玦忽而笑了笑,那一抹淡然地笑卻是沒有一絲溫度,淡淡說,“本王不過是請她們去府上作客而已,怎麼相爺這點小事都不許麼,難怪侯爺大半夜的私跑出府。”
畫臨一聽他提起此事,頓時臉色一陣煞白,心如被利刃劃了一下,神情顯然染了十足怒意,他悄然撫着慕幽冰冷的面頰,聲音冷冷地對赫連玦說,“夫人需要醫治,不能耽擱,如果今日她有個閃失,王爺定是脫不了干係,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必定奉陪到底。”
赫連玦仍是神情傲然,雙眸斜視着畫臨,畫臨也是面如寒冰,眼神冰冷地看向赫連玦,兩人視線如此僵持着,一時陷入沉默。
唐隱忽然眸子沉靜如水,冷聲威脅道,“如果侯爺有個閃失,鏡花水月寶藏的秘密就任它爛在肚子裡好了。”
赫連玦聞言隨即一挑眉,面色沉沉地看着唐隱,心中暗自思忖。
蘇遺也是冷眼看着唐隱,她有所發覺便正面迎上他的目光,神色決絕而無望地說,“我已經服下了斷腸散,如果想自盡隨時可以一了百了,不過鏡花水月就再也無人能解了。”
蘇遺立時眉頭一皺,面色有些凝重,上前一手捏住唐隱的手腕,掐着她脈象細細查探,不消片刻便狠狠從牙縫中擠出一聲怒喝,“唐隱。”
赫連玦無奈蹙眉擺了擺手,淡然道,“既然侯爺身體不方便,就暫時不去王府一敘了,今日便只邀請唐姑娘作客好了。”說完,富有深意地看了蘇遺一眼,冷聲道,“有勞毒公子將人帶回府中,本王今晚定是恭候。”
話落赫連玦便拂袖而去,葉深一瘸一拐緊隨其後,夜行人撤退,隨即消失在雨夜中。
此時雨滴越落越急,已是瓢潑大雨傾盆而下,蘇遺面色冷冷地盯着唐隱,她清冷的面容早已被雨水沖刷的慘白一片,蘇遺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你這是自尋死路。”
唐隱微微揚起下巴神色淒冷一言不發,蘇遺擡手揚起雨夜中分外白皙的手掌,一巴掌揮過,卻是狠狠停在半空中,心裡掙扎萬分做着煎熬。他自然知道,如果將她送去王府定是九死一生,如果不送,那之後也定然多舛。
蘇遺面容更加冷了幾分,緊緊掐着唐隱的手腕,聲音狠戾,“如今慕幽已經生命垂危,相府已無力護你,赫連玦也已知曉你的身份,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
唐隱咬牙切齒地瞪着他,揚着她絕美的臉龐,聲音冷硬,神情無謂地說,“死便死,我五年前便早該死了,更不會受你這麼多年折磨。”
“你……”蘇遺氣結地怒聲低吼出一個字,卻是頓時止住沒了下話,面色冷峻沉默不語,隨即修長的手指抓着她手腕便轉身奔走。
唐隱被他突然拉着疾走,險些身子不穩摔倒,踉踉蹌蹌地跟不上他的步伐。蘇遺見狀停下步子,竟是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接着腳下一個運氣便搭着輕功飛馳在雨夜中,見她抵死掙扎不予就範,只是將她抱得更緊了幾分,踏着輕功絲毫沒有停頓。
“我領你去王府賠罪。”蘇遺突然冷着聲音對她說,說話間一雙狹長的眼睛在暗夜裡很是明亮,“如果你能活,就別再一心尋死。”
話落,發覺唐隱正不解地看着他,他淡淡瞥她一眼,眼中卻有着不易發覺的情愫,接着冷哼一聲,聲音略顯彆扭卻依然冷冰冰地說,“你要是輕易死了,我和上邪多年來的心血也就白費了,御蠱丹最近離淵可是缺的很。”
唐隱聞言暗自咬緊牙關,想起離淵又是不由身子輕輕一顫。
蘇遺快速看她一眼,繼續平穩地踩着輕功,冷嘲熱諷道,“你不是要報仇殺我麼,早早死了可就沒意思了。”
話音剛落,蘇遺肩膀便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已知是唐隱摸出銀針狠狠地紮了進去。他面色頓時升起一絲慍怒,騰出一隻手飛速地點了她的穴道,她便瞬間身子一僵沒了動作。
蘇遺低頭看着她動彈不得卻又憤恨不甘的模樣,眸中刻意顯出幾分蔑視,挑了挑眉便繼續抱着她向王府奔去。
畫臨腳步匆忙一刻不停地將慕幽抱回相府,剛到大門便迅疾命人去喊來大夫,又急忙派人去宮中加請御醫,然後自己焦急萬分地守在她牀邊。
他攥着慕幽蒼白無力的纖細玉手,心急如焚更是心痛不忍。看着她通體發熱還不時抽搐,見她絲毫沒有血色的面容慘白得嚇人,擡手心疼地撫摸她面龐,觸及到她皮膚又是被她滾燙的體溫嚇到,手指微微發顫,又重新握緊她的手掌。
慕幽顯然已被燒得神志模糊,此時咬着牙雙目緊閉神態痛苦萬分,畫臨只能坐在一旁眼睜睜看着痛心悔恨,心裡一遍遍罵自己不該那麼冒失,一雙俊朗的眉峰緊緊揪起,面色悽苦。
大夫終於提着藥箱行色匆匆而來,見到畫臨後拱手行了一禮,便立即上前去給慕幽把脈,一陣觀察診斷之後竟是連連搖頭,畫臨看着大夫的表情心裡一陣一陣緊緊揪着。
“怎麼樣?”畫臨禁不住沉聲問道,眼睛卻是一直看着慕幽滲出虛汗的面龐。
大夫略有遲疑,見着畫臨急切的神情,停止把脈搖頭嘆息道,“還請相爺見諒,侯爺此等症狀老夫實在是束手無策。”
畫臨聞言心裡又是一沉,忍着險些發顫的聲音,皺眉沉聲道,“但說無妨,如何?”
大夫起身躬身拱手行了一禮,嘆了口氣道,“尋常人若是遭了雷擊早就嗚呼殞命了,侯爺仗着自身體質強健方能捱過一時,但是長久也是沒有辦法。”
畫臨看着大夫一臉愁容搖頭不已,一時心急抓着他手臂道,“難道就沒有救濟之法麼?”
大夫又是沉沉搖頭,低頭嘆道,“侯爺這次遭的雷擊並不是尋常的雷,她渾身經脈都被劈斷了,雖然外表皮膚和之前別無二致,但是五臟六腑早已紊亂,老夫實在無能爲力。”說着又是拱拱手,面色爲難道,“相爺還是另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