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不情不願哼了一聲,受着珈藍叮囑安安穩穩入宮了,司禮監又是一路將她領到長樂宮,許久不見,岑淵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一襲秋香色龍袍貴氣逼人,狐掖劍袖盡顯幹練,他一揮手,平平淡淡道,“殿下請坐。”
青青看着他,心裡嘀咕明明都是一樣熟悉華貴的龍袍,穿在她皇兄身上便是和藹可親,穿在岑淵身上不知怎麼就陌生森嚴起來,他見她神色怔楞好像在想些什麼,隨口問她,“殿下在想什麼?”
“哦沒有,最近衛國有大事嗎?”青青一個回神慣例問候,準備沒什麼大事她先回質子府,岑淵身上自帶一股欺壓氣場,霸道蠻橫,她下意識不願意和他面對面。
“倒是沒有——”岑淵隨意敷衍答道,眼梢餘光卻是瞥見隋墨急衝衝進了殿,心道定是有緊急情報,他微欠身起來,用一種略帶抱憾卻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突逢急事,殿下可否稍等片刻?”
言罷不等青青回話便起身往殿外走去,青青看着他的背影盡顯肅穆,拒絕也是遲了,無聊伏在桌案上,晃着腿百無聊賴,等了好久她有些疑惑,問了問司禮監,“衛王呢?”
司禮監陪着笑臉道,“王上有緊急軍務處理,勞煩小殿下稍等片刻。”
“我都等了好久了,而且我還有事呢。”青青記得自己火箭公式還沒寫完就火急火燎進了宮,可岑淵倒好,白白浪費她這麼久時間,分明是目中無人。
“我不等了。”青青生氣了,後果很嚴重,邁腿就要往殿外走,司禮監不好相攔,但一想自家大王的命令也是犯了難,正是愁得捉襟見肘時隋墨忽然趕來了,一見青青這氣勢也是絲毫不觸黴頭,鎮定道,“殿下,王上正在軍機處與大臣商議軍情,勞煩殿下稍等片刻。”
“我都等了好多片刻了。”青青板着小臉,“岑淵要是有事那就下次說好了。”
“呃”隋墨思慮道,“殿下若是等的悶了,屬下可以帶殿下去後宮轉轉,王上吩咐了今日確實是有事與殿下相商。”
青青沒話說了,心裡腹誹岑淵不知道要和她商議什麼事,十分無奈地點了下頭,“那好吧。”
隋墨暗自鬆口氣,司禮監急忙拈着拂塵樂呵呵領青青去後花園逛逛,一路上給她介紹那些紛繁六宮,青青從小長在宮裡司空見慣了,覺得大同小異,忽然看到了偌大一潭湖水,“你們湖裡有鱷魚嗎?”
“老奴活了這麼大年紀,還不知道鱷魚是何物呢。”司禮監驚訝過後又是故意誇青青,“小殿下真乃博聞強識見過識廣也。”
青青被誇的不好意思,扯扯衣袖隨口道,“我就是隨便問問的。”一提起鱷魚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上邪,青青莫名有些難過,司禮監的聲音傳來時彷彿如夢方醒一般,“老奴再領殿下去別處轉轉?”
“哦,好。”青青跟着司禮監一路溜達,迎面撞見一個小娃娃在前面鬥蛐蛐,小孩豎着朝天辮,年齡不過三歲,不過口吃已經很是伶俐,拍着巴掌兩眼聚精會神地看着蛐蛐罐,不停地喊好。
“參見世子。”司禮監沒成想能碰見小世子岑瑞,連忙行禮,岑瑞魂都要被蛐蛐勾了去,依舊眼巴巴看着鬥蛐蛐,青青也生出好奇來,踮着步子悄悄走過去,見裡面兩隻威武生風的蛐蛐正是鬥得不可開交,也情不自禁喊了聲好。
這一喊把岑瑞嚇一大跳,岑瑞仰起臉來新奇地看着青青,奶聲奶氣問道,“你是誰啊?”
“我是金陵帝姬。”青青回得一絲不苟,岑瑞年紀小鬧不懂金陵帝姬是誰,疑惑道,“你名字好長呀,我叫岑瑞。”
青青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纔不是叫金陵帝姬呢,我叫青青。”
“那我叫你小姐姐好不好?”青青一笑兩眼彎成月牙,岑瑞覺得分外可親,兩人聊了幾句很快玩在一起,不停拍着巴掌給蛐蛐加油助威。
岑淵從軍機處出來時已是過了近半個時辰,趕到長樂宮見青青不見了影子,略有不快問隋墨,“人呢?”
隋墨被他氣勢蓋住,支支吾吾道,“久等王上不至,司禮監帶小公主去後花園轉了。”
岑淵一挑眉,“後花園?”旋即直奔後花園而去,隋墨領路,二人尋見青青時見她正是和岑瑞聚精會神一眨不眨地看着蛐蛐罐,蛐蛐鬥得火熱兩人也入戲一般叫好,岑淵低低咳嗽一聲,岑瑞當即像是老鼠見了貓一般反應過來,蛐蛐罐趕緊扔了,青青見蛐蛐都跑了正要問是怎麼一回事,見到岑淵已經立在身前,面色嚴肅。
“玩物喪志,所謂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孤前些時日不是已經教導過你了?”岑淵板着臉,一番訓誡下來嚇得岑瑞眼淚汪汪的,青青見了不禁有些鳴不平,“他只是個小孩子,你怎麼能這麼嚴厲?”
岑淵臉色冷凝,“宮廷內事,殿下也要插手嗎?”
一句話堵得青青氣惱,岑淵卻是不鹹不淡繼續開口,“衛國不比大衍,國力乏匱難有大衍皇帝那般遊賞風月的資本。”
“你這是何意?”青青攥緊拳頭,偏偏岑淵皮笑肉不笑,居高臨下俯視着她,“殿下聽得何意便是何意。”
“你”青青見他話裡有話,氣鼓鼓要走,岑瑞卻是見她爲自己出氣更是與她投緣,拉着她的手可憐兮兮道,“小姐姐你別走,你留下來陪我玩好不好?”
岑淵聽了頓時黑下臉來,面色沉沉又要訓誡,青青見了忙護住岑瑞,仰着下巴毫無畏懼,抿抿脣道,“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頑固不化,小孩想玩還不可以嗎?”
岑淵聽後,冷然懟了回去,“身爲一國儲君,自幼荒於嬉戲將來如何擔當重任?”
青青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似在諷刺自己,悶悶不樂和岑瑞作別,“小姐姐我有空陪你玩。”說完氣鼓鼓攥着拳頭就走了,岑淵見着青青走遠了,冷眉一橫就安排岑乾去背書,岑乾也悶悶不樂眼淚汪汪地由宮人領走了。
岑淵拂袖回長樂宮,一路面色無波,隋墨斂聲屏氣跟隨在身後,捉摸不透自家王上這性子,彷彿瀕臨在似怒非怒的邊緣。
岑淵回了宮一聲不吭批摺子,隋墨不敢打攪守在殿門外,奉茶的司禮監公公出來時也和他眉眼示意,二人心知王上動了氣,守在殿門口大氣不敢出一聲。
許久後,岑淵終於將筆墨放下推至一邊,皺着眉悶悶道,“成何體統。”
隋墨自知他所提何事,趕忙應道,“以後屬下多加派些人手看好小公子,不讓他和公主一塊玩。”
岑淵悶哼一聲,薄薄脣瓣開了一角,卻是再度閉上,冷聲吩咐道,“以後讓瑞兒見了她別叫姐姐。”
隋墨神經緊繃之下有些犯傻,很是不明白,沉聲道,“小公子太小還不太懂禮數關係,讓他喊殿下公主之類未必記得住。”
話音剛落岑淵臉色一片陰霾,睨了隋墨一眼,冷冷道,“小孩不懂事亂叫也就罷了,她都那麼大人了居然也應下。”
隋墨又是不解,摸不着頭腦一時抽筋,“這小殿下還沒及笄,年紀太小小公子喊她姐姐無可厚非吧。”
岑淵聽了盯着隋墨冷笑,將公文一甩,“是麼。”